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銳和夏皇來到閩東府的第四日,明王蕭遠急匆匆地從閩中府趕了過來,聽說父皇和鹹王來了,他先是一驚又是一喜。
驚訝的是父皇公務繁忙、萬金之體怎麼會跑到邊關偏遠的福州來?喜的是父皇對自己的關愛,是來看自己的。
那一刻,蕭遠內心深處對自己被貶來此的最後一點埋怨都煙消雲散了,於是乎,立即帶着人趕到了閩東府。
來到客棧,蕭遠懷揣着激動的情緒扣響了房門,海大富打開房門,當看清蕭遠的面容時,也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父皇在上,兒臣蕭遠不孝,未能遠迎父皇,懇請父皇責罰。”蕭遠進了屋後直接拜道,眼睛通紅,不讓眼淚落下。
夏皇正和蕭銳聊天,看到蕭遠進來倒頭就拜,於是笑道:“起來吧。”
蕭遠擡起頭,滿腔激動地看着夏皇和蕭銳,他兩人也在看着蕭遠,但表情和海大富一樣,都愣住了。
爲何?
只因爲蕭遠的模樣悽慘,往日養尊處優的白淨皮囊,竟然曬黑了,而且身材瘦了下去,整個人大變樣。
夏皇的表情露出一凝,嘆了一聲。
蕭銳也忍不住說道:“五哥,酒色財氣是刮骨鋼刀,來到福州遠離國都,也不能放飛自我啊,你瞧瞧你的身材,都快弱不禁風了,這可不行。”
蕭遠大怒,吼道:“小七,你別胡說,休要在父皇面前誹謗本王!父皇請明鑑,兒臣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夏皇一瞪眼,怒道:“還不承認?你的所作所爲朕都看在眼中,還嘴硬!”
蕭遠一看陛下生氣了,嚇得跪在地上,道:“兒臣所作所爲全是聽從父皇的教誨,還請父皇明鑑,休要聽鹹王胡言。”
“聽從朕的教誨?”夏皇那個生氣啊,原本以爲貶他來此,能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讓他成長、成熟起來,沒想到卻是放飛自我!
蕭銳看夏皇在氣頭上,便不打趣蕭遠了,連忙說道:“五哥,還不趕緊認罪,你派人來閩東城抓錢小姐,不就是爲了納妾嗎?我們已經聽聞你的壯舉,福州幾個府城的名門望族、大戶人家的閨秀都不放過,你還敢說自己沒犯錯?”
“誰說的!誰說納妾就是因爲貪圖美色?”蕭遠怒道。
蕭銳看着他,無語道:“你還爲了女方家的錢財,對不對?”
“沒錯!這纔是重點!”蕭遠鄭重道。
“放肆!”夏皇徹底怒了,立即呵斥道:“爲了人家的錢財,你身爲堂堂親王,竟然把這種話說的理直氣壯!朕給你的俸祿不夠你生活嗎?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招兵買馬嗎?”
蕭遠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在那裡,一腔悲鳴說道:“兒臣知錯了,但兒臣想修路,錢不夠,只能出此下策。兒臣就算有九個膽子,也不會生起招兵買馬的念頭啊!”
“額…”夏皇張了張嘴,突然和蕭銳面面相覷。
弄錢修路?
等等,兩人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事?
夏皇瞪了一眼蕭銳,畢竟他所瞭解的一切,都是蕭銳口述。
蕭銳立即問道:“五哥,你說你納妾是爲了弄銀子,弄銀子的目的是爲了修路?”
蕭遠點點頭,道:“沒錯!兒臣離開國都時,就謹記父皇的教誨,讓我諸事親力親爲,所以初到福州境內,就感慨官道年久失修,嚴重影響了福州對外的聯絡,所以兒臣想修路。但是真正擔任福州刺史才明白,想要問戶部要銀子何其之難,兒臣又不想麻煩父皇,因爲兒臣治理州府才知道政務有多麻煩!”
“所以兒臣沒有辦法,便想着自己弄錢。福州雖然偏遠,但各府之中都有名門望族,既然如此,那就從他們身上弄錢,可惜兒臣想錯了,從他們身上拿錢比羊身上薅羊毛還難,他們拿出一百兩都會心疼,讓他們修路?癡人妄想!”
說到,蕭遠熱淚盈眶。
夏皇已經坐回了座位,狠狠地瞪了蕭銳一眼,然後道:“起來說話吧!”
蕭銳有些小尷尬,這是不能怪自己,誰能想到蕭遠納妾是爲了修路,尼瑪,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蕭遠搖搖頭,道:“父皇教訓的對,兒臣的確做錯了,兒臣沒有本事,只能想到這種餿主意,以至於損傷了皇家顏面。但是兒臣形成了魔咒,就一心的想修路,於是廣納妾室,有了婚姻這層紐帶,兒臣就能狠狠索要彩禮,到現在,而且已經收集了四百萬兩,很快就能把福州全境的道理整修一新了!”
“這些日子,兒臣親自去耕地中,查看百姓的收成,深感百姓們耕地之辛苦,兒臣現在瘦了,曬黑了,都是因爲去外面查看民生的緣故,當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水土不服,胃口不好!”
蕭遠繪聲繪色,把自己的勤懇、爲民,描繪的格外生動。
“五哥,你說的可是真的?”蕭銳忍不住地詢問道。
夏皇也露出狐疑的神色,是啊,這怎麼不像自己的兒子,而且他身邊的錄事參軍可不是這麼說的,不是說他沒事就喜歡踐踏耕地嗎?
蕭遠怒道:“鹹王,你若繼續誹謗於我,休怪本王不顧兄弟之情,要在父皇面前告狀你誣陷之罪!你若不信,大可跟隨我回閩中,我已經制定好修路的詳細和過程!考察過了費用!父皇,兒臣經得住考驗!”
夏皇便道:“那好,那朕便簡單考究一下。大夏的官道是如何建造的?”
蕭遠果然張嘴就來:“父皇,大夏國內大部分的官道,先將地面整理好,然後用土黃土夯實,再用熟土和米漿將土再燒一遍,這樣就不會長蟲和長草了,其次……”
聽着蕭遠娓娓道來,夏皇讚許地連連點頭。接下來,夏皇又詢問了幾個關於春耕秋收的問題,蕭遠雖然說得不是很精通,但都知道。
這讓夏皇頗爲欣慰,如果他來到福州就屍餐素位,做個逍遙王爺,是斷然不會知道這些內容的。所以,蕭遠證明了自己的勤奮。
“不錯,不錯,朕剛剛冤枉你了,都是鹹王的錯,過會讓他給你賠禮道歉,是他污衊了你,朕好好好責罰他!”夏皇起身,拍了拍蕭遠的肩膀。
蕭遠瞬間熱淚盈眶,能有什麼事比自己付出了努力又得到了父皇肯定而更高興?
“兒臣銘記父皇的話,深記心中銘記五內,從不敢忘!”蕭遠鄭重道。
蕭銳摸了摸鼻子,這次的確是自己冤枉蕭遠了,於是深深拱手,說道:“五哥,弟弟冤枉了你,深感抱歉,還請五哥訓斥!”
蕭遠托起蕭銳的雙手,道:“七弟是關心我,作爲兄長豈會生氣?此話不可再說。”
蕭銳頓時深看蕭遠,他果然變了,這是人生之中的生長,如果這樣的蕭遠能返回京爭奪太子之位,就不會像以前那樣被當作槍使了。
夏皇高興,便讓海大富準備了一桌佳餚,父子三人好好喝一杯,當然酒桌上,夏皇也讓蕭遠停止了納妾,想法是好的,但就是辦法是餿主意,一旦得罪了福州的名門望族,他蕭遠在福州內也別想有什麼好功績了。
同時夏皇也做出了承諾,他過不了多久就會返回國都,到時候他會安排戶部撥出銀兩,整修福州境內的官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夏皇纔不勝酒力休息去了。
只剩下蕭銳和蕭遠。
蕭遠端酒敬了蕭銳一杯,隨後着重問了楚王蕭一恆的近況。
雖然蕭遠變得成熟了,但他對楚王的恨意絲毫不減,畢竟是蕭一恆陷害的他,他才無緣太子之位,成爲第一個被貶出去的太子。
再加上他和六皇子蕭鳴關係親近,而蕭鳴更是因爲蕭一恆被削去王爵,貶爲庶民,蕭遠更加記恨。
蕭銳能怎麼說,當然把蕭一恆的近況說的好上加好,側王妃有孕,朝廷上的人脈蒸蒸日上,簡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蕭遠越聽越怒,把心中怒氣發泄在酒中,狠狠灌了幾口,隨後不想提到他,便轉移了話題。
“對了七弟,福州靠近大燕國,加上兩國展開了貿易,鯉城府成了熱鬧的經商城府,我前幾天去鯉城府巡查時,聽大燕的商人說,大燕國發生了幾件大事。”蕭遠想到了此事,便聊了起來。
蕭銳問道:“哦?什麼大事?”
蕭遠道:“燕皇老矣,卻把持朝廷,不肯退位,再加上燕太子昏庸,燕玲瓏公主賢能,所以大燕國的格局非常微妙。前不久,燕太子府傳來消息,燕太子的太子妃懷有了身孕。都說母憑子貴,這次燕太子憑藉這位未出生的皇長孫,也更加鞏固了自己的地位。”
“其二件事,也似乎受到太子妃有孕的影響,燕玲瓏公主公開挑選駙馬,據說已經有了人選,這段時間便會敲定良辰吉日,準備成親開府。”
蕭銳聽後,笑着點點頭。
燕玲瓏給自己的來信上說,她準備成親了,沒想到她終於選定了人選,開府在即。
另外燕太子的太子妃懷孕,必然是燕玲瓏的傑作。燕玲瓏說過,燕太子不好女色,太子妃只是擺設,掩人耳目,必然是燕玲瓏按照蕭銳的算計,用藥讓燕太子臨幸太子妃,從而孕育成功。
接下來,燕玲瓏會成親開府,一旦等到皇長孫出世,便能暗殺燕太子,她以另一方式謀奪皇位。
燕玲瓏一介女流爲了至尊之位,也是操碎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