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上首的女子似有些茫然,卻又似並不完全不清醒。
琴笙看着她,神色複雜卻異常溫柔:“小魚……。”
她看着琴笙,眼神閃過一絲痛苦,張了張脣,卻彷彿不知要說什麼。
“去,替姐姐殺了他,飛羽姬,他害死了我們的父親。”輝夜姬站在她的身後,森然盯着琴笙,卻忽然貼着她耳邊一字一頓地道。
話音一落,她立刻就退回了牆壁之中,只留下楚瑜和琴笙兩人。
金曜此時也只勉力地扶着劍,神色緊繃地看着楚瑜,厲聲道:“楚瑜,你睜開眼,看清楚到底是誰站在你的面前!”
幽幽的樂聲漸漸大了起來,楚瑜眼裡的一絲清明卻彷彿都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一片冷漠,更對金曜視若無睹,只冷冷地盯着琴笙。
她足尖一點,手中寒光四射的長劍攜着雷霆萬鈞之勢陡然就向琴笙刺了過去。
琴笙輕嘆了一聲,身形一頓,如一片葉子一般順着她的劍風直接向後飄了過去,隨後身形一側便避開了她手中長劍的攻擊。
但是下一刻,楚瑜劍然橫掃直接逼向琴笙的咽喉。
劍鋒銳利,劍氣如虹,直激得空氣一片震盪,琴笙梭然避開,卻不得不也擡手接招。
他手中長長的絲線一彈,直接纏繞上楚瑜的劍鋒,強行扯開她劍鋒的準頭,但是他手中的堅韌的特製絲線卻還是被楚瑜的長劍震斷。
楚瑜手中的長劍攜着暴漲的劍氣梭然直挑上他的胸口命門。
琴笙微微凝神,直接擡手,指尖在那劍身上狠狠一彈。
只聽得“鋥”地一聲銳鳴,那劍身梭然被彈開,巨大的力道也令楚瑜整個人被劍帶飛了出去,她在半空翻了個跟斗,才落地,踉蹌着退了好幾步。
“上古十大神兵裡的莫邪劍!”琴笙看着楚瑜手上的造型古樸,卻藏秀含蘊,劍光如紫電青霜的寶劍,神色微微冷,帶着點譏誚地翹起薄脣:“宮家少主,倒是真是費心,研究了本尊許久罷。”
輝夜姬嘲弄的,惡意滿滿的聲音彷彿在音殿的每個角落響起:“哈哈……對付琴三爺這樣的對手,謹慎點自然是應該的,既然您已經認出了莫邪劍,應當明白這劍開金裂石,要破你的千仞絲,輕而易舉罷,就算是幾百年前的海上魔宮魔尊的傀儡蛛絲也受不得這上古莫邪一挑,今日兩種武器對絕,你們正好決一死戰,也算是江湖盛事呢。”
楚瑜此時再次足尖一點,如一支離弦的利箭一般朝着琴笙飛射而去,擡手間的長劍再次直挑琴笙頸、胸、腹。
琴笙只微微凝神,每一處用上的那些絲線全都不斷地被楚瑜挑斷,他只不斷地閃避,同時也不斷地用絲線勾上四肢,試圖絆住她。
然而楚瑜畢竟不是曜司中的武衛,她手裡的武器更是上古神兵,收效甚微,滿殿內兩人一攻一避,分明實力差距頗大之人,竟一時間打成了個平手。
輝夜姬隱在機關的內室裡,冷眼看着水銀鏡子裡倒映出來的景象,尤其是掠過楚瑜的時候,她眼底閃過陰狠的目光,卻在轉頭看向內殿深處的時候一臉恭謹:“少主,遊戲既然已經開始,一時間陷入僵局,琴笙此人心思多狡,時間拖久了,只怕他會想出法子來脫困,不如咱們再加把火,利用飛羽姬速戰速決殺了他,就算不能殺了他,也能重創於他!”
內殿深處,也站在一面鏡子前的宮少宸俊臉上神色冰涼,眯起眸子看着面前幾面不同鏡子裡倒映出來的情形,並未說話。
一邊的宮少司卻繃着小臉,忽然冷冷地開口:“我們都知道小姐姐的內力雖然不知爲何突然暴漲,但是她的修爲如何能與琴三爺媲美,若是強攻之下,琴三爺失手傷了小姐姐怎麼辦,而且音陣狠辣,尤其是控制攻擊音陣,若是太過着急狠辣,定會有損於被控制者。”
輝夜姬聞言,低垂的妖美大眼底閃過狠色,聲音卻依然柔媚如水:“話不能這麼說,飛羽姬分明就是琴三爺的最大弱點,現在是催動音陣的最好時機,如今少主冒險讓飛羽姬單獨在外面對琴三爺,琴三爺初見之下,投鼠忌器,一時間沒有想到法子,若是他有法子將飛羽姬制服的話,只怕飛羽姬就要落在他手裡了……。”
輝夜姬話音初落,宮少宸眼底寒光一閃,冷聲下令:“讓小魚殺了他,速戰速決!”
“哥哥——!”宮少司聞言,梭然站了起來,大大的貓眼裡都是憤怒:“你不能聽輝夜姬的,那個女人分明就是嫉妒小姐姐,恨不得小姐姐出事!”
宮少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是麼,她嫉妒小魚,那麼你呢,你是喜歡她,還是嫉妒她,你希望她留在我的身邊,還是希望她離開我,回到那個男人的的身邊?”
宮少司一窒,竟一時間啞然。
宮少宸沒有再理會他,只目光落向了另外一面鏡子,狐疑地眯起了眸子:“山壁之上的內堡,似有些不對勁。”
……
輝夜姬聽着內殿深處傳來的話語,她頓了頓,脣角彎起得逞的森冷笑容:“呵……。”
隨後,她一擡手,冷冷地吩咐身邊的音婢:“取我的鳴古琴來。”
一名音婢立刻頷首,轉身去拿琴,但是她一轉身,另外一名垂着臉的音婢卻搶先一步恭敬地抱着一把包着絲布的古琴過來:“是,殿下,琴已經取來了。”
隨後,她擠開那名原本準備去拿琴的音婢,殷勤地走了上去,跪在輝夜姬面前,恭敬地奉上自己手裡的琴。
伺候在輝夜姬身邊的那名音婢冷冷地看了眼那名音婢,輕蔑地扯扯脣角,暗自嗤了一聲——
真是,什麼地方都有這種獻媚的人,卻也不想想少主在的時候,輝夜姬不過是個傀儡罷了,獻媚的對象也錯了。
但是輝夜姬倒是很欣賞這種殷勤,畢竟她在宮少宸面前,音婢們根本不將她當做主子。
她看了眼那名音婢,目光無意掠過她指節略顯粗大的手,微微挑了下眉,漫不經心地道:“手這般粗糙,哪裡像是侍奉琴的人,今晚去總管那裡多領一份珍珠凝脂膏,養養手,以後就伺候在本宮身邊罷。”
音婢也分三六九等,九等音婢與一般做粗活的侍女並無不同。
那音婢立刻喜笑顏開,似乎極爲欣喜地對輝夜姬倒頭就拜:“多謝殿下恩賞,奴婢願意伺候在您的身邊。”
她毫不掩飾外露的興奮與跪在腳邊謙卑的姿態,似取悅了輝夜姬,滿足了她之前被踐踏的自尊,她輕慢地笑了笑,揮了揮手,隨後抱着琴看向那鏡子,指尖輕輕一拍牆壁上的機關,對着鏡子冷笑了起來,陰沉地道:“三爺,我記得您最可怕的武器應該是那一柄‘吞噬’罷,真武大帝的吞噬一出,無血不回,定能與莫邪一較高下,您這是捨不得拿出來一試麼,還是捨不得傷了我可愛的妹妹,那這關您可過不了,不如我來幫你一把罷?!”
說着,她冷笑了起來,指尖在琴上輕輕一撥,一串幽詭而急促的東瀛小調瞬間響了起來。
那鬼魅的樂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內殿。
楚瑜眼神梭然一厲,殺氣暴漲,手中長劍招式一變,卻不再是之前的行雲流水,也不再與琴笙糾纏,這一次她再次向琴笙襲過去的招式樸實無華,刺、劈、挑、砍、掃,一應招式並無花俏,她全憑藉着曾經學過的招式攻向琴笙,雖然招式簡單基礎,但是每一處招式皆是殺招,並拼盡了十成十的內力。
當初木曜覺得她底子太薄,入武學之門又太短,便專門針對她的情形總結了一套曜司實戰裡最經用的招式,甚至還請了琴笙指正,全無花拳繡腿,甚至未必好看,但招招皆是針對人的致命之處,甚至刁鑽狠毒,出手便是要命的地方,甚至不惜傷自己以謀取對方的性命。
皆是最後保命的招式!
楚瑜平日裡與人動手,都甚少用上這些致命的招式!
此時音陣的催動之下,竟然不管不顧地使而來出來。
她原本內力只差琴笙一點,只是實戰經驗和武藝章法太過欠缺,如今這等狠辣的招式使出去,隨着爆開的內勁劍氣瞬間籠向琴笙全身,竟令琴笙一驚,猶豫了片刻,便是這猶豫的片刻,令他一下子就陷入了死境。
他目光微寒,看着楚瑜旋身一記劈挑上來,那招式狠辣,角度刁鑽到惡毒,還是當初他親自指正過的招式。
唯一的破綻卻也是最大的破綻,便是楚瑜的下盤,那是個陷阱,若是着了道攻向她的下盤,也不過是傷她一條腿,但是自己必定要被她這狠辣非常的一劍挑成兩半。
但這招式是他所創,若是他動手,不光是能傷了她一條腿,而是廢了她一條腿,但只要廢了她一條腿,便也可以破了她的殺招。
琴笙眼神一涼,看着長劍攜着無邊殺氣襲來,破開他手中重重絲線,目光殺意重重陌生又熟悉的那張嬌俏的臉,輕嘆了一聲,身形不動,袖子忽然一震,一柄腥紅的長劍梭然現出在他的手裡。
“抱歉,小魚。”
腥紅的長劍籠着一層陰森的紅光,如有生命一般地起起伏伏,劍氣吞吐,懾人非常,殺氣凜然。
“吞噬出鞘,非見血不回!”
輝夜姬梭然興奮了起來,這種興奮甚至讓她站了起來:“琴笙出劍了!”
而宮少宸臉色卻梭然一變,眼裡閃過錯愕,似完全不相信自己看見的——那個男人竟然真對楚瑜拔劍了!
他瞬間就厲聲大喝:“輝夜姬,停下音陣。”
宮少司則是悶聲不吭,直接殺氣凜然地就往殿外衝去,手裡梭然提出一把短刃。
只是輝夜姬似早有準備,抱着琴的手驀然急促地彈了起來,同時近乎瘋狂大笑了起來:“殺了她,殺了她,哈哈哈哈!”
同時,她整個人就往一個房間裡退,直接躲進了那個房間。
一邊的音婢們都愣住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隻眼睜睜地看着她躲進了密室。
而只有一個音婢反應過來了,立刻身形一閃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跟着輝夜姬躲進了密室。
輝夜姬一驚,警惕地低頭一看,發現是方纔那名討好自己的音婢,她冷冷地道:“你是打算跟隨我麼,若是打算按跟隨我,就立刻去守着門,任何人都不要放進來!”
卻不想她才一動,一把短刃就瞬間咬上了她的咽喉,那名音婢擡起頭,露出一張有些詭異的面孔,對着她一笑:“不,我是來殺你的。”
說話間,她骨骼咔咔暴漲,竟一下子長高了起來。
輝夜姬瞬間驚慌地睜大了眼,看着面前這詭異的一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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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會有個大尾巴~大尾巴~,明兒記得看哈。
音婢知道是誰了不?
嘿嘿,既然他出現了,就不要太擔心三爺和小魚而來,不過誰能估摸到三爺爲啥劍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