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柔猶不自知,看見池未煊突然瘋了一樣向她奔來,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駭得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只剎那間,銀灰色小轎車已經近在眼前,晴柔也感應到什麼,驟然轉過頭去,銀灰色小轎車離她只有三米遠。
說時遲那時快,池未煊用盡全力往前一撲,蘇晴柔被他撞得連退數步,倒在路邊。而池未煊卻被車身撞飛出好幾米遠,重重砸落在地上。刺耳的剎車聲中,他勉強撐起身體,看見蘇晴柔安然無恙,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噴出一口鮮血,不省人事。
小轎車車主見撞錯了人,想要後退再撞,保安卻趕來了,他嚇得連忙掉轉車頭逃離現場。
“池未煊!”蘇晴柔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爬到池未煊身邊。他渾身都是血,雙眼緊閉着,彷彿破碎的布娃娃,毫無生氣。她渾身顫抖着,不敢動他,心恐懼到極點。
池未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嗚嗚嗚……
保安去追肇事車沒追上,跑回來就見蘇晴柔捂着嘴直掉眼淚,他連忙撥打120。
救護車很快來了,載着池未煊很快又走了,蘇晴柔呆呆地坐在地上,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地衝出地下停車場。她打的到了醫院,池未煊已經被送進急救室,手術正在進行中……
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晴柔守在急救室外面,焦急地走來走去,時而伸長脖子往玻璃窗裡看一眼。明明知道什麼也看不見,她還是重複做着這個毫無意義的動作。
眼前不停閃現他奮不顧身推開她的情形,她豎起的心防漸漸崩塌。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看見他時她會害怕得想躲開,卻又忍不住靠近,爲什麼看不見他時她總會不經意地想起他,爲什麼他強吻她時她不會反感噁心,爲什麼看見他跟喬夢潔接吻時她心裡會又酸又痛,爲什麼每次面對他時她都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暴躁易怒變得不像自己。
她喜歡上了小姑子的男朋友!!
這是多麼痛的領悟啊!!
爲什麼她沒有早點發現?不,也許她早就發現了,只是她不敢不肯也不能承認。
她害怕這段畸戀會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所以一有苗頭,她就狠狠掐斷,杜絕所有抽枝發芽的機會。
她理智的控制着一切,卻萬萬沒料到他會飛身救她。那一刻感情來得如此迅猛,絲毫不給她逃開的機會,她才發現,她其實早已經喜歡上了他。
晴柔無助地捂着眼睛,眼淚順着指縫流了下來,怎麼止都止不住。她爲什麼這麼遲鈍,如果她早點意識到池未煊對她的影響,她是否就能早點逃開?
手術結束後,池未煊轉到了普通病房,醫生告訴她,他有輕微的腦震盪,肋骨斷了一根,肝瓣碎裂了一塊,已經做了切除手術,手術很成功,病人只要醒來就無大礙了。
醫生離開後,晴柔站在病牀邊,久久不敢靠近。就好像一靠近,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她站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心底的渴望,緩緩走到病牀邊,俯身看着他。
因失血過多,他的臉色慘白如紙,毫無生氣地躺在病牀上,他身邊放了一臺血壓儀,手上打着吊針,冰冷的液體流進他的身體裡,他何曾這樣虛弱過?
他總是那麼囂張跋扈,霸道強勢地闖進她的心,讓她又氣又恨又拿他沒辦法。
她坐在椅子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卻很涼。她記得,他每次發怒拽着她手腕時,他的手心都是滾燙的。
可是現在,他的手幾乎沒有了溫度。
她將他的手貼在臉頰上,想要用自己的溫度溫暖他,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他爲什麼要救她,她寧願躺在這裡的人是他,也不願意他爲了她受傷啊。
“池未煊,你怎麼這麼傻啊,爲什麼要拿命來救我?”晴柔的疑問註定得不到他的回答,或許連池未煊自己都不清楚,那一刻,他爲什麼會不顧一切地撲過去。
晴柔在情緒崩潰之前放開了他的手,快步奔出病房。池未煊,你的救命之恩,今生今世我都無以爲報。謝謝你,假如有來世,我一定會報答你。
晴柔滿身疲憊地回到喬家,迎面撞上疾步走出來的喬少桓,他看見她,眼前忽地一亮,隨即板着臉斥道:“你去哪裡了,我打了一晚上的電話,都無法接通。”
晴柔很累,從未有過的累,不止身體,心更累。她沒有刻意隱瞞,“我出車禍了,池未煊救了我,他現在重傷躺在醫院。”
“什麼?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快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裡?”喬少桓將她拉過去,卻聽到她“噝”的抽氣聲,他連忙放輕力道,這才發現她兩條手臂都磨破了皮,不僅如此,她膝蓋上也是傷。“怎麼傷這麼嚴重,在醫院裡也不知道包紮一下,出了這麼大的事,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晴柔一心掛念着池未煊,別說打電話,她連自己身上的傷都忘記了。
“好了好了,你肯定嚇得不輕,快回房去,我給你擦藥……,要不我還是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這樣我才放心。”
“不用了,我沒事,都是些皮外傷。對了,少桓,你跟夢潔說一聲,池未煊還躺在醫院裡,讓她去探望一下。”晴柔強忍心痛道,原來現在只是將他推給別的女人,她就會忍不住難過。
“好了,你別操心了,回房好好睡一覺,後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你這樣可不行。”喬少桓扶她上樓,將她安置好躺下,轉身去樓下拿藥箱,再上來時,她已經沉沉睡去。
他輕手輕腳地給她上藥,聽見她在夢中疼得呻吟出聲,他連忙放輕力道。擦完藥後,他坐在牀邊怔怔地盯着她,總覺得她哪裡變了,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變了。
是了,她好像不再排斥他的碰觸。
晴柔一直在做夢,夢裡池未煊滿身是血,仍然奮不顧身地救她。她看見那輛銀灰色小轎車倒退,撞上來,倒退,再撞上來。池未煊一次又一次被拋起,落下,拋起,再落下……
她一下子驚醒過來,心狂跳着,好半天都平復不下來。外面,天已經大亮,喬夢潔怒氣衝衝的衝進來,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怒聲質問:“蘇晴柔,你對未煊幹了什麼,爲什麼他會出車禍?”
晴柔垂下頭,沒有說那車是故意要撞她的,“對不起,是我沒看見有車開過來,他爲了救我,才被車撞的,對不起!”
喬夢潔氣得恨不得打她一頓,可是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蘇晴柔是他們喬家的面子,她不能傷她。不能打不能罵,她心裡這口氣無處可發泄,她狠狠推了她一把,“蘇晴柔,你給我記住,婚禮之後我再來找你算賬。”
喬夢潔怒氣衝衝地跑了,晴柔倒在牀上,眼淚又落了下來,她連忙擡手擦乾眼淚。她該高興的,至少他身邊還有一個這麼心疼他的女人。
按照習俗,新郎新娘頭一晚上是不可以見面的,否則就不吉利了。所以當天下午,晴柔就被送去喬家在市區的一套公寓。出門時,她遇上了正好產檢回來的劉言心。
劉言心看見她時,眼裡掠過一抹驚愕,就好像見到鬼了似的。
晴柔沒有在意她的反應,拎着包與她擦肩而過,坐上等在門外的車離去。
劉言心站在臺階上,雙手緊握成拳,該死的,她怎麼會一點事也沒有?
………………
司機送晴柔到公寓樓下就回去了,晴柔站在大廈下面,突然有種不知該去往何處的彷徨。她真的要“嫁”給喬少桓了,她真的要在神聖的儀式面前許諾,無論貧窮與富貴,無論疾病與困苦,她都永遠跟着他愛他,不離不棄嗎?
晴柔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才舉步向樓裡走去。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越加顯得她身形單薄。
公寓打掃得很乾淨,晴柔開門進去。房子很大,空蕩蕩的,走幾步都會聽見回聲。她忽然就理解了池未煊爲什麼喜歡把房子弄得亂糟糟的,也許那樣子,他回到家,纔不會覺得孤單。
她將東西放在沙發上,也沒有心情去打量屋子裡的裝飾。她坐在沙發上,雙手環抱着自己,緊緊縮成一團,彷彿這樣,她就能找到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她嚇了一跳,這個時候誰會給她打電話?
她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她心裡一震,難道是蘇東寧?她連忙接起來,“喂,是東寧嗎?你在哪裡,你幹什麼去了,爲什麼要休學,爲什麼不好好上課?”
對方靜默了幾秒,就在晴柔快要發飆時,那邊響起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蘇小姐,你好,我是顧遠兮。”
晴柔一愣,“顧先生,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
“老闆醒了,他要見你。”
短短几個字,卻讓晴柔的心跳瞬間亂了,她勉強平靜下來,“他醒了就好,我明天還要參加婚禮,就不去看他了,顧先生,麻煩你代我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蘇小姐!”察覺到她要掛電話,顧遠兮着急地喊了一聲,“蘇小姐,老闆已經猜到你不會去看他,他讓我給你送樣東西來,請你下樓一趟,我在樓下等你。”
晴柔愣了一下,顧遠兮怎麼知道她住在哪裡,她來不及細想,道:“顧先生,煩請你轉告他,他的好意我心領了,我……”
“蘇小姐,老闆拼死救你,你不能照顧到他康復就罷了,難道你連他的心意都要拒之門外嗎?”顧遠兮打斷她的話,語氣有幾分嚴厲。
晴柔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好,我下去。”
走出公寓,晴柔看見顧遠兮正倚在車門上,她躊躇了一下,慢騰騰走過去,“顧先生,池……”
她的話還沒有問
完,顧遠兮直接將手裡的東西遞過去,打斷她的話,“蘇小姐,這是老闆叫我給你的,他說,祝你新婚快樂。”
心突然像被蜜蜂蟄了一下,又麻又痛,她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晴柔接過紙袋,那是他昨晚買給她的禮服,沒想到他重傷在牀,還記得叫人送過來,“謝謝。”
“蘇小姐,再見!”顧遠兮看了一眼後車窗,轉身上車。
“再見!”晴柔目送顧遠兮上車,車子在她眼前緩緩駛離。恍惚中,她看見後座上坐着一個男人,再定睛一看,真的是他!她心底一震,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拔腿追了上去。
剛纔告誡自己的話都成了虛言,她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渴望。她只想再看他一眼,只要確定他安然無恙,她就心滿意足了。可是無論她多麼拼命的追逐,車子還是匯入車流轉瞬消失在她眼前。
她拼命地跑,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她再也跑不動了,喘着粗氣停下來。她看着前方川流不息地車輛,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
既是無緣,又何苦糾纏,蘇晴柔,你乖,回去吧!
………………
帝豪酒店。
結婚進行曲響起時,喬少桓牽着蘇晴柔的手向臺上走去。晴柔偏頭看他,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張蒼白的俊臉。
昨夜,他的臉已經整整困擾了她一夜,她越是不讓自己想,那張臉就越要在她眼前晃動,怎麼也揮之不去。
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又飄了,她連忙眨了眨眼睛,眼前又變成了喬少桓的臉,她驚出一身冷汗。不要再想他了,蘇晴柔,專心點,這是你今生唯一的婚禮。
“晴柔,我是你堂姐啊,嗨,嗨,嗨!我在這裡,看到我沒有?”恍惚間,晴柔聽見有人叫她,她迷茫地看過去,一下子看見了好多熟悉的面孔,媽媽與蘇家的衆親戚。正對她揮手的,是她的堂姐。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麼回事?她並沒有通知他們,他們怎麼會來?她轉頭看向另一邊,喬震威夫婦坐在那裡,他也正看着她。他眼裡含着溫和的笑,卻讓她莫名心驚。他答應過她,永遠不會讓媽媽知道她爲了錢嫁進喬家的事,他爲什麼要食言?
難道是看出她跟池未煊之間的不對勁,所以要拿媽媽來牽制她,不給喬家丟臉?
她苦笑一聲,他又何必煞費苦心枉做小人。就算她不愛喬少桓,她也不會在婚禮上做出影響喬家名聲的事來。
兩人終於走到牧師面前,牧師給予最深的祝福:“今天我們聚集在上帝和來賓的面前,是爲了喬少桓和蘇晴柔這對新人神聖的婚禮。這是上帝從創世起留下的一個寶貴財富,因此,不可隨意進入,而要恭敬、嚴肅。在這個神聖的時刻這兩位可以結合。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麼理由使得這段婚姻不能成立,就請說出來,或永遠保持緘默。”
現場很安靜。
牧師滿意地點點頭,他面向蘇晴柔:“蘇晴柔小姐……”
晴柔看着牧師的嘴一張一合,根本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許多事在眼前閃過,喬震威的用心以及池未煊奮不顧身救她的情景。眼淚剎那間涌進眼眶,她閉上眼睛,在心裡輕輕地說,池未煊,再見!
牧師見她不回答,又問了一遍,連身邊的喬少桓都着急起來。晴柔睜開眼睛,眼裡的痛苦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更堅韌的光芒,“我願……”
她的話剛說了一半,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她轉過身去,心跳猛地一窒,她驚愕地看着來人,一時分不清他是真實的,還是她又出現了幻覺。
池未煊穿着醫院的病服,被顧遠兮扶着站在大門中央,他臉色蒼白,整個人虛弱得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他狠狠推開顧遠兮的手,搖搖晃晃地向臺上走去,目光深深地望進晴柔的眼睛裡,彷彿全世界只有她是唯一的存在,他輕聲卻堅定的說:“我反對!”
賓客們失聲驚呼,喬氏夫婦扶着彼此的手站了起來,喬夢潔欲奔過去,被喬夫人死死拽住了胳膊。蘇母也站了起來,看着走上臺的池未煊。
晴柔哽住,眼淚涌了上來。她看見他的身體狠狠搖晃了一下,她心裡一揪,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她又硬生生止住步伐,“小……”
一個小字之後,吐字艱難。卻因爲他漸漸逼近的氣息,痠疼漲滿胸膛,彷彿他呼出的所有氣息都入了她的肺一樣。
他怎麼還是這麼任性?他知不知道他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他就不知道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嗎?
池未煊勉強站穩,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裡閃爍的淚花,心疼道:“對不起,我來遲了。”
喬少桓心中警鈴大作,看了看晴柔,又看了看池未煊,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伸手死死握住晴柔的手,鐵青着臉道:“池未煊……”
池未煊突然伸手輕輕握住晴柔的另一隻手,轉身面向喬少桓,雖然臉色慘白如紙,但卻氣勢凜人,他說:“喬少桓,這個女人我要了!”
全場譁然,衆人爭相站起來,特別興奮地看着臺上這一幕,今天來值了,這簡直比電視劇還精彩啊。
喬夢潔含淚看着臺上池未煊深情地凝望蘇晴柔,她早就感覺他們之間不對勁,只是沒想到池未煊會來搶婚,還是以這樣明目張膽絲毫不留餘地的方式。
喬震威夫婦始終冷眼看着臺上的局勢發展,沒有上前阻止。
晴柔的雙手同時被喬少桓與池未煊握着,形成一個拉鋸模式。臺上硝煙瀰漫,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成了狗血言情劇裡的女主角。
她擡頭看着池未煊,他臉色很不好,卻固執地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她心裡一疼,關心的話就這樣無所顧忌的說出了口。
“池未煊,你別鬧了,你身上還有傷,快回醫院去,傷口感染了怎麼辦?”晴柔擔心的只是他的傷,他臉色蒼白,甚至連嘴脣都失了血色。顧遠兮到底是幹什麼吃的,爲什麼不阻止他,反而讓他這樣任性胡鬧?
池未煊另一手捂着胸口,對她溫柔一笑,“我不礙事,蘇晴柔,跟我走。”
臺下議論聲越來越大,甚至蓋過了音樂聲,喬少桓用力拽過蘇晴柔,她的手從池未煊手中滑落,被喬少桓扯進懷裡,他皺着眉瞪着池未煊,“未煊,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來喝喜酒,我歡迎,你要是來鬧場的,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池未煊輕輕一笑,顛倒衆生。他回眸看向他,說:“我就是來鬧場的,蘇晴柔是我的女人,我只是來接回我的女人而已。”
臺下再度譁然,沒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蘇晴柔,居然劈腿。嫁給喬大公子後,居然勾引上了池未煊,真是個厲害的女人。
晴柔心跳加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激顫起來,她知道池未煊那一笑代表着什麼,她心驚膽顫,連忙斥道:“池未煊,你別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應該最清楚,蘇晴柔,你的身心都屬於我,你以爲我會眼睜睜看着你嫁給別人?”池未煊一番話抑揚頓挫,像一把利刃,割在晴柔的心上,更像一個耳光,響亮地抽在喬少桓臉上。
晴柔踉蹌着後退一步。
喬少桓怎麼會聽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他震驚地看着蘇晴柔,低聲喝問:“他說的是真的?”
晴柔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心虛地垂下頭,咬着脣不說話。她這副模樣,焉然已經是承認了。喬少桓心裡一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突然,他上前一步,憤怒地擡起手往她臉上扇去,“真了不起啊,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要碰你,你給我裝清高,你卻跟別的男人暗渡陳倉,我打死你!”
晴柔駭得閉上眼睛,預料中的巴掌卻遲遲未落下來。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池未煊閃身擋在她面前,伸手截住了喬少桓的手,吃力地將她護在身後,她的心忽然就疼了起來,“池未煊,你這樣到底算什麼?”
池未煊不敢直視她破碎的神情,“我說過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打你。蘇晴柔,你看清楚,你真的要嫁給這樣一個不懂尊重你肆意羞辱你的男人嗎?”池未煊用力甩開喬少桓的手,卻已經累得氣喘吁吁,連連後退了兩步,被晴柔穩穩扶住。
晴柔熱淚盈眶,她一直都知道喬少桓並非理想的丈夫人選,但是她除了嫁給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對他亦沒有過多期望,她只是想簡單的過日子,照顧好媽媽,培養弟弟成爲一個有用的人。但是他爲什麼要這麼殘忍拆穿她一直假裝看不見的東西,爲什麼要斷了她所有的後路?
喬少桓氣得吐血,憤怒地瞪着他們,臺下那麼多人看着呢,他們卻旁若無人的秀恩愛,他們到底把他置於何地?
他失去理智,猩紅着眼睛衝過來,揪住池未煊的衣領,舉起拳頭砸過去。若是平時,以池未煊的身手,喬少桓未必是他的對手。但是他剛受了傷,根本毫無招架能力,只能眼睜睜看着拳頭砸過來。
晴柔臉色大變,即使惱他恨他,她也不願意看到他爲了她再度受傷。她身體自有反應般衝過去擋在他面前,拳頭砸落在她臉上。她痛吟了一聲,撲倒在地,臉立即腫了,鮮血從嘴角滴了下來,滴在白色魚尾裙上,觸目驚心。
“啊”!臺下發出驚呼聲,蘇母與蘇家的親戚們都站了起來,有幾個親戚激動地想跑上臺去給晴柔撐腰,卻被蘇母阻止了。她女兒做出這等羞人之事,她哪裡還敢讓親戚去幫她打抱不平?
“蘇晴柔!”池未煊怒喝一聲,狠狠推開喬少桓,蹲下身去將晴柔扶了起來。他的心很疼很疼,這個傻女人,她難道沒有看出來他是在利用她,給喬家難堪的嗎?爲什麼還要傻到跑出來替他挨這一拳?
晴
柔有些頭暈,腮幫子很痛很痛,她衝他虛弱一笑,“你別擔心,我沒事,就當是我報答你前晚的救命之恩。”
“你這個傻瓜!”任是鐵石心腸,池未煊的心也被她融化了,明明心疼得快要窒息,可他依然板着臉說:“我那是用命救你,你以爲替我挨一拳就可以抵消了嗎?”
“我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可是池未煊,我的婚禮已經被你攪黃了,你別鬧了,算我欠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我結草銜環來報答你,行嗎。”蘇晴柔的眼淚決了堤,她知道池未煊來鬧場並非是因爲喜歡她,而是要給喬家難堪。即使是這樣,她也不願意看見他再爲她受傷。
“蘇晴柔,你這麼蠢,萬一下輩子投胎變成豬了怎麼辦?”
晴柔哭得更傷心了,這回是給氣的。
喬少桓誤打了晴柔,心裡本來挺內疚的,可是看着兩人打情罵俏,他又開始瘋狂地嫉妒。
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對他?他把池未煊當成朋友,甚至是準妹夫。他從來沒想到他會惦記上他的老婆。而之前,他居然那麼放心的給了他們創造了機會獨處。他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愚蠢,往家裡引進一頭狼,他卻以爲他是小綿羊。
他越想越不甘心,大叫一聲,又衝了過去,這次卻被趕過來的顧遠兮給攔住了,他指着他們倆,憤怒地咆哮,“池未煊,你這個王八蛋,枉我那麼信任你,枉夢潔那麼喜歡你,你這樣做對得起我跟夢潔嗎?還有你,蘇晴柔,我喬家待你不薄,你怎麼能忘恩負義,勾引小姑子的男朋友?”
晴柔縮在池未煊懷裡,喬少桓每一句指責都鞭策着她的良心。是啊,她怎麼能忘恩負義?若不是喬震威,說不定她已經淪落風塵,說不定媽媽已經……
“對不起……”晴柔哽咽,心臟像被幾十雙無形的手拉扯着,疼得快要背過氣去。是她沒管住自己的心,是她對不起喬家對她的恩情,是她對不起喬夢潔。
看她眼淚嘩嘩直流,池未煊的心揪在了一起,他扶着她站起來,冷眼看着喬少桓,“不薄?你確定你這話不會昧着良心?”
喬少桓被他的氣勢一壓,顯然矮了一截,他想起自己曾經對蘇晴柔的冷嘲熱諷,想起媽媽罵她羞辱她的情形,他居然不能理直氣壯的說他們對她不薄。“我…我……,我們家管她吃管她住管她媽媽的醫藥費,難道對她還不夠好?,就算對她不好,她也不能這樣忘恩負義!”
“呵!”池未煊冷笑一聲,“喬少桓,你還真敢說,你要不要問問令尊,他爲什麼要你娶她?”
“你什麼意思?”
池未煊逼近他,頗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說:“喬少桓,有這樣一個爹,我替你感到可悲。你一定不知道你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喬震威設下的圈套,他不讓你碰蘇晴柔,是要將蘇晴柔送上我的牀。”
喬少桓驚得連退兩步,連晴柔都吃驚地擡起頭來望着池未煊,他說喬震威讓喬少桓娶她,就是爲了將她送上他的牀,不可能啊,那晚……
晴柔心底一震,她想起那晚的事來。
那晚她與同事們在聚龍聚餐,中途去洗手間時,碰到喬震威,喬震威說要介紹幾個長輩給她認識。於是她被迫喝了幾杯酒,後來酒意上來,她就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後來醒來就在池未煊的牀上。
當時她只當自己喝多了酒,被同事送錯了地方,沒有深想,現在經池未煊這樣一說,莫非真的是喬震威將她送到池未煊的牀上去的?
如此一來,她沒有想通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爲什麼喬震威讓她嫁給喬少桓,卻又不準喬少桓碰她,這下似乎都有了一個合理解釋。原來喬震威一直把她當棋子,從未想過要讓她成爲真正的喬家人。
晴柔心裡難過極了,她一直努力想成爲喬家的好兒媳、喬少桓的好老婆,如今才明白,她從未真正走進喬家人的心裡去。
所以她嫁進喬家,纔會受到那些非人的待遇。所以當劉言心懷了喬少桓的孩子,他們纔會立即將她接回家安置。原來從頭到尾,不管她多麼努力,她都不曾被喬家人認可過。
“不可能,我爸不會這麼做!”喬少桓驚怒交加,壓根不相信池未煊的話。
“那你倒是說說,你跟蘇晴柔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爲什麼不讓你碰她?咳咳咳……”池未煊說話太急,牽動了傷口,難受地咳嗽起來,每咳一聲都震得整個心肺都痛了起來。
晴柔連忙扶着他,見他臉色更加蒼白,痛得額上冷汗都流下來了,顧不得難過,急得直跺腳:“池未煊,你別說了,你鬧也鬧夠了,快回醫院去吧。”
“你跟我一起走。”池未煊虛弱地靠在她身上,他強撐到現在,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晴柔看着滿室的賓客,看着媽媽跟蘇家的親戚們,她終於明白喬震威爲什麼讓他們來參加婚禮。她搖了搖頭,強笑道:“不行,我要留下來。”
“蘇晴柔!”池未煊皺緊了好看的眉頭,“都鬧成這樣了,你還想留下,你臉皮是鐵打的嗎?”
這丫一天不毒舌會死嗎會死嗎?
“是誰鬧成這樣的啊,顧遠兮,快把你家老闆帶走吧。”晴柔哭笑不得,他攪黃了她的婚禮他還有理了。她將池未煊往顧遠兮身邊推,池未煊卻緊緊的黏着她不放手,貼在她耳邊輕聲說:“蘇晴柔,我知道你不肯跟我走,所以我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想不想知道你弟弟在哪裡?”
晴柔渾身一震,擡頭看着他,“你怎麼知道的?”
“昨晚你自己說的,所以我就讓遠兮去查了一下,如果你今生還想見到你弟弟,就跟我走。”池未煊特無恥的放殺招了,他怎麼會眼看着自己上演的這一出奪妻戲碼功敗垂成?
“你!”晴柔咬緊牙關,她已經有大半個月聯繫不上蘇東寧了,每每想起他那晚凶神惡煞的樣子,她就擔心。生怕他走上邪門歪道,再也回不了頭。她看了看喬少桓,又看了看池未煊,心生生受着煎熬。
她知道他在利用她,但是她卻不能置弟弟的安危於不顧,猶豫半晌,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我跟你走,但是你要帶我去見我弟。”
池未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這纔是我的乖女孩。”說罷,他攬着她往水晶臺下走去,喬夢潔此時終於擺脫了喬夫人的鉗制,快步奔過來,擋在他們前面,淚流滿面道:“未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池未煊轉過身去,眸裡掠過一抹歉疚,隨即又被冷漠取代,“比起你爸爸加諸在我及我家人身上的痛苦,這根本算不了什麼。喬夢潔,要怪就怪你有這樣一個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子女都利用的老子。”
“不,我不相信,你明明說過要娶我的,你說過來日方長,你不能反悔。”喬夢潔哽咽,那些美好的記憶還歷歷在目,他對她的溫柔,對她的包容,對她的呵護,爲什麼轉眼都變成了殘忍呢?
“喬夢潔,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的話。”池未煊冷漠地轉過身去,喬夢潔被喬震威保護得很好,一直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她怎麼會知道,他妹妹在她這般年紀時,卻受盡生活的折磨,甚至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而這一切,是喬震威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所以他不會心軟,也不能心軟。
晴柔的手被池未煊緊緊抓住,他力氣很大,抓得她手很痛。她擡頭望着他,才發現他臉上除了冷漠,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悲傷,她的心揪了起來,他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漠然,傷害了喬夢潔,他心裡必定也不好受。
“是你讓我相信了愛情,未煊,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我,無論我爸做過什麼,我都是無辜的啊。”喬夢潔大聲喊道,眼淚無聲滑落,整張小臉上都是讓人心碎的絕望。
池未煊腳步僵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可他沒走幾步,就被人從背後抱住,喬夢潔將有貼在他後背上,泣不成聲,“未煊,求求你不要拋棄我,我愛你啊,你怎麼可以對我這樣?”
池未煊沒動,晴柔慢慢鬆開他的手,心裡堵得難受。喬夢潔是真的愛上了池未煊吧,否則以她的驕傲,怎麼會乞求他?
她的手還未縮回去,就被池未煊牢牢握住,兩人無聲對視半晌,池未煊率先移開視線,瞥了顧遠兮一眼,顧遠兮連忙上前來,拉開喬夢潔,冷淡道:“喬小姐,請自重!”
喬夢潔看着池未煊冷漠的背影,無力地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心也碎了一地。他來哥哥的婚禮上鬧場沒關係,他給喬家難堪也沒關係,可是他爲什麼不愛她,爲什麼不愛她?
喬夫人疾步走過來,蹲下去要拉起她,卻怎麼也拉不動。她又氣又急,忽然一巴掌扇了過去,怒聲道:“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不就是一個男人嗎,值得你這樣搖尾乞憐嗎?給我站起來,我不准你在這裡丟人現眼。”
喬夢潔被打得趴在地上,耳邊嗡嗡作響,她流着淚,望着池未煊絕決冷酷的背影,傷心欲絕地嘶喊:“未煊,你怎麼能不愛我,你明明就愛我的呀,未煊,你回頭看看我,我比蘇晴柔漂亮一百倍,比她體貼一百倍,比她溫柔一百倍,爲什麼你要她不要我?”
喬夢潔無助的哭泣,那些同情或憐憫的目光都離她遠去,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快要死去了。
晴柔回頭看着跌坐在地上傷心欲絕的喬夢潔,心裡也難受起來,她再驕傲,也是個愛而不得的女人。池未煊,你到底有多狠的心腸,纔會對一個對你情深意重的女人絕情到這種地步?
假如有一天,她沒了利用價值,他是否也會這麼絕決的對她?
“咳咳咳。”身旁池未煊的劇烈咳嗽聲將她驚回神來,她來不及多想,連忙扶着他往外走去,眼看着要走出大廳,蘇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柔柔,你給我站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