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時間軸調回,讓我們繼續回到伊莉密爾,回到那片戰場。
凌玉將自己深深的埋在一個破舊的沙發中,身上的傷口憑藉着他出色的細胞活性,正在一點一點的自我修復。任思雨就在他身後屋子裡的修復儀中,按照老詹姆斯說的話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夠修復完畢。
這已經是凌玉二人從戰鬥區域逃離的第二天,在之前的四天裡凌玉經歷人生中最多的戰鬥。從早到晚無時無刻都在進行着潛伏、隱藏,一旦被發現就是無休止的戰鬥。幾乎每次從睡夢中睜開眼睛,都是因爲殺氣已經逼到了面門。而這些天凌玉那神奇的第六感無數的救了他的性命,起初他對這種預感熟視無睹,然而到了後來這已經成爲他的一種本能,一旦感受到了危機就立即進行躲避。
凌玉不知道襲擊自己的究竟是誰,他只知道數不清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向他撲來,武者、械者、生化人,各種類別的修煉者層出不窮,凌玉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了新世紀規模龐大的戰鬥體系。不過,唯一好消息就是,來襲者大都是人階七八層的實力,最多也就是他這般的人階九層,沒有一個地階強者。否則凌玉就是第六感再神奇,對地階強者來說也不過是一招還是兩招的問題。
從那片混亂的區域逃離後,凌玉捨棄金屬箱不用,買大布袋將任思雨裝在裡面。他的那個金屬箱已經成爲了凌玉的標誌性象徵,只要一背出來就會被人認出,然後又是無盡的戰鬥...
直到四天之後,凌玉帶着滿身的傷口,找到一家願意救治任思雨的地方。任思雨的傷口不是很大,卻着實是傷在幾處特別重要的部位上,修復起來費用也比較高。凌玉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錢,也只能勉強夠修復任思雨,至於他自己的傷口只能任由其發展了。
“之後的路到底是要怎麼走啊...”
凌玉將自己深深埋在破舊的沙發裡,一股淡淡的發黴的味道伴着屋內渾濁的空氣鑽進凌玉的胸腔,令他感到無比的煩躁。但此刻他一根手指也不想動,甚至連走兩步去打開窗的慾望的沒有。
一呼一吸間,刺鼻的味道讓凌玉有些許的清醒,他明白自己不能消沉下去。若是連他也失去了繼續戰鬥的決心,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強撐了擺脫了來自沙發的巨大引力,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打開窗,頓時一股微涼的風伴着幾縷秋意就溜了進來。
“這麼快就要入秋了啊。記得剛從武館中離開的時候還是夏天呢!”
凌玉二人是八月中旬逃離的武館,前後的時間加在一起近四十天,現在已經是九月末了。伊莉密爾城位置偏南,所以秋天的味道還不是很濃,只能夠依稀感到些許涼意。凌玉眯着眼睛盡情的享受着這少有的閒暇,這四天數不清的戰鬥讓凌玉覺得無比的疲乏,不論身心。
但實戰的成果也是顯著的,對手在對凌玉下手時無不是招招狠辣,在情勢所逼之下凌玉出手也開始變得愈發的準確、致命。雖然仍然沒有當場殺人,血濺五步,但敵手如果救治不當也會在頃刻間死亡。說到底凌玉還是放不開自己的心結,無法下手。
呼吸了幾口帶着涼意的空氣,凌玉覺得精神了許多。走到桌旁拿起一杯水一飲而盡,就是這麼一個動作卻不小心牽扯到了小腹的傷口,瞬間冷汗就冒了出來,劇烈的疼痛令凌玉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這個傷口是四天來凌玉受得最重的傷,它的製造者是一名人階九層的自然系生化人。當時凌玉正與一名武者對戰,卻沒有注意到他,一瞬間的功夫對方發出的風刃就已經呼嘯着到了身前。雖然那神奇的第六感已經有了警示,但凌玉還是沒能完全躲開,僅僅擦了一點邊,腹部就被劃開一道足足二十公分的口子。那次的戰鬥也是凌玉最危險的一次戰鬥,若不是凌玉拼着命殺出重圍,否則早就被對方留在了那裡。
凌玉摸着肚子上的速效止血劑生成的薄膜,心裡推算着根據自己的細胞活性,腹部的傷養好的時間。此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戰力不下降,把任思雨救治完後首要的就是找到大衛.波菲爾,將芯片給他後按照約定任思雨身上的心靈封印去除掉。
這時凌玉纔想起來那枚芯片在他腕錶中放了近多天一直沒有來得及看,他此時對它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好奇,隨手淡然的將芯片的內容打開。幾秒的沉默過後,一個人影突兀的從腕錶中彈射出來,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亂了凌玉心神的伊林。
凌玉驟然看到伊林也猛地愣了神,然後下一刻無數的點就被一條清晰的長線串在了一起,瞬間的功夫凌玉想明白了一切。
“原來如此,也只有在那個晚上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可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在看到伊林的一瞬間凌玉想了很多,同時也真正的讓他想要問個究竟,如此炙手可熱的芯片爲什麼會交給他這個陌生人。
伊林當時看起來並不好,依然是飄逸、清幽的氣質,然而其中卻多了些許的雜質,不過由於是全息投影凌玉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清脆的聲音在破舊的屋內響起:“如果這段視頻能夠發出來,就說明附近百米之內不會有人能得聽到我現在要說的話,你可以放心的聽我把一切給你講明。”
她的語速很快,彷彿是有什麼着急的事情。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首先我要和你道歉,因爲我們原因將你牽扯進來。雖然我知道這麼說不好,但...如果看到這段視頻的真是你的話,我很慶幸你還活着。”
“果然是她...”
雖然之前凌玉已經想明其中關鍵,但聽到自己第一個喜歡的女人對他說出這種話,他也不由的心中一顫,一瞬間心裡便像是到了五味瓶,各種滋味混在一起着實讓人難受。凌玉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不要被這種情緒糾纏,繼續聚齊精神看着伊林。
伊林輕撫着圓桌走了一圈,拿起桌邊上的一杯水淺淺的抿了一口,似乎是在喃喃低語。“我父親是神龐公司科研組的組長,他自從二十三年前就開始研究一個命題,那就是‘腦領域的機械使用’。二十多年過去了,終於在去年獲得了巨大突破——已經成功的研製出了一架‘機械人’。”
她似乎是在回憶着非常痛苦的事情,緊緊的擰着眉頭,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這裡所說的‘機械人’可不是械者做的那些玩具,而是真正的人類!所謂二十多年的成果,就是抽出人類的大腦,肌肉細胞,從而製作出擁有人類性質的機械。由於人腦的特殊性,所需的材料就是真正的大腦,無法替代。父親在真正的瞭解這一切之後,用他組長的身份一夜間將所有的實驗成果都毀掉,單單隻留下了一份最終成果。”
凌玉看了一眼腕錶中隱約可見的深藍色芯片,心道那所謂的最終成果應該就是它了。從這裡開來伊林的父親還是不夠狠,最正確的做法就是將這份技術完全毀掉,不留下任何的後患,就因爲他不忍心看着自己十多年的光陰化爲灰燼,他的女兒纔會被人追殺,凌玉也纔會遇到這般麻煩的事情。
想到這裡,凌玉盯着深藍色芯片的眼神愈發的不善,恨不得立刻就把它抽出將其粉身碎骨。不過理智很好的將這份慾望壓制了下去,他擡起頭繼續聽伊林的獨白。
“...在這份芯片的最底層就是那份唯一的成果,這是父親畢生的心血,我不能讓它在神龐公司中變質,令它變的充滿骯髒和污穢。此刻,神龐的僱傭兵已經趕了過來,這個時候我只能靠你,畢竟誰也想不到我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毫不知情的局外人。”
凌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口中輕聲低語道:“若不是有大衛那個怪胎,你的計劃幾乎已經要完美的結束。”
伊林繼續說道:“你們二人所犯的罪行我已經大體瞭解,我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你還想回國嗎?”聽到這裡凌玉的眼神頓時一凝,瞬間整個人就變得凌厲起來。
兩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散發着深邃暗藍色光芒的芯片的映照下顯得無比的晶瑩美麗,“你只需要將它送到一個人手裡,他就能夠立刻消除掉你們身上的任何罪名。所以...凌玉願意爲我做一件事嗎?”
終於出正題了,不用伊林說凌玉也能猜到她的目的。凌玉默默的將伊林說的地址記號,然後隨手關了投影。
“一切都明瞭了!伊林爲了躲避神龐公司的追機,將芯片偷偷的放進腕錶裡,一旦我被捲進來就必須聽從她的指示...因爲她知道我們的軟肋。”
故鄉的親朋是凌玉二人唯一的顧慮,若是在幾天前凌玉二人肯定會非常高興的接受這個任務,然而...凌玉想着後屋的任思雨的安全,不知道這個時候知道這個消息是喜還是憂。
最終凌玉還是決定把這個消息對任思雨隱瞞,雖然凌玉沒有見識過心靈封印的威力,但在地階的威名之下他不得不提起一百個心。
“必須讓他把封印解開!”
凌玉攥緊了拳頭,盯着握得緊緊的拳頭,心底卻不由的蔓延出一股濃厚的無力感。不論是保羅所代表的公司還是大衛.波菲爾,都有着地階強者的存在,只不過之前出於對凌玉的輕視,不屑於派遣地階強者來抓捕凌玉罷了。想到之後甚至有可能需要面對地階強者,瞬間就覺得自己彷彿一片枯黃的落葉般無力。
凌玉將自己深深的埋在沙發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在幾公里外的某處高層中,光學影像在半空中呈現出一個約三十歲女人的半身像。雖說是女人,但頭髮卻要比尋常男人還要短,小麥色的皮膚上面還有這些許傷痕。五官雖不精緻,但配上她的膚色卻能夠讓人感受到一種野性的美。最爲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褐色的眼眸加上她銳利的劍眉,彷彿在無聲的述說着巾幗不讓鬚眉,只要見過一眼就絕對不會忘記她。
在她面前直直的佇立的不是別人,正是凌玉的老對手保羅。他此時一點都沒有在面對凌玉時睥睨天下的樣子,反而是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低着頭直直的站在影響前。
女人一臉冷漠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後淡淡的說道:“明天你就回來,我會派A組的人過去。”
保羅一聽她的話頓時就慌了神,猛地擡起頭說道:“總隊長,我....”
被稱爲總對戰的女人一揮手,毫不留情的說道:“這是公司上面的意思,做好交接準備明天就會總部。”
“不行!如果這次任務失敗,我的貢獻點根本不夠僱公司的心靈系的能力者,那傑克、晶瑩那兩個傢伙...”
說完之前的話,總隊長側過頭玩味的盯着保羅,將他的無奈、憂慮盡收眼底,在心底微微一笑。
“回來後將你隊裡那兩個小傢伙交給我。”
保羅驟然聽到她的話,不可置信的愣神站在那裡。一股複雜的情緒蔓延在心頭,直到短髮女人消失了許久才清醒過來,對空無一人的房間直直的鞠了一個躬,萬般情緒化爲一句話——
“總隊長,謝謝你!”
蘇子軒隨手一揮關上遠程全息影像,從懷裡掏出一包皺皺巴巴的煙,小心的取出一根吊在嘴裡,隨手一彈食指就出現一縷火苗。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而眯着眼享受着菸草的芳香,過了近五秒才緩緩的吐出。
“這纔是生活啊!果然我還是不適合幹那些肉麻的感人事,若不是關的早還不得讓保羅這小子看到我的窘態。”
突然,辦公室的大門被人一腳從外面踢開,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男孩“蹬蹬蹬”的闖進來,一把將蘇子軒嘴上的煙奪走,狠狠的在地上用腳尖捻滅。
“你...它...我...”蘇子軒一臉悲情的看着少年腳下,才燃燒了不到一半香菸。瞬間便感到萬念俱灰,這包香菸對她來說無比重要,若不是今天心情大好她也不會抽上一根。
要說這包香菸,就要從二百多年前說起。在二百多年前它有一個響徹大江南北的名字——紅塔山!這包煙曾經跟隨當年的避難者上過太空,之後就被人們珍藏起來,蘇子軒也是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纔得到它。平時視若珍寶,從來都是小心的在懷裡藏着,哪裡遇到今天這般情況。
看到滿地的殘骸,蘇子軒霎時間就感覺氣血上頭,臉一沉手一擡眼看就要打下去。而站她面前的少年卻沒有絲毫的懼意,一臉毅然的盯着蘇子軒。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對峙了許久,最終還是蘇子軒泄了一口氣,軟了下來。
“子航,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