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庸俗的心意
幾人說笑着,搖搖頭,漸漸走遠。
張眉壽聽得眼睛微亮,轉頭便向宋福琪問道:“二表哥,五柳閣在何處?”
同樣聽清了方纔那幾人之言的宋福琪低聲訝然反問:“表妹要去五柳閣?”
五柳閣乃是蘇州城中極風雅的一個去處,多爲文人聚會所用,他倒是跟着大哥去過一次,可因……覺得枯燥無趣地很,因此再也未有去過第二回。
張眉壽不做猶豫地點頭:“我想去瞧瞧。”
“表妹可知五柳閣是什麼地方麼?那可不是尋常聽戲吃點心的地方——若是進去了,大聲喧譁上一句,便要被請出來的,到時可丟臉着呢。”宋福琪提醒道。
萬一表妹丟了臉哭鼻子,父親回頭定要找他算賬的。
“莫非表哥曾被請出來過?”
宋福琪臉一紅,忙否認道:“纔不是呢!”
看着這樣的二表哥,張眉壽覺得哪怕被纏問到天黑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一行人便上了馬車,往五柳閣趕去。
況且,這段時日下來,他倒漸漸覺得表姑娘與尋常孩子大有不同。
可這幅急着要去見的模樣,分明就是十分崇拜啊。
咳,恕他直言,表姑娘早該直接吩咐他的。
“走罷。”張眉壽不作耽擱地轉了身。
小孩子話太多還真是令人頭疼。
“餘盛,帶我去五柳閣。”張眉壽徑直向身後的小廝吩咐道。
這間隙,張眉壽已開口道:“只是晚輩今日前來,只爲求見駱先生一面——”
“……等等我!我也要去!”宋福琪跟了上來。
宋福琪啞然。
不多時,夥計便從後院折返了回來。
餘盛本是宋聚的貼身小廝,在宋家下人面前頗有些臉面,本不該陪着小主子上街遊玩的,只因宋聚專程吩咐,纔有他跟在張眉壽左右聽候差遣。
說着,偏轉了頭看向餘盛。
宋福琪下意識地要開口,卻被忽然上前擋在了他身前的阿荔給分散了注意力。
與其它尋常酒樓茶肆不同,五柳閣的後院方是招待貴客之處,院中景緻清雅,錯落分佈着五六間大小不同的雅間。
張眉壽懶得戳破他,只道:“不是說駱先生此時在五柳閣嗎?我去湊一湊熱鬧。”
他們是來拜見駱撫的,見不到人,誰還有心情厚着臉皮留下來吃什麼新茶舊茶。
掌櫃走向張眉壽,語氣含笑:“駱先生邀小公子前去一敘。”
掌櫃笑着喚了一名夥計過來,與夥計輕聲說了兩句話。
“你想見駱撫?”宋福琪眼中驚訝之色更重。
“表妹,你知道駱撫是什麼人?”宋福琪還在兀自詫異:“你遠在京城,怎會聽說他呢?”
張眉壽坐在一旁打量了一會兒,便讓餘盛上前去請掌櫃來說話。
五柳閣的掌櫃,這般好說話的嗎?怎跟他記憶中的不一樣了?
“……”張眉壽不解且不耐地看着他。
這丫頭怎這般不知規矩,忽然當衆擋住他幹什麼?
張眉壽抵達時,只見原本佈置得風雅幽靜的前堂之內,此時站着不少人,多是文人打扮。
再風雅的去處,可既打開了門做生意,都是要賺錢的。
什麼,表妹不曾說是如雷貫耳?
掌櫃笑着搖頭,卻不見絲毫不耐之色。
店中掌櫃被圍在中間,頻頻朝着衆人拱手賠禮,臉上掛着笑意:“實是駱先生只想圖個清靜,不願見人,倒不是在下執意相攔,還請諸位見諒。”
掌櫃衝着張眉壽幾人略施一禮,笑着問道:“不知幾位小公子有何事要吩咐在下?”
“那小公子稍等等。”
張眉壽看向那名掌櫃。
掌櫃悄悄瞄了瞄。
“哎,罷了罷了。”
有人失望地搖頭,相繼離去。
宋福琪有些猶豫。
張眉壽看向身旁:“二表哥,三表弟,你們若不想這麼早回去,便在附近尋個歇腳吃茶的去處,且等着我,我去去便回。”
那掌櫃聽了餘盛的話,便也看向張眉壽,四目相對之下,掌櫃略微遲疑了一瞬,便走了過來。
張眉壽笑着回道:“這只是晚輩的一點誠意而已,若掌櫃當真覺得貴重,那便說明晚輩還算心誠。”
此時駱撫在蘇州一帶固然已小有名氣,但其畫作流傳並不廣泛,若說名聲傳到京城的可能也不是沒有,可卻不至於會表妹一個幼齡閨閣女兒家覺得如雷貫耳吧?
餘盛沒有遲疑。
餘盛愣了愣,復纔會意上前,笑着往那掌櫃手中塞了一隻金葉子。
餘盛即刻點頭。
既是這般心誠,從中代爲通傳一句,又有何妨呢?
一直聽着的宋福瑾卻連忙道:“我隨表姐一同去!”
卻仍有幾人不願離去,仍與掌櫃打着商量。
掌櫃動作一滯,再看向張眉壽的眼神,便又有了變化。
張眉壽無奈看了他一眼,唯有對另一名小廝吩咐道:“你且留在此處等着大公子回來,與他說明我們去了五柳閣之事,讓他不必擔心。”
宋福琪不僅嘴上囉嗦,還在心中自問自答起來。
咳,還真是直接得過分呢。
“吩咐不敢當。”
小廝應下來。
“不見得呢。”
表姑娘即使是幼稚胡鬧,可只要在情理範圍之內,他便不會加以阻攔,畢竟老爺交待了,事事以表姑娘玩得開心爲緊要。
宋福琪扯了張眉壽的衣袖,悄悄道:“表妹,人家都說了不見,你還自討沒趣做什麼?”
“這實在貴重,小公子萬不必如此……”掌櫃作勢要推辭。
夥計應下,轉身進了後院。
掌櫃聞言剛要接話,卻聽面前的‘小公子’又接着說道:“晚輩並無他意,只想勞煩掌櫃代爲通傳一聲而已,若駱先生實在不願相見,晚輩亦沒有道理勉強。”
小小的年紀,這張嘴怎就這麼囉嗦瑣碎呢?
“今日店中剛到了些新茶,諸位若不嫌棄,在下倒想厚顏請諸位幫着品鑑一二——”
宋福琪堪稱驚駭地看向張眉壽。
卻見自家表妹平靜自若,不見絲毫意外之色。
可……區區一隻金葉子,便能見得到以性情孤僻聞名的駱撫了?
作爲宋家的兒子,他忽然就覺得自己似乎能夠爲所欲爲了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