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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號的醫護室中。
樂小心整理着桌子,準備去休息。
在她較爲專業的眼光看來,金沙號的醫療服務十分的不完善,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偌大的幾千人輪船,在她到來之前竟然只有一位專業醫生和三位護士。
當然,現在算上她是兩位醫生。
這裡的醫療服務設施也不完善,唯一算得上高科技的東西是一個冰櫃,用來冷凍存放胰島素這類需要冷藏的藥物,小病在這裡看看沒什麼問題,大病的話就只能去陸地了。
正當她準備在暴風雨肆虐的夜晚做個好夢,睡個好覺時,她聽到了門外有推車和水流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推着巨大的魚缸,裡面放着一條大魚在遊動。
樂小心沒有去拉開門看看外面的情況。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船醫,不是耳聰目明能聽到厚重木門背後細微響動的修行者。
靈魂原質修煉體系對這方面的細節尤爲講究,要儘量扮演好對應的職業,做到身心合一,才能調整內心的狀態。
接着,樂小心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請進。”樂小心用英語說道。
來者是兩位供職於金沙號的服務生,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但從他們的身形來看,魁梧有力,訓練有素,可能是退伍的軍人或者經過戰鬥訓練的修行者。
一個人站在前面敲門,另一人推着推車,這時,樂小心也看到了他們推車上所放置的人魚,巴萊卡小姐。
樂小心這個月纔來船上當船醫,雖然對巴萊卡小姐的狀況有所耳聞,但直接見到還是第一次。
船醫室很大,兩位服務生把推車推進來,推到乾淨的病牀旁邊,這個推車不是舞廳中表演的那個,更小,更適應走廊的寬度,而推車上的魚缸看起來更像是個棺材,巴萊卡在裡面幾乎無法動作。
巴萊卡看着兩位服務員,得到他們的點頭贊同後,她才小心翼翼從魚缸邊緣爬了下來,滾落在了牀上。
一位服務員看向樂小心:“醫生,
她寫字說不舒服,你得看看。”
樂小心打量着巴萊卡。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第一件事就是用眼睛看病人的狀態,這其實倒不是中醫的專利,任何醫生判斷病人狀況的第一個動作也是用眼睛看。
“從表情來看,是很舒服,放鬆的表情……不,不對,這是她來到牀鋪,離開水池的表情。”
樂小心眉頭微蹙,朝着魚缸走去,卻被兩位服務員無形中攔住了。
“醫生?”一位服務員說:“病人在那裡。”
“你們能出去一下嗎?我要給她做比較全面的檢查。”樂小心說。
“不用。”服務員說:“就在這裡,我們看着。”
樂小心說道:“可能要脫衣服。”
一位服務員調笑道:“就算是您要脫衣服,我們也不能出去,還請見諒,這是我們的任務。”
樂小心沒有爲自己遭到騷擾而無動於衷,她適時地做出了厭惡的表情,但也沒做強求,她隨後退了一步,拿出毛巾,幫巴萊卡小姐擦了擦手。
“觸感不對……她的皮膚表面看起來很光潔,怎麼這麼褶皺……”樂小心想着。
在巴萊卡小姐點頭致謝後,樂小心拿出了一隻圓珠筆和一疊便籤,遞給了正躺着的巴萊卡小姐。
“有什麼不舒適的感覺,寫在紙上就好。”
巴萊卡點點頭,從牀上坐起,伏在牀頭旁邊的櫃子上,正寫着什麼。
兩位服務員都湊近了來,盯着紙,想要看清巴萊卡小姐會寫什麼東西。
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間,樂小心接着拿起毛巾,開始擦拭巴萊卡小姐的背部,藉此機會,她故意讓自己的手碰到了巴萊卡小姐背上殘留的水。
“……果然,那水池裡的液體有問題,不是自然的水分,有特殊的化學成分,有點像某種護膚用品。”
靠着本命咒“源之水”和職階能力的配合,樂小心察覺了一個異常。
“寫完了?”看到巴萊卡小姐的動作停頓,樂小心探頭過去,看到了紙上的內容:
“我做了個夢。”
夢?不是來看病的嗎?樂小心想着。
她發現,巴萊卡陷入了冥思苦想般的樣子,好像是……忘記了某個詞怎麼拼寫。
眼角餘光瞟到兩位服務員,樂小心把手放在了巴萊卡的手背上,柔聲說道:“放心,慢慢想。”
觸碰到巴萊卡光潔白皙皮膚的時候,樂小心內心的警鐘開始轟鳴。
巴萊卡的手根本沒有看起來那麼光潔,而是無比的粗糙,滿是褶皺,好像裡面細小的血管全都出了問題,異常的硬化,而皮肉卻完全沒有異常。
被樂小心輕按手背的巴萊卡顫抖了一下,但隨即,她逐漸安撫了下來,用盡可能簡單的詞語寫道:
“夢在傷害我,夜晚,雨,身體,被傷害。”
樂小心問:“是全身疼痛的時候做了噩夢嗎?”
她漸漸有了想法,或許是水池裡蘊含着的某種化學物品傷害到了巴萊卡的身體,讓她的血管出了問題,全身疼痛,然後會做噩夢。
巴萊卡還在笨拙得寫着字,一位服務員先不耐煩了,說道:“既然是疼痛,開點止疼藥不就好了?”
樂小心眉頭緊皺:“只開止疼藥只能表面止疼,不能解決病根。”
另一位服務員毫不在意地說:“讓她不痛得在魚缸裡亂翻滾睡不着,能給客人表演不就行了。”
第一位服務員點頭附和:“對啊,吵死了。”
樂小心說道:“巴萊卡小姐是我的病人,該怎麼治療由我說了算。”
她盯着兩位服務員,目光如火。
兩位訓練有素十分強壯的服務員在這種目光下竟然退縮了。
“好吧,但我得提醒您,醫生,她明天一早還要在俱樂部展出,供來俱樂部的客人觀賞,你的治療最好能立竿見影。”
樂小心聽着他的話,血壓有些升高。
她狀態如此差還要去展出……還用得是觀賞一詞,這是根本不把她當人看,而是當成一種可以炫耀的藏品了。
“冷靜,我現在是船醫,我現在是船醫,我現在是船醫……”樂小心內心默唸着,強忍住爆發修爲把這兩人暴揍一頓的衝動。
她接着看向巴萊卡,正要柔聲詢問,突然一怔。
巴萊卡在便籤上已經快速畫好了一個速寫的漫畫,畫的遠比她寫的字更好懂。
那是一位由無數墨滴組成,優雅美麗安靜的女性,她正穿着恬靜的圓裙,靜靜看着畫面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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