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纔是那個叫白馬的偵探,會和姨父姨母的死產生聯繫的原因……”
宮野明美低下頭,忍不住失神地忖度着。
白馬探是這羣年輕的高中生偵探當中能力數一數二的存在,按照唐澤的評價體系,頭名無疑是工藤新一(諾亞認爲此處有失偏頗,但唐澤堅持),然後就是白馬探、服部平次了,而由於白馬探本人比起純粹的安樂椅偵探或者單打獨鬥的獨行俠,他是個更注重整合資源、甚至會自己搭建數據庫的那種精英風格,在針對大型組織的調查裡,他所發揮的作用甚至遠比前兩位更大。
換句話說,他是個能力出非常出色的調查天才,追查動物園的白馬探,在某個時刻與唐澤夫婦產生了交集,這或許不是什麼巧合。
“動物園也在他們的事情裡摻和了一腳?”諸伏景光本能地皺起眉頭。
一個組織的麻煩已經足夠大了,再加上某個不知名的、可能同樣具備特殊能力的國際盜賊或者殺手組織什麼的,那可真是壓力超級加倍了。
“我猜,是那個合金的原因吧。”翻看着資料的淺井成實放下了手裡的文件,回憶着之前聽聞的事件,“我如果沒有記錯,那塊被志保小姐交給唐澤的胸針,並不是後來組織收集到的,它們是早期的唐澤夫婦爲了治療兒子,自行參與了拍賣會,買得到的‘具備特殊輻射的隕石合金’……”
“唔,這麼解釋就合理多了。”諸伏景光慢慢點頭,“動物園並不知道唐澤家發生的事情,自從認知訶學展現出了其真正的力量之後,唐澤夫婦二人就已經被組織所軟禁,在他們的視角當中,就是這對科學家夫妻買走了X合金以後,發表了一些關於認知訶學的學術專著,然後很快消失於世……”
靠在牆邊聽他們討論的唐澤,聽見他的總結,搖了搖頭。
“不,一切的聯繫說不定,比那要更深。”
別人不清楚,唐澤對兩邊的時間線是格外敏感的。
現在的他處在劇情已經開啓的柯南元年,向前推8年,正是知名魔術師黑羽盜一在一次舞臺事故中“身亡”的時間,更是唐澤本人突然從高功能自閉症的狀態中康復,導致唐澤夫婦的研究得到了組織的重視,他們二人開始被組織有意控制和監禁的時間。
想到這裡,唐澤的眼神微微閃爍着。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去搞搞清楚,史考賓都知道些什麼。”
幾乎是同一時間,另一側走廊的艙室內也在發生類似的對話。
“目前關於史考賓的身份,猜測最多的就是她是俄國人,或者是斯拉夫裔。史考賓對羅曼諾夫王朝的執着已經到了非常病態的程度了。畢竟絕大多數的盜匪,看中的更多是經濟價值,是以劫掠爲生的。但經過史考賓之手的那些寶物,幾乎從不會流入黑市,這是史考賓的身份至今找不到線索的另一重原因。”
這樣分析着,服部平次捏緊了手裡的圓珠筆,在紙上重重畫了一個圈。
“她的活躍範圍橫跨全球,始終追隨在寶物的腳步身後,這麼一個角色,會多國語言用來僞裝自己的身份並不奇怪。反倒是因爲身在日本,她的外表特徵太過突出,讓她不得不捏造了一箇中國人的背景身份。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中國是個多民族國家,少數族裔確實少,但也確實存在……”
他說着說着,發現周圍人的視線往他身上轉,額頭忍不住爆了一下青筋,捏緊了手裡的筆。
“看我幹什麼?我只是家裡有琉球那邊的血統……”
“咳嗯。”柯南收回有些失禮的視線,“反正你的意思我是明白了。就像是……嗯,就像是樓下的安室透先生那樣,說自己是日本人的時候會引起一些懷疑,但少數樣本確實存在嘛。”
“……總之,”服部平次翻了個白眼,無視了要笑不笑的白馬探,“對她多加小心吧。她這次跟上來,說不好也是爲了方便在途中動手,只是香阪小姐突然提供了另一個線索,讓她看見了一次性獲得兩枚復活節之卵的可能性,所以還在隱忍不發。”
“在討論這些之前,現在唐澤的處境恐怕有些危險。”白馬探轉着手裡的筆,突然說道,“抵達橫須賀的城堡前,其實無需擔憂回憶之卵的安危,可發現了她秘密的唐澤,就不一定了。”
柯南和服部平次交換了視線,不約而同地一躍而起。
差點忘了,唐澤+遊輪旅行這種關鍵詞可能引發多少事故了,到了船上的唐澤,像是某種容易成爲目標的體質得到了史詩級增強似的,簡直是百發百中。
在遊輪靠岸之前,還是多留心唐澤的安全問題吧。
等兩個冒冒失失的大小偵探跑出門去,白馬探才收拾起桌上散亂的文檔,走到艙室的窗邊,望着窗外沉沉暮色下的海景,慢慢吐了口氣。
他們兩個人會因爲對唐澤的情況不夠了解而過度緊張,白馬探當然不會。
真的要擔心,也應該擔心的是史考賓這位在國際上橫行多年的兇惡盜賊,會不會因爲擅自對唐澤起了殺心,而被某些黑暗中的傢伙先一步幹掉吧。
沒記錯的話,明智吾郎的房間,就在浦思青蘭的隔壁吧……
將房門緊緊鎖住的浦思青蘭,此刻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緊繃,蓬勃的殺意幾乎要從她灰色的眼睛裡流淌出來,吞噬掉窗外的夜色。
她站在窗邊,扶着窗外的窗臺,用一種探究的視線,緊緊盯着船上盤旋的海鳥。
做了多年槍手的她對自己的視力極有自信,當然能分辨那些鳥到底是什麼。
除了盤旋的海鷗,她分明注意到了幾隻遠遠綴在海鷗羣外,零零散散的小鳥。
她猜,那些恐怕都是白鴿,就好像,怪盜基德經常在自己的脫身魔術裡會用的那些。
比起其他精通暴力和槍械的大盜,怪盜基德就像是個真正的魔術師,會利用視覺佈置陷阱,會用花哨的魔術手法掩蓋蹤跡,完成金蟬脫殼的戲法。
這麼一位魔術師,利用自己的鴿子去收集情報、監聽船隻,是極爲理所當然的。
所以想要找到唐澤落單的機會,她完全不需要去與那些高中生做無謂的糾纏,只需要……
擦拭着手裡的槍管,換上了輕便衣物的她勾了勾嘴角,慢慢對準了空中飛翔的鳥們。
“喂喂……”透過監視器看着這一幕的黑羽快鬥徹底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了身,“玩我的鴿子就算了,讓它們受傷可不行,要不然我……”
“放心吧。”星川輝一巴掌把他按了回去,“唐澤有分寸。”
“我——”
就在浦思青蘭扣動扳機,擊落其中的某隻,試圖將怪盜基德引出來之前,一個人影攀上了最高處的船板,朝着天空的方向伸了伸手。
被浦思青蘭盯上,即將命喪黃泉的白鴿一瞬間像是掙脫了束縛一般,朝着那個人擡起的手掌落了下去。
一擊不中,浦思青蘭很快從瞄準鏡裡捕捉到了那個扶着欄杆,已經幾乎探出了半個身子的身影,隨即便換上了狙擊,仔仔細細地瞄準着那個方向。
白鴿落在了對方的手指上,親暱地湊上去啄了啄那個人的鼻尖,下方客房傳來的燈光映亮了他的下半張臉。
正是唐澤無疑。
浦思青蘭冷笑了一聲,固定好了腰上的繩索,輕盈地躍出了窗口。
借力跳到了更方便的位置上,她通過船頂端的旗幟,確定好了風向和風速,很快調節好了合適的狙擊點,看着準星當中毫無所覺,依舊在和鴿子玩耍着的少年人,嘴角勾了起來。
“去死吧,喜歡窺探他人秘密的小賊……”
再一次對準了對方的右眼,在扣動扳機的瞬間,浦思青蘭冷不丁回想起前日的遭遇,那種眼球脹痛的感覺似乎再次襲來。
她的指尖因爲回想起那種劇痛,禁不住再次顫抖了一下,但最終,她還是不信邪地又一次按下了扳機。
一線銀亮的閃光從眼前劃過,正在往船頂甲板奔跑的柯南敏銳地轉過頭,意識到那可能是什麼之後,臉色立刻一變。
“唐澤,小心——”兩步跨到船頂,他本能地發出了警告聲,捕捉到那抹襲來的彈痕,更是感覺到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再次加快了衝刺向唐澤的步伐。
如果是史考賓的話……不,哪怕能偏轉一下視線,多少避開致命的傷害……
“嗯?怎麼了?”
背對着他們的唐澤停頓了兩秒鐘,像是才意識到身後的來人一樣,茫然地轉過頭,露出了自己的臉。
那張臉當然是完好無損的,別說被擊中了,連一點擦傷都沒有,彷彿剛剛觀察到的子彈像是幻覺一樣。
滿以爲會目擊到他被擊中的瞬間的柯南愣了愣,腳下一個急停,差點把自己絆了一跤。
“怎麼了嗎?”逗弄着停在他手指上的白鴿,唐澤看着跑的一頭汗的兩個人,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困惑表情。
兩個偵探愣神的工夫,船的一側傳來細小的、彷彿什麼東西掉進水裡的“噗通”聲,自然淹沒在了大作的海風當中,悄悄隱沒進黑暗裡。
等到柯南想起來扒住欄杆向外看的時候,只能看見下方客房一盞盞亮起的燈與已經緊閉的窗戶。
“奇怪……”柯南小聲自言自語着。
用力拉上了窗戶的浦思青蘭則死死捂住右眼,顧不上自己掉進了海中的狙擊槍,壓抑住因爲劇痛本能想要發出的慘嚎,蜷縮在窗臺下方,發出急促的深呼吸。
頭腦一片嗡鳴,足足過了三四秒鐘,她才總算從疼痛的影響中掙脫,開始有空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絕對沒有看錯,在子彈擊中對方的瞬間,那個人轉過頭來,朝着她狙擊鏡的方向露出的,彷彿宣戰一般挑釁的蔑笑。
浦思青蘭顫巍巍地鬆開右手,只覺得右眼的視線一片昏暗,一滴血水順着她的眼眶流了下來,砸進她被汗水密佈的掌心當中,刺眼的像是一個警告。
又等了兩分鐘,確認浦思青蘭不會再打開那扇緊閉的窗,站在窗口的星川輝才收起肅殺的面色,慢慢放下了瞄準着的槍口。
“喂,你這樣看着就有點嚇人了。”難得沒有做任何僞裝的黑羽快鬥坐在後頭看着他臉色變化的全過程,撐着臉,如此評價道,“她要是真的還打算動手……”
他和怪盜團的這幫傢伙打交道很多次了,也知道,除了唐澤之外幾乎所有怪盜團的成員,都是身份有些問題,已經無法再回到陽光下的人。
過去的社交關係已被全然拋棄,甚至於說過去的人生,都隨着復仇與掙脫,漸漸成爲塵封的過往。
能力出衆,執行力強,甚至個個都因爲勘破過去的執念,蛻化成了更加堅定和平穩的狀態,這樣的傢伙確實是成爲義警的不二之選,可他們的危險性也同樣不言而喻。
非要黑羽快鬥來評價的話,星川輝是其中的佼佼者,指危險性方面。
他稍微關注過羣裡聊天的內容,知道這個外表看上去內向,甚至偶爾會有點死氣沉沉,似乎永遠精力消耗過多的傢伙,其性格和狀態大部分並不是源自於個性,而是畸形的成長環境所構成的,十八年脫離正規,在邪路上一去不復返的生活讓他已經很難適應正常社會。
怪盜團,就是他現在僅有的全部了。
換句話說,哪天要是唐澤發了瘋,一個想不開反社會了,其他人還會多少猶豫思考一會兒——當然,很大一部分估計最後還是跟着唐澤一條道走到黑——星川輝只會立刻提着槍追上去,問唐澤從哪個開始殺吧?
“那就把她送下去。”星川輝解開手槍的保險,平淡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給出了一個不讓黑羽快鬥意外的回答。
“……真狠哪。”黑羽快鬥誇張地向後縮了一下,做了一個保住自己的動作,“唐澤把你們這羣人聚在一起,可能真的是做了件大好事吧。”
要是唐澤真的不管不顧的話,這麼一幫人放出去,那可是真的有樂子看了……
對此,星川輝只是回以了一個困惑的注視。
“她確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甚至還自食惡果,只能咬掉牙齒和血吞下去,但那是因爲她盯上的是唐澤。”星川輝指了指黑羽快鬥,又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不是唐澤的話,換任何一個人,都已經死兩回了。”
更別提,史考賓是個殺人如麻的狠角色,和在和平社會裡長大的普通罪犯邏輯是截然不同的。
她的僞裝確實存在許多漏洞,僞裝出來的形象更是讓人容易放鬆警惕,可那主要是因爲她早就做好了暴露就把發現者直接幹掉的準備,完全沒有太多擔心。
如果不是唐澤在這裡壓制,她依靠柔弱的僞裝,將這幫子熱切尋寶,對危險毫無所覺的肥羊一個個宰殺,都是很輕鬆的事情。
“……你說的倒也是真的。”黑羽快鬥想了想,確實無法反駁,只能聳了聳肩,“但我還是覺得,有些事情真的不用非要自己動手。讓她接受法律的制裁,爲過去的惡行付出代價,也不錯。”
“以日本執行死刑的效率嗎?”星川輝撇了撇嘴,“那我們不應該當什麼怪盜團,應該儘快去參政,說不定等我們當上法律大臣了,她還活的好好的,等待死刑復批呢。”
“好歹能把錢財歸還給受害人家屬吧?”黑羽快鬥想了想,又找出一個理由。
“她又不是沒幹出過把人家滅門的事情。”星川輝垂下頭,對他的提議依舊不感興趣,“歸還給誰?最後不還是得落在博物館裡。”
還有更可能的結果,他覺得不必贅述,也沒多說。
那就是史考賓仗着自己手中握有的鉅額財富,不斷與警方拉扯,將磨牙吮血收集的財寶作爲籌碼,一點點談判,一直拖到有機會脫身的時候……
可別忘了,她身後還有另一個組織呢。
“聽你的意思,是非要給她弄死不可了?”黑羽快鬥再次向後縮了縮。
星川輝將拆開的手槍部件一一裝回手提箱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也確實準備這麼做,但是唐澤不讓。
“弄死她?那多浪費啊。”面對黑羽快斗的問題,唐澤將手裡撫摸着的鴿子遞還給他,“正所謂垃圾是放錯了地方的資源。她現在看着是垃圾,當然,一部分是因爲她真的是個垃圾,另一部分原因確實還是她找錯了自己的定位。”
黑羽快鬥感覺會聽見更讓人難繃的回答,在提問之前,先防衛性地後退了半步:“那你準備,把她怎麼辦?”
“把她怎麼辦?上交給組織啊。”唐澤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回去,“拜託,我們現在確實是站在組織的對立面,你也站在動物園的對立面,但是他們兩家又不知道我們到底是誰,不可能把我們視作頭號目標或者心腹大患的。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兩個相互纔是競爭位啊,把她交給組織,讓他們打起來不好嗎?”
對唐澤而言,組織無疑是最需要剷除的目標,而對黑羽快鬥來說,動物園也差不多,都是絕對站在對立面的存在。
奈何組織不知道唐澤還活着,動物園也沒發現怪盜基德換人了,哪裡知道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
那麼在兩方眼中,對面纔是正在與自己爭奪資源的競爭對手關係。
不論是組織掌握的X合金,還是動物園那幫子很大概率有點特殊能力的準面具使,都會使他們成爲一種不死不休的掠奪關係。
能驅虎吞狼,坐收漁翁之利的事,何樂而不爲?
黑羽快鬥看着唐澤臉上的笑容,默默將自己的鴿子裹進了衣服裡。
一肚子壞水的傢伙說的話還是少聽吧,有一種聽多了會被傳染的感覺。
————
在一些人的困惑,一些人的恐懼當中,夜晚平安地過去了。
“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揹着包準備走下舷梯的柯南看着領頭走下去的唐澤,忍不住小聲嘟囔,“居然真的就這麼安安全全到東京了……”
“什麼不可思議?”服部平次斜眼看着旁邊的小夥伴,“你難道還希望唐澤出點事?”
“不是這個意思啦,只是……算了。”整了整背上的書包,柯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將話嚥了下去。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不太好吧,搞得像是在詛咒唐澤一樣,但是看着唐澤真的平平安安結束了一次旅行回來,依舊有種難以想象的感覺。
回想起昨晚那劃破夜空,讓人心驚肉跳的槍線,他依舊感覺手心捏了一把汗,有一種出乎意料的不可思議感。
兩個人正打算跟上下船的人羣,忽然聽見了鈴木園子中氣十足的聲音。
“浦思青蘭小姐,早上好……誒,你、你的眼睛……”
被關鍵詞吸引了注意力的幾個偵探轉過頭,探照燈一樣的眼睛齊齊向浦思青蘭掃去。
右眼又一次戴上了眼罩的浦思青蘭抓緊了身側的行李箱,瞥了鈴木園子一眼:“沒什麼,結膜炎又犯了,這次比較嚴重而已。”
鈴木園子認真看了看她眼罩外露出來的部分,一時間也只好點頭。
無他,實在是浦思青蘭現在的樣子太有說服力了。
她的眼罩遮蓋的範圍已經不小了,幾乎將眉毛下眼窩的區域全都蓋住,卻還是能在鼻樑的側面看見一片延伸出來的紅腫,幾乎都能想象出不戴眼罩的時候她的眼睛會腫成多麼嚇人的樣子。
就在昨天你一言我一語,就差當場給浦思青蘭判刑的幾個偵探面面相覷。
怎麼說呢,要不是知道她就是史考賓,說她是怪盜基德,剛從史考賓的槍口下撿回一條命大概是有人信的。
“別管我的眼睛了。”浦思青蘭再次戴上了那頂紗帽,帶着一種堅強的倔強擡起頭,“先去那個城堡看看吧。”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抓緊機會把回憶之卵弄到手。
至於怪盜基德……
已經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是大家都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勝負猶未可知,大可以慢慢籌謀。
“鈴木先生正在安排車輛了。”跟在鈴木園子後頭的西野秘書推了推眼鏡,適時接話,“抱歉,畢竟回憶之卵現在還屬於鈴木家的財產,我們要先送去岸上完成損傷鑑定。各位可以先去橫須賀的城堡參觀,尋找關於另一個蛋的線索,如果需要用到回憶之卵的話,過幾日鈴木先生會帶着它去城堡拜訪香阪小姐的。”
這話其實就是變相地表示了鈴木家考慮到她祖父與回憶之卵的關係,已經考慮鬆口,將蛋轉手給香阪夏美的意思了。
完全聽懂了的鈴木園子高興地拍了拍手:“這樣也挺好的。如果實在需要展出,可以回頭再跟香阪小姐借一下就是了。”
“嗯,還能順便搞個特殊展覽的噱頭是吧?鈴木小姐越來越像個合格的鈴木家繼承人了。”白馬探輕輕笑了兩聲。
“別把人想的那麼壞啊,我只是覺得這也是一段佳話而已。”鈴木園子哼了一聲,轉過頭。
確定了各自的方向,一行人很快兵分兩路。
幾位鎖定了史考賓的偵探,當然不可能放任她就這麼跟在毫無防備的其他人身後,自然是選擇了前往城堡的隊伍。
“城堡正在打掃和清理,抱歉,不管是我的還是我祖母,都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住了,還要麻煩大家再稍等一陣。”香阪夏美心不在焉地看着西野真人等人將放着回憶之卵的盒子層層包裝好,裝進車裡,衝着毛利小五郎等人歉然一笑。
“那麼有名的童話一樣的城堡,居然一直是空置的嗎?真可惜。”毛利蘭捧着臉,發出了一聲輕嘆。
“就是因爲很有名,所以更多的是當做景點在運營的。”跟在香阪夏美身後的管家立刻上前一步予以說明,“並不是我們疏於打理,主要是城堡落成的年代較遠,生活不太方便。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是在城堡裡住過許久的,但是在老爺和夫人去世以後,她就帶着小姐一直住在市區裡了。”
“嗯,城堡建在山上,出入都不太方便,生活更是不夠現代化。可能是我父母的車禍,讓我祖母覺得還是有必要住在市區裡,起碼出行和就醫都方便很多。”香阪夏美同樣解釋着。
“我總覺得城堡的外觀看上去,有點眼熟呢。”打量着桌上的照片,毛利小五郎摸着自己的小鬍子,擺了個思考的造型,“是在哪裡見過嗎?什麼電影裡?”
“確實是有出借給劇組過,不過毛利偵探覺得眼熟,應該是因爲它是喜一老爺當年仿照德國新天鵝堡建立起來的。”管家繼續說明着,“就是迪士尼城堡的原型,也被稱作灰姑娘城堡。”
“哦!這樣啊!不過一個日本人和一個俄國人,跑回日本,建了一座德國的城堡啊……”
唐澤咳嗽了一聲,好容易剋制住了自己說點地獄笑話的衝動。
怎麼說呢,雖然不是不能理解箇中邏輯,但是這件事是有點幽默在裡頭的。
香阪夏美的曾祖母,就是昨日寒川龍在船上拿出的那枚戒指的所有者,也就是尼可拉二世的三女兒,當年香阪喜一會選擇斥巨資搭建這麼一座城堡,主要也是考慮到自己夫人的母親是德國人,她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文化的影響,加上香阪喜一估計是有意隱瞞自己妻子的出身,幾乎是十分刻意地規避了和俄國有關的元素,纔會有這麼一個縫合的產生。
不過,柯學日本冒出來個新新天鵝堡什麼的,該幽默的還是幽默就是了。
“喜一老爺當年和皇室走的比較近的原因吧。”管家不以爲意地笑了笑,“城堡裡還有不少他留下來的照片和資料呢,還有他和一些當時的俄國貴族的合照。”
坐在靠外的桌子,裝作對這邊的話題不感興趣的浦思青蘭眯了眯眼睛,轉過頭,打量了一眼這邊氣氛熱烈的人羣。
她的視線尤其從香阪夏美的臉上掃過,再收回的時候,臉上就帶有淡淡的譏嘲了。
身爲拉斯普京的後人,她對尼古拉二世一家的瞭解不可謂不深,正是他們在世時對拉斯普京極度的崇信,纔會有後來去拉斯普京權傾朝野,最後成爲衆矢之的,被貴族和人民絞殺的結果。
這也是爲什麼,當看見那顆回憶之卵的時候,她佔有的慾望與毀滅的慾望幾乎一樣強烈。
同樣是導致了沙俄毀滅的狂浪之輩,尼古拉二世一家就只是因爲愚昧而被妖僧矇蔽和蠱惑的平庸之人,而她的祖先卻要成爲所謂國家滅亡的元兇,將末代沙皇朝代的荒唐之事全數推卸在他的身上……
看看那顆璀璨的復活節之卵吧,看看那由純金鑄就的精緻雕像,再看看只是捲走了皇室一些財富,就能在日本建立起一座新天鵝堡的工匠,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罪人,還用言說嗎?
在她面露譏嘲的時候,那邊的話題也差不多隨着城堡,聊到了相關問題上。
“……拉斯普京擁有特殊的宮廷頭銜,可以自由出入沙皇的內宮殿,皇后亞歷山德拉本就是篤信神秘主義的人,自從他治療好了皇太子的血友病,她便對他推崇備至,即便是再多不好的名聲,她也堅持認爲,‘聖人總是被人毀謗,他們恨他,是因爲我們愛他’……”白馬探攤開了手,“以至於到了最後矛盾發展到最尖銳的時候,先於革命者殺死沙皇一家,維護王朝的貴族先決定要處決他,試圖挽回已瀕臨崩潰的局面。”
“唔……”聽了半天的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評價道,“沉迷享樂的皇室,隨心所欲的神棍,加上已經衰微的國力,聽上去感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浦思青蘭轉動眼珠,用一種冷淡的視線掃過了白馬探和毛利小五郎的臉。
然而不等她有下一步動作,坐在他們中間的唐澤就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同樣看了過來。
浦思青蘭只覺得右眼又是一陣刺痛,再次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