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臨不久,天空一片晦暗。
東谷內,一幢幢屋樓靜靜地豎立着,在地面投映下一道道淡淡的陰影。天地間沉寂無聲,所有人好似都已經入眠。
邊遙輕聲從牀鋪躍下,小心翼翼地拉開屋門,躡足來到屋外扶欄前,居高掃視了一遍谷內,然後沿着環梯緩步走了下去。
這幢屋樓,他住在最頂層,而木惜友則居在最底層的那間屋子,第二層和三層的屋房都是空着的,並無人居住。
“篤篤。”邊遙側身立於木惜友的屋房外,擡手輕輕叩了兩下木門。
“誰?”屋內先是傳來一聲疑問,聲音被刻意壓的很低,隨後隱約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幾息後,屋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露出屋主人的半張臉。
“你膽子倒不小!快進來。”木惜友感到有些意外,卻快速拉開門。
邊遙閃身進入屋內,待他掩上門後,出聲問道:“先前在回來的路上,有件事我忘記問你了。”
微暗中,木惜友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苦笑幾聲,說道:“纔剛入谷一日,你就無視谷規竄門,這要是被逮到的話,我倆可是都會受到重罰的!你有什麼事情不能明早再說?偏要選這個時間來害我。”
“就耽擱你一會兒,問完我就走。”邊遙訕訕一笑。
“快點說吧,我現在可沒多餘時間用來耗費。”木惜友急忙催促道。下午的對戰,致使他的靈力幾乎消耗一空,所以急需時間來恢復。
“關於你說的那個劍谷,我能不能進去?”
“雖不知你爲何那麼在意劍谷,不過我勸你暫時還是別進去。”木惜友踱步來到鋪沿,往上面一坐,繼續說道:“也不曉得是誰私立的規矩,外人一旦踏入劍谷,就必須要與裡面的任意一人戰上一場。有不知道那個潛在規矩的人,因爲好奇走進去,結果都是被揍得鼻青臉腫才放出來,主事和教習竟然也不過問。”
聞言,邊遙甚感訝異,不由抱臂往牆壁上一倚,低眉思忖片刻,擡頭問道:“劍谷的人難道整日都呆在谷內,從不出來的嗎?”
“當然不是!他們肚子餓了,也是要去果園的。除此之外,每逢‘旬戰’他們也會出來。”
邊遙聽聞心中一喜,心說只要裡面的人出來,就有機會證實自己的猜想,那個少年劍修到底是不是暮輕歌?
思畢,他頓了頓,開口又問道:“你說的‘旬戰’是怎麼回事?”
“旬戰每十日舉行一次,與每日下午的對戰修行差不多。只不過,平常的戰鬥修行都是在同階之間進行,但旬戰卻是要跨階。”木惜友說完,由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嘆,說道:“真要命!再過五天就是旬戰日,到那時候,你我都免不了要與中期夢狂對戰一場,又要受虐了!”
邊遙一愣,卻並未將跨階對戰放在心上,倒是覺着木惜友的反映有些誇張了。他潛意識裡認爲,既然對手高出自己一個境階,真要是打不過也屬正常,最重要是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沒什麼大不了。
“這幽谷裡面,除了教習是夢王,其他人都是夢狂境界嗎?”他突然提出心中的一個疑問。
“守谷老人和教習不算,百花谷裡的那些專修木療術的姑娘也撇開不算,你能夠遇到的人中只有夢狂和劍狂。”木惜友猶豫了一下,略帶神秘地說道:“我聽聞有一個叫做鬼谷的地方,誰能破入夢王境界,就有資格去那裡。”
邊遙感到釋然,木惜友的回答與他的猜想大致相同,他這麼問並非是在意這個,純粹只是想驗證心中的好奇罷了。對於木惜友所說的“鬼谷”,他也沒什麼興趣。
“沒什麼要問了吧?”見邊遙沉默不語,木惜友忽然站起身,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謝謝!暫時沒有了,明日再見,我先走了。”邊遙笑了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回到自己屋內,邊遙倚牆坐在軟草牀上,心裡一時平靜不下來,想到劍谷裡新來的那人可能就是暮輕歌,他就有一種莫名的欣喜,恨不得旬戰之日早點到來。
次日清晨,邊遙離開屋子走下樓,發現木惜友正開着屋門等自己。
兩人一同前往養木谷,途中自是免不了接受別人的異樣目光。
在進谷之初,邊遙原本是想盡可能地與裡面的人打好關係,然而事與願違。因爲木惜友的關係,或者那些人有排外心理,他原先的設想終究成空,因爲他發現那些人投過來的目光裡,雖含一分好奇,兩分羨慕,但厭惡之意卻是佔了七分。
經過昨日下午的對戰,所有木族子弟都認爲,邊遙這個外族人所依仗的,無非就是遠超常人的靈力。這種天生所具的優勢,雖然叫人十分豔羨,卻並不能令他們產生畏懼心理!
雖然幽谷主事有言在先,卻只能讓那些木族子弟不敢對他妄動,無法左右他們的情緒。
莫名遭人厭恨,而且還是一羣陌生人,一羣自己原先很想靠近好好相處的人。碰到這種事情,他實在是覺得很無奈!好在還有一個傢伙可以搭理,日子倒也不用擔心過的太無趣。
邊遙想得很開,他生性樂觀快意,凡事不喜刻意去強求,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根本不會去做!況且在他心裡想來,反正自己也沒打算在幽谷裡面呆多久,早晚是要離開這裡,離開樹縣的。
既然如此,你們要冷麪,那便一直陌生下去吧!
就算每日要與這些人碰面,甚至遭到他們的敵視,那又如何?
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外族人不受歡迎倒也罷了,可那些人爲何會一致地對同族人那麼不友好,甚至可以說是到了痛恨的程度!
照理說,假若木惜友真的做過什麼遭人深惡痛絕的事,早就應該被趕出幽谷了,怎可能繼續留在谷中。他非常想知道,木惜友說的那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根據木惜友初始的反映和態度來看,短時間裡,他似乎並不打算將此事說出來。邊遙自然不會盯着問,更不會爲此事去向教習詢問,所以暫時被按在了心底。
上午的修行,邊遙跟昨日一樣,照舊在那些奇木當中打坐冥思。
午後,去西谷進行對戰修行,邊遙壓根不理會別人射來的痛恨目光,照舊遵循自己心中所想來進行對戰。
再適合自己的戰法,也需憑靠實戰中的運用來熟悉和改進,這樣才能逐漸提升,併發揮出它的最大優勢。他運用拖延消耗戰,先後擊敗了兩人,自己卻未受到絲毫傷害。
期間,曾有幾名木族子弟向主事木啓元提出意見,希望禁止邊遙使用此種戰法。理由是這種拖延戰術延誤時間,而且很不公平!
對此,幽谷主事只是笑笑,說道“在戰鬥中利用自身優勢來獲取勝利,此舉並無不妥,禁之毫無道理可言!何況戰鬥的方式本就不該千篇一律,選擇適合自己的戰法作爲發展方向,合乎情理!”
主事那聽似偏袒外人的答覆,使得除木惜友外的其他初期夢狂感到十分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因爲他們無從反駁,更沒人敢質疑幽谷主事的決定!可在他們內心,卻是針對邊遙生出了愈多的怨恨之意。
對戰修行結束之後,返回東谷時,在邊遙的建議與要求下,兩人出了西谷,轉向一路往南行去,中途繞過一座谷丘,走入一條狹窄的陌生山谷道。
劍谷位於西北方的一個角落裡,距西谷不算遠,就是有點繞道。
與其他地方不同,劍谷的谷口,並未豎有一塊刻字的石碑。
入眼的是一柄巨大的墨綠色石劍,豎插在谷口的中央位置,幾乎佔據谷口三分之一的寬度。
谷口往裡不多遠,便出現了拐彎,所以看不到劍谷內的情形。
邊遙在石劍旁駐足,探首朝裡觀望了片刻,意欲抱僥倖心理入內一探,結果在木惜友的極力勸說下,纔不得不打消了念頭,有些不捨地離開劍谷。
回到東谷後,天色已經暗下,兩人簡短說了兩句,各自入屋。
接下來的幾日裡,並未有什麼意外之事發生,一切都照舊如常,與往日無異。
在這幾日裡,通過木惜友之口,邊遙對幽谷內的環境,又多了一些瞭解。
幽谷中有一處叫北谷的地方,那裡通往內谷。
所有血脈覺醒,並且年紀不超過二十歲的木族子弟,在未修煉至夢狂境界之前,全部都被關在內谷裡面修行,無法離開!
又有一個南谷,所有修至夢狂後期境界的木族子弟,都將移居到那裡,並且日常的修行也是在南谷進行。相較初期和中期夢狂,後期夢狂的人數要少得多,僅有二十餘人。
除此之外,南谷還是通往外谷的唯一入口,而外谷則是整個幽谷內,最爲神奇特殊的一處地方!
時光易逝,一晃便又過去了四日,旬戰之日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