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兒把其餘的靈魂全部交付給國師,國師沉默不語,把靈魂全部接過來,然後便轉身忙碌去了,星兒見他心事重重,也不想細問,心中有牽掛之事,便立即離開。
擡頭看天,星光暗淡,紫薇星若隱若現,竟像是氣數漸盡的境況,她心中暗暗一驚,莫非是夜澈出事了?剛纔國師面容慎重,想必也是觀了星象或者是知曉了些什麼。然而此時,她也不想理會太多,紫薇星暗沉,有很多原因,不一定是出事了!
來到曠野之地,她把符咒打開,龐皓雲便漸漸現身,淡淡星光下,他一如往昔,清朗的眸子,俊美的臉龐,眉宇間卻沒有了那份青澀之氣,多了一份悲切。她淚眼一下子朦朧了,卻一句話不說。
“鐲子還能找到真是太好了!”龐皓雲注意到她的手腕,上面帶着他買的鐲子,當時敵人來襲的時候,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想親眼看她戴上這手鐲,“你喜歡嗎?”
“喜歡,很貴吧!你把錢都浪費掉,我們日後怎麼過日子?”她看着他,想起他說要努力賺取銀子,日後便能讓她享福,如今,他們還有日後麼?
龐皓雲的眸子一下子黯然了,他伸出手,立刻又縮了回去,勉強笑了一下,“不要怕,我會一直守護着你!”
星兒心酸不已,她已經查過,龐皓雲的時辰確實已經到了,所以便是想借屍還魂也不可能,只能像綠荷一樣,吸取一口陽氣,方能自由在世間遊蕩。
“你當然得守着我,否則我一個人怎麼辦?”星兒說這句話已經帶着哭腔。
龐皓雲心疼不已,“我不會走,我會一直呆在你身邊!”
星兒點點頭,他關在煉丹爐裡,元氣大傷,如今還是很虛弱,她拋出陰靈符,讓他吸取陰氣,好好休息,看着他幻化一陣青煙,想起他生前一直很怕鬼,如今自己卻成了鬼,星兒心中又一陣陣傷痛。
夜澈深夜傳召昭然,並傳召了國師龍相與軍機大臣秦洪,閉門商討。
夜澈環視幾人,“你們都是朕的心腹,朕就如不妨跟你們交個底,御醫說,朕活不過明年的春天!”昭然與秦洪一驚,悲痛地看着夜澈。
“如今大炎的境況大家都看明白了吧。夜姓的男子,沒一個能擔當大任,朕的祖先打下這錦繡江山,斷斷不能葬送在朕的手裡。昭然,你對皇后一向忠心,甚至爲了皇后不惜忤逆朕的命令,朕封你爲皇后的貼身侍衛,便是就寢,你都要在她門外看守。0”夜澈冷冷地說道,昭然黯然拱手道:“遵旨!”
“龍相與秦卿家,朕封你們爲顧命大臣,好好協助皇后,扶持新皇,朕的江山便交託在二位的手上。”夜澈沉重地說!
“皇上,臣定不負所托!”兩人都是深知內情之人,如今也不推卸,責任加身,便是拋頭顱,灑熱血,也不能失守了這江山社稷!
“國師,找到夜胄了嗎?”夜澈問道,神情已經有些疲憊,這幾日他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直在籌謀這些事情!
“找到,正在回京的途中!”國師道。
“太后是否跟隨?”
龍相道:“太后前段時間曾經出現在龍府,並找回她失散多年的女兒!”
“哦?小公主找回來了?此乃喜事!”夜澈語氣有些欣然。
“是啊!”國師與龍相相視一眼,生怕皇上治他們一個欺君之罪!
“國師,等夜胄回來了,你跟他說明情況,若是他不願意,便讓他留下一雙 狗腿!”對這個貪玩的侄子,他有時候真氣得想好好打他一頓!
“是!”國師頭疼地應道!
“龍相,皇后哪裡,便交予你了!”夜澈眸子如海,看不出情緒,眉間心上,卻總有一股不捨之情,他死了,她會否難過?
“臣盡力而爲!”龍相應道。
一切交託妥當,夜澈便說:“如今看似四海昇平,但內裡的隱患大家都能看到的,許多野心勃勃的藩王都對朝廷虎視眈眈,一旦朕駕崩,想必這些勢力便會聯合一起對付朝廷。當然,朕在一日,這些人都不會有所行動。爲今之計,是朕詐死。過幾日,等一切安排妥當,便宣告朕駕崩,這消息一出,必定有人蠢蠢欲動,到時候,皇后能應付固然好,一旦不行,朕還在這世間,能幫助她度過困境,剷除了這些心有不軌圖謀之人,朕方安心長眠九泉之下!”
“皇上英明!”幾人相視一眼,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只是皇上人還沒死,便舉行喪禮,對皇上而言,會否太過殘忍了?
像是看穿大家的心思般,夜澈悲涼地笑了,“沒什麼比國破家亡更殘忍!”大家都沉默了,是的,比起國破家亡,這點殘酷又算什麼呢?
星兒爲手鐲施法,高漸離便暫時棲身在手鐲上,日夜伴隨着星兒。
夜胄是個十八歲的大男孩,長得也是俊逸非凡,放蕩不羈,做了皇帝多年,身上卻無半點皇帝的威嚴,與平民打扮的太后駱心走在一起,就像是出家遠遊的大戶人家公子夫人,他們如今正灰溜溜地走向龍府,只因國師下了最後通牒,讓他們立即回來,否則將稟報皇上他們的行蹤!
“兒啊,你說會不會讓我們回宮啊?”駱心想起深宮的生活,心中一陣後怕,那精緻的面容透露陣陣擔憂!
“不會吧,皇叔不是已經入主皇宮了麼?”夜胄桀驁不馴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這花花世界多好玩,每日在那皇宮裡,玩不得,笑不得,每日面對的 不是奏章便是課業,皇叔的臉比鍋底還黑,比冰山還冷,看見他嬉戲玩樂,動輒便跪背組訓,關黑房,那種日子和如今逍遙的日子相比,簡直是地獄!
國師與龍相等兩人進了府,便安排了大批的侍衛守住門口。府門緊閉,連後門都派了重兵把守!
“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國師與龍相行大禮。夜胄連忙說:“慢,如今我可不是什麼皇上,我是逍遙王!”
“不,您是皇上!”國師面無表情地說,“當今的皇上!”
夜胄嚇了一跳,“國師,你怎麼了?你不是說我從今不必眷戀朝政,只管遊玩江山麼?”
“如今事發突然,皇上他駕崩了,朝中不可一日無君,皇上,您必須回朝做好準備!”龍相沉重地說!
“不可能!”夜胄與駱心異口同聲地說,“他怎麼會突然駕崩,而且我們一直在民間,都沒有聽到半點消息!”
“此事還沒有昭告天下,你們自然不知道!”國師嘆氣道,“其實皇上之所有一直對你嚴格,乃是因爲他早知道自己有先天之症,本以爲還有好幾年的命,誰料這段時間操勞國事,病竟提前發作了,御醫搶救無力......";說着說着,國師眼圈便紅了,這事情將在不久後發生,真真切切地上演,夜澈一生,從沒有爲自己活過一日!連在最後的日子裡,還在爲江山社稷打算。
”不會的...,皇叔一向強壯,怎麼會?”夜胄跌落在地,喃喃地說道,淚水悄然滑落,駱心也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若是因爲這樣,豈不是他們母子二人害了他?既然他有先天之症,爲何國師一早不說,還出謀劃策讓他們母子二人出逃?
“既然他有病,你爲何不早說?而且還要我們出逃?”駱心抹去眼淚,逼問國師道。國師慚愧不已,“當日是我失算了,千算萬算,算不到大限這麼快來臨,本以爲有足夠的時間讓他物色一個接班人,誰料天不從人願啊!”
“不,皇叔死了,那往後靠我,怎麼能鎮得住那些藩王?他們必定起兵造反!”坐龍椅多年,他縱無心國事,卻也知道當今天下的局勢!
“你皇叔爲你安排了一個靠山,那便是他的皇后,龍星兒!”國師沉穩地說,“她能助你穩坐江山,只是她是個不好惹的人,你切莫淘氣,否則有你苦日子受!”
“當今皇后?那不是龍相爺的女兒嗎?她能助我?”夜胄疑惑地問道。
“你皇叔說能,那自然是能的!”國師說道!
夜胄與駱心沉默不語,本來棄江山一走了之就是他們的不對,如今皇叔已死,他們便再無逃避之理,否則如何有顏面去見祖宗?
國師與龍相相視一眼,他們明白責任在肩,無可推卸,如今只剩下星兒了!
傍晚,夕陽如血,星兒站在河邊,看着那橘黃色的火球慢慢失去威力,沉落在山的盡頭,傍晚的風清涼舒適,河裡的水倒影着漫天彩霞,星兒差點失神了。
“他放你出來了?”她有些明知故問,出了宮,對着宮裡的人,便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對待!
“是的!”昭然一臉的沉重!
“他出事了?”這幾晚夜觀星象,她能猜出些許。
“他還有半年命!”昭然木然地說道,一直都跟在他身邊,本以爲這樣的追隨是一生一世的,但是如今戈然而止,他除了一種揪心的疼,便是無所適從了,彷彿這世界馬上剩下他一人,彷徨,失措,無助!
星兒愣住了,一種不知名的痛慢慢在骨髓散發開去,她本以爲所謂的出事,不過是朝廷出了問題,“什麼意思?”她聲音有些顫抖,看着昭然。
昭然面向夕陽,痛楚地說,“他一直有先天之症,前段時間御醫還斷言有三年的命,但如今病情突然加重,御醫說,必定過不了明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