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中的雪山雪路,十分難行。
我們好不容易連滾帶爬地繞過了一片山口,急急趕路。
雖然我們知道現在趕路的只是我們的魂魄,但是在這畫中。我們所有的感覺都跟外界是一樣的。趕路急了,也會乏累。
我們兩個在雪中前行,誰也不敢哪怕耽擱一會。雖然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誰也不肯提出休息一下。
因爲我們知道。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在畫中一天,外界十天,這是什麼概念,我們多耽誤一個小時。外面就多了十個小時。
如果到了七天我們還出不去,一切就都完了。
我們倆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終於走出了這片雪山。
在山口的地方,我看到了有一條小路,那小路蜿蜒向前,不知道通往哪裡。
等我們走上那條小路的時候,沿着那小路的盡頭,吹過來一絲溫煦的風。這風和這邊的凜冽寒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由於冷熱兩種空氣的碰撞,在交界的地方形成了一片霧氣。
我認定,穿過那片霧氣,應該就是到了另一處畫中世界了。
這幅醉翁獨釣寒江雪的畫,我們曾經在展館裡看過。我知道在展館裡肯定還有鬼畫師的作品,不知道我們這次要去的,會不會是在展館中的幾幅之一。
我們倆不敢耽擱,穿過那片霧氣,朝着小路飛跑下去。
等到跑出那路口,迎面就看到了一片鶯歌燕舞的世界。
這邊風清氣爽,綠樹成蔭,有瀑布飛流直下,有鶯歌鳥語,花香滿園,好一派春光圖。
這裡和剛剛的雪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色。顯然我們已經穿到了這幅畫中。
雖然鬼畫師一直在針對我們,甚至要取了我們的性命。但是此時我突然對這種鬼畫師的神來之筆,產生了敬佩之心。
他們僅僅是憑藉着畫筆,甚至不用畫筆,只是憑藉着自己的掌指,就可以潤染出這麼一片風光美景,更神奇的是,可以將人的魂魄吸到畫中,在畫中游走。
不過我們根本就無暇去觀賞景緻,開始四處尋找起出口來。
因爲醉翁曾經說過,在有出口的畫裡,我們是可以聽到外界的聲音的。
我們停下腳步仔細聆聽,但是除了這裡的風聲,以及鳥鳴的聲音,似乎並沒有什麼外界的聲音傳來。
我們只好沿着這片山谷的邊緣往前走,走一段就停下來聆聽。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往出走了幾百米遠。
眼見着就要走出這片山谷了,我的心也沉到了極點。
如果這幅畫沒有出口,到下一幅畫又不知要走多長時間。
我正懊惱間,突然廖光明拉了我一把。
我一愣,剛想說什麼,廖光明衝我噓了一下,示意我仔細聽。
我趕緊豎起耳朵,這時我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喊聲,那聲音像是離得很遠,又像是在眼前。
仔細辯聽之下,我聽出來,那好像是赫連雙的聲音。
聽到熟悉的聲音之後,再經過確認,就基本斷定了是赫連雙在外面呼喊。
我一拍手:“是雙雙,雙雙在外面。”
廖光明也喜形於色,“找到了,這幅畫裡就有出口。”
“雙雙,是你嗎?”我不知道赫連雙在哪裡,只是扯着嗓子喊了兩聲。
可是我的聲音喊出去,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我問廖光明:“光明哥,你說我們在裡面喊,外面能聽到嗎?”
廖光明搖搖頭:“應該是聽不到。先不說我們是魂魄,雙雙只是個普通人,怎麼能聽到我們的聲音呢?更何況這鬼畫即便是再神奇,也達不到內外通話這個地步吧?”
我點點頭,這可怎麼辦呢?
“不過我想雙雙也許可以在畫外看到我們。就像我們在外面能看到醉翁一樣。眼下我們聽到了外面的聲音,證明了這裡有出口就行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趕緊出去。”廖光明說道。
廖光明說完,就帶着我沿着這個山谷尋找起來。
按照我們的預想,出口應該是在山谷的邊緣。但是我們沿着邊緣走了一圈,沒有任何的發現。最後不得不把搜尋的方向轉到山谷裡面。
我和廖光明爲了節省時間,沿着兩個方向尋了過去。
這種鬼畫的出口什麼樣子,安放在哪裡,我心裡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就這麼憑空找下去,進展很是緩慢。
到了最後,我就是看到地上有個地洞,都要湊過去看看。
我和廖光明沿着不同的方向找了一圈,最後又在山谷中央地帶會和了。我們兩個都是一無所獲,而時間又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放到外界,又是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廖光明擺擺手,“不行,雙七,這麼死找不行,咱們得想想辦法。”
我垂頭喪氣:“有什麼辦法啊?在這鬼地方,連個人都沒有,問路也不成,就碰到那麼一個醉翁,他還沒辦法跟過來。”
廖光明說道:“他就是跟過來也沒用,他只知道他那幅畫的環境,這裡跟我們一樣。”
我點點頭,我們來到這裡之後,有些太着急了,急着找到出口,缺少了冷靜的分析。
聽廖光明說完,我們兩個坐在草地上,想着各種可能和找到出口的方法。
廖光明乾脆躺在了草地上,用那斗笠蓋住了臉。
醉翁送給我們的斗笠和蓑衣,我們一直帶着。我看到了那斗笠,突然靈機一動。
我推了推廖光明,“光明哥。我想到了,醉翁不是說,出口的位置會颳起戾風嗎?這戾風就是戾氣的流動產生的。如果我們在這裡找到戾氣集中的地方,那裡就應該是出口了。”
我的一句話,提醒了廖光明。
廖光明猛地坐起來,一拍手:“對啊,我們想到找到戾氣的辦法就行了。”
我點點頭說道:“你覺得用紙燈尋魂的方法,變通一下,可以嗎?”
我說的是一種方術裡尋找魂魄的方法,一般來說,如果有人失了魂魄,就會將那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寫到一張大的符紙上,然後再用這紙做一個類似孔明燈的燈籠,在下面點燃陰火。
將孔明燈放到空中之後,這隻燈籠就會向着失掉的魂魄的方向飄去。
我說的這個方法,廖光明自然也知道。
只是現在我們不是要找魂,而是找到戾氣。不過方法也是可以變通的,廖光明很聰明,知曉我的意思之後,馬上就開始操作。
但是當我們就要準備開始乾的時候,便傻了眼了。
我們都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就是我們的揹包並沒有帶進來。
我們現在是魂魄,我身邊只有那把巨吃劍還在身邊。我們的揹包,被留在了外界。
沒有相關的材料,我們沒辦法做出孔明燈。尋找戾氣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剛剛燃起來的希望之火,再一次被無情地澆滅了。
我們倆同時頹然倒在了草地上,簡直感到了絕望。出口明明就在這山谷之中,我們就是找不到。
只能眼睜睜看着時間的流逝,而無法自救。
我們躺了十多分鐘,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我躺在草地上,突然聞到了一股香味。
那香味如遊絲般不時衝進我的鼻孔,我吸了吸鼻子,便坐了起來,尋找那香味的來源。
很快,我就發現,在距離我們有十多米遠的地方,有一簇野花。
那些花兒顏色十分豔麗,我看着很眼熟。
我十分好奇,便走到那些花兒的旁邊。等到了那些花兒的近前,那股香味就更濃了。而我一眼就認出了那些花。
彼岸花!又稱爲鬼花。
我之所以認得這些花兒,完全是因爲我手上戴着的是一枚鬼藥門的指環,鬼花戒。
廖光明發現了我的異樣,也湊了過來。
我指着那些花兒說道:“這裡怎麼會出現鬼花?”
廖光明也很詫異,不過瞬間就明白了,說道:“一定程度上說,這鬼畫裡應該就是一個鬼的屍羯,靈魂的世界,長出彼岸花也沒什麼特別的。”
看到了彼岸花,我猛地想起來,在鬼藥門的那本書,藥香譜中,是有關於對彼岸花的記載的。而且對這種花的作用和效果也有詳細的介紹。
在當了鬼藥門的門主之後,我重新對藥香譜進行了研究。我知道這種彼岸花,因爲它是鬼花,所以最大的特點,就是趨陰避陽。又因爲它通常生長在地府冥界,經常受到地府戾氣的潤染,所以對戾氣十分敏感。
而我也注意到,這些彼岸花的花體,同時朝向着一個方向。就跟向日葵的花盤一直朝向太陽一樣。
我斷定,這些花朝向的方向,就是戾氣比較多的地方。
我試着摘下一朵彼岸花,撕下一枚花瓣,扔向了空中。而那花瓣很輕,在空中飄浮了一會,就朝着那些花朝向的方向飄下去。
我心裡一喜,指着那個方向說道:“光明哥,出口應該在那個方向。”
廖光明點點頭:“是了。由於戾氣的存在,在這封閉的空間裡會形成一個小型的對流,花瓣飄去的方向,應該就是戾氣集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