從汀蘭閣到潤安居,不算遠的距離,綠萍扶着林媽媽卻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這樣拖拖拉拉的下去到了地方綠萍知道自己一定會捱罵,可母親已經病成這樣了,她還管什麼捱罵不捱罵?就那樣慢慢地走着,到了地方後卻意外地沒有被任何人罵,綠萍的心頭閃過一絲慶幸,只是看到母親恭恭敬敬地跪在堂前,那種心酸的感覺,讓她如梗在喉。
“奴婢見過老夫人,見過王爺,見過王妃,見過……”
一順兒地請安,林媽媽雖神容憔悴,但脊背卻挺得筆直。
“老夫人,林媽媽年紀大了,最近又病的很厲害,可不可以免了她的跪?”王妃一臉擔心地看着林媽媽,語氣中有着難掩的悲傷。林媽媽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動了動脣,卻沒有再說話。
聞聲,柳側妃冷冷一哼:“八小姐都跪得,一個媽媽跪不得?”
這話已是明顯的反對了,王妃不滿地看了柳側妃一眼,方要開口,卻被華老夫人打斷:“你是王妃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媽媽,本該免了你的跪,可你自己覺得,你值得老太太我免你的跪嗎?”
“奴婢還是跪着吧!”
林媽媽依舊規規矩矩地跑在那裡,老太太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於是問道:“八小姐的事,你可知道?”
“是奴婢的錯,可奴婢不後悔。”
這話正中王妃的下懷,她知道林媽媽已懂了她的意思,於是拿起帕子遮住了口鼻,一臉悽然道:“林媽媽……”
看王妃哭得那樣‘真’,林媽媽幾乎以爲自己看到了公主,她多想就那麼衝上去扒下王妃臉上的面具,可她不能,也不敢。
王妃的那張臉下藏着一張再加見不得人的臉,一旦泄露了公主的真顏,必會引來西洛的探子。往小了說就是多年的努力將會付諸東流,往大了說便是影響明相復國的大業。這樣的罪她擔不起,所以,縱然心中對王妃的恨意已到極點,可她還是隻能擺出一臉主僕情深的模樣,動容道:“王妃,奴婢知道您心疼奴婢,可是,這些話遲早都是要說的,您就讓我說完吧!奴婢也不求您原諒,只求您看在奴婢服侍您多年的份上……讓奴婢死也能瞑目。”
時辰已經很晚,攝政王平時已該在莊覓珠的北燕居里休息,如今爲了府裡這大大小小的事務,他卻還在坐在這裡聽着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攝政王早想拂袖離開,可礙於王妃今晚的溫柔以待他終還是耐着性子坐了下來,只是,越聽心裡越煩燥,口氣也變得越來越冷戾:“你到底對瑜兒做了什麼?”
“奴婢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對八小姐說了一番話。”說着,林媽媽斜眼又看了一下八小姐華青瑜,這才緩緩道:“奴婢說雲姨娘肚子裡懷的是個怪胎,若是讓孩子生下來會禍及王府十年不振,每個人都會倒大黴,就算是八小姐進了宮也不能倖免,除非,那孩子胎死腹中。”
“你竟敢妖言惑衆。”
林媽媽無懼於攝政王的怒威,只不卑不亢道:“奴婢只是說了這些話,可沒教八小姐怎麼做。”
人心纔是魔,若華青瑜不是心術不正,就算是有人挑唆她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可她偏偏做了,這隻代表她是個無情冷血的孩子,不能將一切責任都推到其它人的身上。
“你還敢狡辯?說,你爲何要這麼做?”
“爲了小世子。”又一次不卑不亢地開口,林媽媽的眸間難掩清輝,只是,那又垂死的冷目看向王妃之時,又多了幾分懇求,爲了女兒她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可爲了公主,她想護住公主唯一的兒子。雖然,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公主是否還在世,可孩子總歸是有舅舅的,只要撐下去,總有一天他的舅舅會接他離開。若能這樣,也不枉公主對她幾年的厚愛了。
“如果側妃沒有虎視眈眈,如果侍郎大人沒有那麼厲害,奴婢可能什麼也不會做,可是,以前侍郎大人再厲害也後繼無人,但現在他要有兒子,只要那個孩子生下來,小世子的地位就會岌岌可危,奴婢不能讓那個孩子生下來,只有這樣小世子的地位纔會更加穩固。”
林媽媽的話如此直接,直接到沒有人可以駁辯。雖然大家心裡都明白,華青磊和華青珏總會有殊死一戰的那一日,可真正像這樣被擡到明面上來說還是頭一回。老夫人沉着臉,王爺沉默不語,柳側也不敢再說話,唯有王妃一臉悽然,似是無比感激林媽媽一般。
衆人皆都沉默着,終只有王爺最後能爆發,猛地一拍几案,他怒斥道:“王府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下人來擺佈。”
自嘲般一笑,林媽媽凜然而對:“奴婢何德何能可以擺佈王府之事?奴婢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可奴婢沒教八小姐怎麼做,若她心中無鬼就算奴婢說的再說也是枉然,歸根究底也是八小姐太狠毒,不是奴婢牝雞司晨。”
“是你,是你,就是你騙我我才這麼做的。”華青瑜畢竟還只是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之前被王爺那樣一逼早就嚇到了,如今聽林媽媽這樣明指着自己說狠毒,她又哪裡不害怕?
原本那日之事就是她和別人一起偷聽來的,聽牆角的時候她也沒敢偷看人家的臉,只知道是幾個婆子在嘰嘰咕咕地說着這些事,說得神乎其神的她纔會那麼害怕的。但林媽媽在不在那幾個婆子之中她真的分不清楚,所以方纔林媽媽站出來說話的時候她也一直沒出聲,就是想認一認是不是她。
可聽着聽着,她就越來越害怕,因爲林媽媽說的真的和那天聽到的一樣,而且林媽媽自己承認了不說還說自己狠毒,華青瑜當然要爲自己說幾句,可她一開口王爺的臉色就變了。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意思已很明顯,就是她做的,而且,還是有計劃有預謀地那樣做的。
“瑜兒,不許胡說。”
千叮萬囑,她告訴女兒絕對不可以承認自己做過這件事,可林媽媽只隨意撥撥了幾句,華青瑜就徹底被套進去了,柳側妃驚慌地喝斥着自己的女兒。可擡頭之時已對上攝政王失望的眼神,心頭一顫,已明白自己這一次又已鑄成大錯。她是真的越來越不懂王爺的心思了,如若不然,怎麼也不會輸在這個只有贏面的棋局上。
老夫人抿着嘴,王爺不出聲,那麼王妃只能代勞了,她笑笑地看着華青瑜,疾言厲色道:“這麼說,瑜兒你的確是因爲怕被那孩子影響就會去推了雲姨娘?”
似是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蠢的話,華青弦嚇得縮進了母親的懷裡,大聲否認:“不是,我沒有。”
“一會是,一會不是,到底有沒有?”
聞聲,柳側妃牙根一咬,終還是挺身而出:“當然沒有,瑜兒還不到七歲,哪裡懂那些?”
王爺也是識人無數,一看女兒的表情便知不必多問,但柳側妃的態度依然如此囂張,這讓攝政王十分不快:“不用你替她回答,我要她自己說,你到底做過沒有?”攝政王府素來兒多女少,以前只得華青弦一個女兒,王爺視爲掌上明珠。後來,華青弦出事后王爺自是越發疼愛華青瑜,別說是打罵,就是重話也很少說她一句。可今日,攝政王實在是對自己的這個女兒太過失望了,果然庶出的還是上不來臺面。
從父親的眼神裡讀懂了太多的深意,華青瑜突然大哭着跪行至攝政王身邊,抱住他的大腿便討着饒:“父王,父王,女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就是做了?”
華青瑜嗚嗚地哭着點頭,嘴裡還胡亂地解釋道:“女兒不是故意的,早讓她喝了那碗藥她不肯喝,女兒才讓人灌的,哪知道她力氣那樣大,還打了女兒一巴掌,女兒一時生氣纔會……”
就在華青瑜認錯的當口,大哥華青磊恰巧擡腳進來,聽到這一句頓時氣得面紅耳赤:“八妹妹,你還給雲姨娘送過藥?你小小年紀怎麼會懂這些?到底是誰教你的?”
“大哥,也不是我一個人害怕,她們都害怕的,她們也都讓我這麼做,我纔會……”
華青磊原本一直陪在雲秋水的身邊,直到華青弦讓夏紅取回來的藥起了效果,雲秋水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個公道,華青磊無言以對,這才又急急忙忙地趕來的潤安居,沒想到一進門就聽到這些腌臢事,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你說的她們是指誰?”
“還不是大哥你的兩個好女兒,要不是她們教我,我怎麼會那些東西?”
“……”
原本只是雲秋水早產,後來引出了華青瑜推人,再後來引出了林媽媽挑唆,現在,又扯出了華笑語和華笑然。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卻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直到最後竟換來一個誰也不敢相信的結果。攝政王再也聽不下去了,一茶碗扔出去就砸到了柳側妃的身上。好在茶水已冷並不太燙,柳側妃只是被砸得生疼,她低低地哼叫了一聲後便委屈地拿眼去看攝政王,方要開口求王爺手下留情,突聽得王妃一聲尖叫。
“唉呀!八小姐的臉。”
柳側妃依聲回首,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已嚇癱在地。
——
華青瑜毀容了,王爺的那一碗茶砸的分明是柳側妃,可受傷的卻變成了她的女兒。
據說是茶碗落地之時,瓷片飛濺而過劃傷了華青瑜的臉,傷口不算深,卻從她的左臉一直割到了鼻樑,以至於當時華青瑜滿臉是血的畫面除了驚悚,還是驚悚。當然,因爲華青瑜的臉毀了,所以進宮的事情也就成了泡影,而此事也真的應驗了那個‘怪胎’之說,雲秋水的孩子沒有胎死腹中好好地生下來了,而華青瑜費盡心機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皇后夢碎。
柳側妃最心疼的女兒成了那樣,親孫子又是害女兒變成那樣的罪魁禍首,所以,她也終將不敢再養那個孩子,卻也始終不肯將孩子還給雲秋水,反倒是抱給了因小產後可能這輩子也再生不出孩子的莊覓珠。所以,算起來整件事中獲利最大的人,不是始作俑者攝政王妃,而是如夫人莊覓珠。
不過,據說那日之後林媽媽爲了不拖累王妃母子,當晚便懸樑自盡。王妃身邊失了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後主動找老太太要了一個二等丫頭提爲大丫鬟,那個大丫鬟便是綠萍。
再有就是華笑語和華笑然,她們攛掇着華青瑜去害自己的親弟弟,以至於讓華青磊雷霆大怒,當夜便要和她們斷了父女關係,若不是華笑然是內定要入宮的秀女,華笑語再有幾個月就要嫁去威北侯府履那世代婚約,華青磊只恨不得當時便將兩個女兒掃地出門。不過,縱然華青磊忍下了所有,但對兩個女兒已徹底失望,是以,從此之後,無論是華笑語還是華笑然,想再從孃家得到半點支持亦是再無可能。
古時女子命賤如螻蟻,若是嫁人之後得不到孃親的支持,那麼在夫家也將會地位盡失,得不到尊重,更何況華笑語只是個貴妾,頭上本就還有一個柔倩郡主。至於華笑然,沒了孃家的支持,除非她能恩寵一世,否則,一旦失寵終將只能落得老死深宮的淒涼下場。
提到後宮,那自然不能不提一提這新一屆的‘晉宮大選秀’了。
首先,頭號種子選手華青瑜不戰而敗,窩在王府裡養傷。其實,二吃種子選手付德容同樣不戰而敗,也是窩在將軍府裡養傷。不同的身世,同樣的下場,這也讓人不得不感慨蒼天弄人,但,還有更弄人的事。因爲一號種子選手華青瑜原本是打算一步登天做皇后的,現在皇后之位空缺,那其它種子選手自然個個虎視眈眈,然而,小中風恢復和差不多的皇太后卻突然頒了一道懿旨,將小皇帝的皇后之位虛懸,改將其它最有潛力的幾位種子選手全部封了妃。
淑妃之位給了柔宛郡主,德妃之給給了華笑然,賢妃之位給了趙琳霜,宸妃之位給了樓湘湘,算起來,大家其實都是熟人。不過,這些熟人暫且不提,因爲位份還差了那麼一點,最讓人大跌眼鏡的當屬大晉雅貴妃了。對了!雅貴妃爲何名頭這樣熟悉,對了,雅貴妃便是長公主的大女兒柔雅公主,她和親妹妹淑妃一起要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同侍一夫。華青弦怎麼看這都是一場廝殺啊!
太慘絕人寰,太滅絕人睡,太慘無人道,太喪心病狂了有木有?
不過,比這更喪失病狂的還有,皇太后在四妃的貴妃之位確定之後,又頒了一首口諭,大意是說要想當皇后的話必須生兒子,所以,誰生的快誰生的對,誰就是未來大晉的一國之母。
華青弦深深地覺得,這個決定太草率了有木有?
不過,無論這個結論有多草率,但大局已定,於是大晉的後宮在沉澱了六年之久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血雨腥風。而與此同時,大晉的朝堂之上,以攝政王爲首的保皇派與太皇太后爲首的保王派之間的‘世界大戰’也真正拉開了序幕。
兩派人馬都想拉攏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夜雲朝,可他以治病爲由躲在雲臺山不肯回來,還有一個是左相明君澈,可人家始終以中立的身份位居兩方人馬之間,時不時會有東牆傾西牆,西牆貼東牆的動作,但哪一方都不敢肯定他真正支持的是哪一派,是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夜雲朝既將在除夕歸來的消息傳遍整個京都,沉寂了許久的兩方人馬,終於又開始有了新的動靜。
——是夜,攝政王又在書房與親信密談到深夜,直至三更之後那些人才陸續離去。
這時候王妃端着親手泡製的參茶過來,王爺看到是她,頓時眸間寫滿了深情,王府自出事後柳側妃幾乎住到了女兒的院子裡,莊覓珠撞柱之後身子又一直沒有恢復,王爺的身邊知冷暖的人也就只剩下一個王妃。所幸,王妃這段時間似是轉了性,對王爺體貼入微不說,甚至還願意與之親近了。於是,王爺的主寢便又搬回了王妃的汀蘭閣,只在偶爾纔會去北燕居那邊坐坐。
“王妃爲何還未休息?”
溫柔地遞上參茶,王妃眸間的笑意暖暖:“王爺爲何還未休息?”
最近王爺越來越覺得王妃又變得熟悉起來,她身上那種熟悉的香味是她還是少女時最愛的那一種,王爺已多年未現聞過,此時常常聞在鼻尖,總能讓他想起少年輕狂時的自己。
那時候,爲了王妃他差一點和當年還是太子的先帝打起來,明明是他先遇見的王妃,可王妃的眼裡卻只有儒雅的太子。爲此,他曾幾次暗中試探王妃,到最後卻還是隻能用那樣激烈的方式佔有。所幸,王妃最終是接受了自己,這些年風風雨雨地過來,他們愛恨糾纏着也相攜過完了大半生。沒想到還能在遲暮之年再看到王妃如少女般的笑容,攝政王伸手去接那茶碗,順手也將王妃的手兒捉在手裡慢慢的揉,慢慢的捏。
“本王日理萬機是爲黎民百姓,王妃也是?”
被王爺如此調侃,王妃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嗔道:“黎民百姓與妾身何干?妾身想管的,亦只有王爺你一個。”
“想管着本王麼?”說罷,王爺一笑,忽而道:“王妃,你最近爲何對本王這樣好?”
似是觸及了心事,王妃面色微微一動,許久方纔定定地望着王爺道:“阿弦嫁了,林媽媽也不在了,妾身的身邊只剩下王爺和珏兒,妾身不想再懷着恨意生活下去,只想要和王爺好好陪着珏兒長大。”
聞聲,王爺似是激動起來:“王妃,你終於想通了麼?”
從他到得王妃的那一天開始,風風雨雨三十多個年頭,他原以爲此生都不會得王妃的諒解,沒想到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刻,王妃卻毅然而然地站到了自己的身後,這纔是他想要相伴一生的妻子,而不是其它人可以代替的那一種。
“王爺,其實妾身早就不怪你了,只是您這陣子也是太過‘忙碌’了一些些,沒空理會妾身罷了。”說着,王妃又怪嗔地瞥了攝政王一眼,箇中酸意攝政王是看的一清二楚。
想到自己和莊覓珠那些纏綿的過往,王爺不禁老臉一紅:“王妃,是本王對不起你!”
“過去的事情都不用再說了,咱們只要過好以後,就比什麼都好。”這時候的王妃表現了一種超乎尋常的大度,那樣的的表情,那樣的笑意,攝政王心神一動,又緊緊拉住了王妃的手:“王妃,你真是通情達理,本王,沒有錯愛你。”
看王爺那一臉猴急的樣子,王妃羞赧一笑:“王爺,夜了,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一提到休息,攝政王的臉色又變,嘆道:“就算是躺下了本王也睡不着,還不如起來多看幾本奏章。”
“何事將王爺急成這樣?”
“其實……”
攝政王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在王妃的眼中便是一種不信任,她心中翻滾,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溫婉得體道:“王爺若是不方便說就算了,妾身也無意聽大晉朝堂之事。”
“不是不方便說與王妃聽,只恐王妃不樂意聽這些,本王還記得你素來最煩這些事。”
年輕的王妃最煩國事政事要事,如若不然,當年也不會私自出宮,也不會成爲他的妻子。這些年來,王妃也確實從不過問攝政王這些,他便記得從不在她面前多提,後來日月國爲大晉所滅,攝政王便更不敢提這些國事政事了,深恐又觸及王妃的傷心之事。
攝政王意有所指,王妃又怎麼會聽不出?
“看把王爺你緊張的,又不是像以前一樣天天都聽這些,偶爾聽一下倒也煩不着妾身。”
“你若想聽,說給你知亦無妨,本王最近一直在擔心明相之事,他這個人倔傲清高,誰也不放在眼裡。本王有心踢他出內閣,偏偏又抓不到他一絲錯處,可留着他,他又事事與本王做對,實在令本王頭疼不已。”提到那明相,攝政王真是一肚子的氣,他活了大半輩子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頑強的對手,而且,對方根本就不願和他過招,以至於他有氣無處發,有力無處使,簡直是要憋死了。
聞聲,王妃淺淺地笑:“就這個?”
多少年不觸政事,但王妃畢竟是日月國血統純正的繼位人,當年若不是她主動放棄,日月國也未必會沒落。她不喜政事國事,但從小到大受到的都是那樣的教育,是以,攝政王一聽王妃口氣如此淡然,眸光瞬間大亮:“這麼說,王妃有高見?”
“西北,雁嶺關。”
王妃沒有多說,只點到爲止,攝政王聽完便沉思起來:“王妃的意思是讓明相掛帥出征西北?”
這個想法當初夜雲朝也提過,被他否定了,如今王妃又提,難道,這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只是他一個文弱書名去了豈不是送死?況且夜雲朝也快回來了,到時候直接讓他去西北方是上策。
似是讀懂了攝政王的心思,王妃又笑笑而語:“王爺,文弱書生不是更好?若他能成事便能將他名正言順地留在西北,若他不能成事,再讓咱們的好女婿親上西妝方爲上上之策。”
有如醍醐灌頂,王爺腦中頓時大亮:“對呀!本王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王爺不是想不到,只是鑽進死衚衕裡出不來了。”
“王妃,你可真是本王的‘心藥’啊!”他確實是走進了死衚衕,要不是王妃提點,恐怕他還要爲此煩惱數日,有王妃這麼好的軍師不用,他簡直是暴殄天物啊!看來,日後也該多抽點時間與王妃親近親近,說不定許多煩惱也能迎刃而解。
“王爺,夫妻本是一體,能爲王爺分憂解難妾身也很開心。”
“王妃……”
一時情動,王爺大手伸來緊攬住王妃纖細的腰肢,輕輕朝懷中一帶,兩片熱情如火的脣便緊緊貼了上去……——
轉眼就是臘月二十三過小年,將軍府張燈結綵,喜盼夜雲朝早早歸來。
以大晉的風俗,過小年是‘官三民四道士和尚五’,就是說凡是家有秀才以上的功名的都在臘月二十三日過小年,黎民百姓是二十四日,道士和尚是二十五日。大晉過小年的主要民俗活動是“辭竈”,也就是“祭竈王”,竈王也叫“竈君”,民間稱“竈王爺”。
祭竈時要供上碗麪湯(麪條),俗話說:‘竈王爺本姓張,一年一頓雜麪湯。’雜麪湯是用白麪、豆麪、地瓜面混合製成,這種粥,是爲了讓竈王爺多說好話。竈王臘月二十三上天,初一五更回來,就算完成彙報任務,帶着吉祥保佑一家過平安日子。
那一日,華青弦正在瞰瀾軒指揮下人們祭竈,纔剛將麪湯端上竈臺,泌蘭便風風火火地闖進了廚房:“不好了少夫人,三位將軍帶着夫人和孩子們都過來將軍府了,說要陪老太太一起過小年。”
暈死,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三家的大小老少都來了,那得開多少桌才吃得了這頓小年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