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剛剛睜開眼睛的張一方，看到張道然臉色煞白，眼神空洞，嘴角一絲血跡流淌，從石墩上一躍而起：“您這是怎麼了？”
一直以來，張道然在張一方眼中，如同飄飄然的仙人。處事不驚，無所不能。似乎沒有什麼能夠瞞住師傅，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住師傅。
被收留以來，教授道法，教授修煉。心中已然如同仙人的師傅，這個時候受傷了......
定了定神，張道然伸出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跡。張道然看着空中，本來羣星滿天，此時陰雲密佈。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威壓，籠罩在身上。
識海之中，地魂在神秘的力量牽扯下，逐漸暗淡，慢慢消散，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輪廓。本來凝結如同實質的人魂，此時也變得模糊不堪，影影綽綽，只留下一道痕跡。丹田中的靈氣一陣動盪，恢復原樣，好在沒有受到影響。
天空中，似乎有一層無形的網，遮掩了天機，遮住了命數，覆在三清觀上空。張道然感覺自己身上，似乎有一道繩索，勒緊了身體，呼吸困難。
“噌......”
驀然，頭頂飛出兩柄利劍，一紅一紫直刺空中。隱隱約約，耳邊傳來一道聲音：“紅塵不斬煉道心，大道本應世間存。天機顯露非天機，道本轉變豈怨人。修道本應無所懼，道術功法斬凡根。我道披荊斬荊棘，方通仙道自稱尊。道有三千自有人，何必修道只修身......”
兩柄利劍，隨着每一個字出現，斬出駭人一劍。本來陰雲密佈的天空，那張覆蓋三清觀的大網，出現一道道裂縫，現出一絲絲光明。
當星空再現，身上那根勒住身體的無形繩索也消失不見。
兩柄利劍似乎在宣示自己的存在，散發出柔和光芒。疏忽從空中沒入張道然天靈，一道清晰如同黃鐘大呂的聲音，在心田之中出現：“道在自身非天道，人有神靈自稱神。道在紅塵在萬界，何必依附天道存？天地人神皆源道，不分高低皆道真......”
張道然神情呆滯，似有所悟，又似乎抓不住。道心中那道裂痕越來越大，心中原本的感悟慢慢自行矛盾。
“天地人神都有道，不分高低皆道真...天道是道，大地是道，人本身是道，神靈也是道......之前的修道錯誤了嗎？貧道走錯了路？”
走錯了路，修錯了道？
心中一片迷茫，張道然臉色一白，之前對於道的理解感悟，與剛纔出現的聲音，不斷相沖。
“噗......”
張道然嘴巴一張，一道血劍噴出，足足數米遠，臉色蒼白如紙，聲音帶着迷茫：“何爲道，道在何方？”
經歷大劫，剛剛有所感悟。道是順應，是在平衡。而然剛纔出現的聲音，卻說道在自身。修道就是修自身，天道只是一種道，不必去修......
“道，是什麼？”
張道然天人交戰，心中更加迷茫。
修道以來，順風順水，張道然從來沒有迷茫過，以爲有了《黃庭經》，自己就可以直通大道，獲取長生。現在看來，修道並沒有想象的簡單。張道然努力的尋找這其中的區別，卻感覺眼前一片迷濛，什麼都看不到。
“那兩柄劍又是什麼？”
這已經是第二次出現，第一次出現，也是因爲道心迷茫不解的時候，這兩柄劍，讓張道然有所感悟。這一次天機矇蔽三清觀，天威降世，有事這兩柄無名神劍，斬斷天機，驅趕天威。
“難道這兩柄神劍，要指引貧道去修劍仙？”
好在這兩柄神劍，斬斷天威，張一方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劍仙修的是什麼？貧道修道不是修劍......”
今世種種，眼前一幕幕浮現。這一生的信息不再有遺留，三清觀還是三清觀，只是二十二年前，三清觀青雲道長抱回來了一個孩子。青雲道長撫養這個孩子到十九歲，因病羽化，留下張道然獨自苦修。張道然在塵世中上過學，直到高中畢業。青雲道長羽化，這纔回到道觀。只是青雲道長遺留不多，張道然生活無以爲繼，堅持了一年半載，一次陰雨之中，魂飛魄散，被考古張道然穿越......
“三清觀不是正一道......”張道然喃喃的說道：“身份信息已經明確......”
往日種種在心中不斷閃現，從剛纔天機矇蔽，天威降世，張道然每經歷的一件事，在腦海中浮現。
文谷縣講道說法，尤一修泄露天機。離開三清觀，湖面對話。再到到三清觀講道，慢慢回放......
道觀中，一紅一紫兩柄神劍的出現，張一方沒有看到。三清觀本來晴空萬里，星空星芒點點，忽然陰雲密佈，又忽然恢復清明。張一方看着張道然盤膝坐在石墩上滿臉迷茫，臉色變幻不定。嘴巴張張合合，說着一些奇妙的話。
猛然間，張道然從石墩上栽倒在地......
“師傅！”
張一方驚駭莫名，連忙去扶......
而在三清觀門前，尤一修與恆空剛剛回到三清觀。恆空看着每走一步，面容蒼老一分，頭髮多一縷白髮的尤一修，從山腳到達山頂，似乎蒼老了四五十歲。
本來不到花甲之齡的尤一修，短短半個小時，變成一位八九十歲的老人......
剛要詢問，已經到了道觀門前，聽到了張一方的驚呼聲。走進院內，只見張道然躺在地上，張一方正要去扶張道然。
“道友！”
“師傅！”
嘴角的血跡還沒有擦去，張道然臉色蒼白，呼吸若有若無。
“師傅這是怎麼了？”
尤一修滿臉憂慮，眼眸中帶着一絲迷茫。
“天機泄露，天威降世，懲罰出現...一修師侄絕了仙緣，蒼老四五十歲。而張道友，應該是因爲這次泄露天機，受到了嚴重的懲罰......”
恆空擡起頭來：“剛纔三清觀陰雲密佈，天威凜凜，想必就是天罰......”
尤一修一呆：“是貧道連累了師傅！”
“吟...嘶...”
忽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身上冒着烏光。赫然是老龍出現在道觀門前，老龍眼睛中黑霧繚繞，兇光畢露。尾巴一甩，三清觀大門倒塌......
燈籠一樣的雙眼，盯着張尤一修許久，轉身離去......
......
“什麼是道？道是什麼？”
張道然剛剛昏迷，感覺眼皮沉重，嘴裡呢喃出聲。
“道是金錢，道是執着，道是名利，道是幻想。一切得不到的都是道...教授，小然子甦醒了......”
一道略帶調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道久違的，熟悉的聲音傳來。張道然感覺一陣夢幻般的感覺，慢慢的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漆黑，慢慢的人影綽綽，三個腦袋在眼前晃動。
慢慢的，眼前的人看清楚，張道然感覺有些不真實：“廖教授...小蒙，小黃......”
吃力地轉動着腦袋，入眼處一片白色，自己的嘴巴上還掛着吸氧機。
“這是醫院......”張道然瞬間心情複雜：“貧道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