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寧塵目光微凝,握成拳頭的右手對着前方,緩緩張開成爲手掌。
一道空間通道從無到有,出現在了太空船上衆人的視野之中。
寧塵現在是以自身磅礴修爲,做到了只有“星戒”才能做到的事情,將納米大小的空間跳躍點撐開。
將這空間跳躍點撐開得足夠大之後,寧塵和羅極道返回了太空船中。
推進器光芒一閃,太空船進入到空間通道中消失不見。
很快,擴張的空間通道迅速彌合,最終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包括寧塵在內,誰都不知道,在星空的另一頭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
三天時間,便在許多人的煎熬和等待中過去了。
無論西索還是班銘,都始終沒有任何消息。
他們兩人,彷彿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一些人始終懸空的心,微微放了下來。
“或許,真的同歸於盡了吧……”
“班銘可以說又憑一己之力救了人類一次啊……”
“有點可惜了……”
“不過這樣的結果或許更好。”
類似的討論,在很多勢力之中進行着。
而這三天裡,不知從哪裡走漏了風聲,外星強者通過第三空間跳躍點出現在太陽系、並且與衆多人類強者在太空交手的事情,迅速在網絡和媒體中傳播。
所有人類都驚呆了,看了下日曆,發現不是愚人節,這才一個個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而這個事實,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很容易地就被無數東西聯邦以及希望星的民衆接受了。
畢竟第二空間跳躍點後面的獸王星有妖族,從尚未確定位置的第三空間跳躍點過來外星強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然而,包括武尊南山烈在內的數名天境上品強者聯手圍攻那名外星強者竟遭慘敗這樣的事情,卻是讓無數人爲之驚恐。
外星強者竟然那麼強大?
尤其讓無數人感到揪心的是,在那驚世一戰的最後,名爲西索的外星強者和班銘一起消失,至今未有下落,生死不明!
除此之外,班銘以及斷罪秘密召集各頂級勢力召開世界會議提出“大統一”的事情,也是不知從哪裡流傳出來。
一時將這場因爲外星強者而掀起的風**向了更高峰。
三大門閥、三大家族、希望星五大勢力……等等這樣的僅在高層次社會中才有流傳的字眼,徹底爲大衆所知。
無數人因此震驚,沒想到在東西聯邦之中,竟然潛伏着這麼多的巨無霸勢力。
更讓人震驚的是,班銘竟然提出瞭如此匪夷所思的提議,意圖讓東西聯邦政府真正合而爲一,並且管轄各巨擘勢力。
如果沒有出現西索這檔子事情,估計絕大多數人都只會將班銘的提議當成是他的一廂情願。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幾乎所有人類,都有了比先前面臨妖族威脅還要強烈數倍的危機感覺——
僅僅是一個西索,就已經如此強大,讓太陽系衆強者聯手都無法匹敵,如果再從第三空間跳躍點過來幾個類似的人物,那太陽系就真的會淪爲其他文明的附庸甚至是奴隸!
在這種時刻,抱團起來,一致對外,實屬勢在必行之舉!
而發起這項提議的班銘,很可能是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所以纔會冒大不韙提出這樣的看似荒誕的提議。
這是絕大多數人民衆內心的真實想法。
不過,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進行接下來的事情。
率先做表態的,是東西聯邦兩大政府,支持班銘在世界會議上的提議,同意進行兩大政府合併。
聯合聲明一經發出,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
而這僅僅是開始。
夕閥、寧閥、蔣閥、梅根家族……等等一個又一個巨無霸勢力紛紛表態,願意接受新聯邦的管轄。
雖然已經有很多人預見到,世界統一勢在必行,可是事情進展得這麼迅速和順利,仍然是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料。
很多事情被略過了,或者說是被成百上千倍地加快了進程。
其實就是四個字,時不我待。
太陽系人類,真的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浪費了。
就在不久前,許多人還將班銘的提議當成是瘋狂的念頭,現在等同是全世界在陪着他一起瘋狂?
這其實不是瘋狂,而是絕境求生。
於是,很多人發現,自己一覺醒來,世界就變得和昨天大有不同,越來越多和“大統一”相關的消息如同井噴般出現在網絡和媒體上。
在這樣的喧囂中,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是西索和班銘消失後的第五天。
西索和班銘依舊音訊全無,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很多人開始暗暗鬆了一口氣。
既然這二人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那麼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若不是兩人同歸於盡,便是班銘想辦法困住了西索,而自己也無法脫身。
而在這一天,月球那邊,抵達月球不到兩天的探索隊伍,也終於是有了發現。
第三空間跳躍點,被搜索到了!
當這個消息被宣告出來,很多勢力憂大於喜,因爲這代表着,最後一絲懸念也解除了,西索果然是從異域而來的外星人!
而對於第三空間跳躍點後面的世界要不要去探索這件事,也是展開了頗爲激烈的爭執。
有人視之爲龍潭虎穴,覺得應該想盡一切辦法將之封閉,是另一頭的外星強者無法再過到這邊來。
也有人覺得,至少該像探索第二空間跳躍點那樣,派出一支先遣隊伍,探索那邊的情況究竟是怎樣再做決定。
反對者則覺得這樣反而有引狼入室的危險,也許西索只是機緣巧合發現了第三跳躍點,否則到目前爲止爲什麼過來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而在這樣的爭執不下中,早在三日前就開始醞釀的第二次世界會議也是正式確定了召開日期,就在一天之後召開,召開地點同樣是“空中思想者”。
此時的太陽系人類,就好像是知道自己罹患癌症的病人,趕着要在最後的時間到來之前把要做的事情做完。
明明知道,如果西索還活着,或者第三空間跳躍點後面再有這樣的外星強者過來,太陽系人類就算已經真正統一起來,也完全抵擋不住。
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一時間,第二次世界會議成爲最熱議的話題。
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同時,也是紛紛揣測,在這次會議之上,“大統一”或許會有堪稱時代性的進展。
提到世界會議,不免就讓很多人想起了班銘,揣測他現在到底是生是死。
而在這樣的議論紛紛之中,一天時間過去了。
無數媒體一早就涌到了懸浮在空中的“空中思想者”下方,沒有任何一家媒體可以進入到裡面進行直播拍攝,然而,會議的進程會以文字直播的方式讓外界的人知曉。
一艘艘磁浮車直接通過“空中思想者”的進出通道,緩緩飛入其中。
而到了此時,既然各大勢力的存在都已經爲公衆所知,所以很多東西也不再遮掩,比如各自勢力所擁有的類似“徽章”的特殊標識。
下方的媒體記者,雖然沒辦法看清磁浮車內的人,但卻能夠夠通過磁浮車上的這些特別標誌來揣測坐在其中的人是屬於哪方勢力。
“剛剛那三輛磁浮車裡面,是斷罪的人!”
“啊,克羅斯家族!”
“萬龍軍團!”
“西聯邦政府也到了!”
無數的閃光燈閃爍不停。
屬於斷罪的三輛磁浮車當中,一輛加長磁浮車內,神色平靜的舒清透過車窗玻璃,看着下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坐在她身旁的,是舒雪。
除了她們二人,斷罪五大天王中的三位也都在這艘磁浮車中。
蘭冰雲和戰武隆,因爲各自在飛協和戰神殿堂中有重要身份,所以並未選擇公開亮相。
以在場幾人的修爲,都能清晰聽到下方記者嘶聲力竭衝他們問出來的問題。
其中問得最多的,便是班銘的下落。
“二當家,三當家他……”郭子安略有猶豫着道。
“他還活着。”舒清嘴角有了一絲柔和的淺笑,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述說事實。
“姐姐!”舒雪眼睛一亮。
這幾天,在舒雪眼中,舒清一直沉默寡語,她雖然一直在擔心師父的安危,但卻不敢在舒清面前提起班銘。
“二當家,是真的嗎?你確定?”金王歐陽泰眼中現出喜色。
木王尤遠征也定定地看着舒清。
舒清緩緩點頭,聲音輕柔和鄭重地道:“他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郭子安等人頓時齊齊嘴角抽搐。
而如果班銘聽到這話,多半也要哭笑不得。
“姐!”舒雪嬌嗔說道。
“呵呵,開個玩笑而已。”舒清呵呵一聲輕笑,摸了摸舒雪的頭,道:“放心吧,那傢伙沒那麼容易死的,如果要說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爲,他的心中,必定有着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去的小宇宙吧……”
小宇宙?郭子安等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東西,難道是更高的修爲境界嗎?
舒清看向窗外,繼續輕聲說道:“而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把能做的事情做好,然後等他回來。”
郭子安等人的神色,都是微微一整。
在這個時候,討論着班銘生死的,並不只有斷罪的這一輛磁浮車而已,還有其餘的勢力,也在這個時候忍不住在提起這個早已經討論了很多次的話題,雖然他們都知道,現在再提這個話題其實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這話題僅是一帶而過,今天最重要的,還是世界會議。
當大鐘的時針指向十點整,第二次世界會議正式地召開了。
代表着太陽系人類最高階層的人類,紛紛出席了這場會議。
南山烈、舒清、夕喆、寧不州、呂昊陽……一張張一言一行都足以影響世界格局的面龐,此刻匯聚一堂。
而會議從一開始,就直入主題。
一篇篇在會議召開前就已經變得沒有懸念的議案,紛紛在表決之後通過了。
而最具有歷史意義的,無疑就是“太陽系聯邦成立議案”。
原本,這份議案的最初定名是“新聯邦成立議案”,不過考慮到在第三空間跳躍點那邊,或者其他可能存在的異域文明中,也可能有“聯邦”這個概念——這個可能性極其微小,但卻不得不防。
所以,最終選擇以星系名做爲標識。
在這份議案之中,確認從今天開始,東西聯邦合二爲一,詳細寫明瞭合併之後太陽系聯邦的基本政治構架,各機構職能劃分,以及更爲細節的許多改革措施。
有很多方面,都明顯能夠感覺到,新政府是在整合各方資源,爲公民創造更好的修煉武道的環境。
其中,對於功法的限制大爲鬆綁,數十種a級功法完整版向全體公民開放,可以自由下載和修煉,b級和c級功法的數量也是大大增加。
這在過去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
當這種種細則以文字直播的方式,向全世界公佈的時候,無數人都爲之心神動搖,激動不已。
最近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很多人已經不再僅僅是把武道當成是延長壽命的方法,而是將其當成了保命手段——妖族也好,外星人也好,誰也不能保證它們什麼時候會打過來。
如今有了這麼多高等級功法可供選擇,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雖然可能晚了點,但有總比沒有好。
至於科技這一塊,雖然沒有放下,甚至增設了許多專門的科研機構集中科學精英攻克各領域瓶頸難題,但明顯可以感覺到,重視程度比不上武道了。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從天境上品強者出現,再到道境強者,武道的發展遠比當代的科技要迅猛得多,已然有成爲時代主流的趨勢。
而就在第二次世界會議如火如荼進行中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這個時候的班銘已經到了生死邊緣——
他僅剩的七天壽元,現在僅有不到十個小時了。
那座不知名的山峰的峰頂之上,班銘站立在懸崖邊已經數日,仍然一動不動。
而如果有除了楊雅人之外的第三人看見這時候的他,必定會大爲震驚!
因爲,此時的班銘,身體已經變得猶如琉璃一般通透,顏色極淡,好像要變成透明玻璃!
而班銘的身上,不知何時開始有了一種莫名的氣息,這氣息從無到有,由弱變強,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不屬於這世間,隨時都要破碎虛空而去。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
守了班銘六天的楊雅人低聲嘟囔着,眼神卻迅速凜冽下來。
旋即,她足下一動,轉眼間無聲無息來到了班銘的身後,一指點出,落在了他的後腦某處。
班銘的身軀輕輕一震,身上那種彷彿要破空離去的氣息迅速變得不穩,而他的身體也沒有再繼續變得透明,失去的顏色迅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哼!”
楊雅人鼻中輕哼,指尖用力,班銘身上那種異樣氣息一下潰散開去。
頓時,班銘深深一聲吸氣,身體再度變回了血肉之軀。
而在此時,楊雅人身形一掠,已是到了十幾公尺之外,衣袂未揚,像是什麼都沒做過一樣。
緩緩睜開眼睛,班銘眼中有些迷茫,在他感覺之中,自己像是站着睡了一覺。
不過,顯然不只是睡覺而已,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他覺得自己對於自我、武學乃至天地宇宙運行的規律和法則都有了更深層次也更爲清晰的瞭解。
班銘轉過身去,看着楊雅人,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麼?”
在班銘眼中,這時候的楊雅人可以說是全知全能,有疑問問她就對了。
“不過就是天人合一頓悟了一下下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楊雅人輕描淡寫地道。
頓悟嗎……班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仔細想來,的確像是頓悟的樣子。
他卻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做到了比天人合一更加強悍許多倍的事情。
更加不會知道,他其實是差點進入到“和光同塵”的高層次階段,身心都將合入天地之中。
這種階段,放在封神時代,對於最強神祗而言都是十分珍貴的機緣,是一種深層的悟道,在這種狀態下能讓他們在極短的時間裡對天地之道有突飛猛進的理解,對於修行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裨益。
然而,需要強調的是,這裡說的“極短的時間”是相對那些擁有無比漫長壽元的神祗而言的,計數單位最小要以“百年”來計算。
而班銘,僅有不到七天的壽元。
如果班銘真的走出那一步,徹底融入天地之中,那他必死無疑。
而楊雅人的那一指,便是將班銘強行從“和光同塵”的狀態之中剝離出來,雖說是讓班銘損失掉了一場天大機緣,卻也是救了他一命。
這其中的曲折,如果讓班銘知道,自然就會對楊雅人產生許多疑問。
只可惜,班銘哪怕能夠悟透天地法則,也悟不透一顆女人的心。
“我想通了一些事情。”班銘眼中,有一種過去從未有過的清澈。
楊雅人靜靜看着他,道:“想清楚要走怎樣的一條道路了嗎?”
班銘微微地頷首,目光卻有些飄離起來,輕聲說道:“我現在已經認清楚自己,原來,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是一個極其怕死的人。”
楊雅人眉頭動了動,用略有嘲諷的語氣道:“這天地間只要是有自我意識的萬物生靈,沒有不怕死的,所以,你也好,其他比你還要弱小的人也好,跟螻蟻都沒有本質區別。”
“區別就是,人其實是有掌控自己命運的可能。”班銘聲音更輕了一些,道:“我就是這麼怕死,所以在從鬼叔那知道自己活不過三十歲之後,就嚇得不行,不過還是下不了決心,直到被沐天奇陷害關進了警察局,走投無路,同樣是因爲不想死,才最終鋌而走險,耗損壽元推演混沌訣第一層心法……之後,爲了讓自己能夠活得更久,我就只能不斷地承受雷劈,尋找特殊雷霆,一次次遊走在生死邊緣,看上去好像很不怕死,其實不怕死的根源就是因爲怕死。”
楊雅人眼中泛起了一絲漣漪,神色平靜地看着班銘。
“一步一步,我走到了今天,結果,最後也只能再活七天而已,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划算,如果我不推演混沌訣,還能活到三十歲,現在卻連能不能活到二十歲都是個問題。”班銘嘴角浮現一抹自嘲,旋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可是,我一點沒有後悔,我雖然失去了那些壽元,但也得到了很多以前沒有的東西……”
班銘看向楊雅人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深情。
楊雅人有意無意地躲過了班銘的目光,微微擡起下巴,輕哼一聲不屑地道:“不過就是被體內交配荷爾蒙左右了真實自我的可憐蟲而已,連情慾都不能堪破,我看你就算這次僥倖能活下來,也活不了太長時間。”
班銘腳下一個踉蹌,然後苦笑着搖搖頭,道:“人這種生物,若是沒有了情,那和石頭真的沒有什麼區別了……在我看來,人這一世,最不該堪破的,就是情,所以,爲了我愛的人,我可以死,而哪怕死,我也不要忘掉我愛的人。”
楊雅人目光微微一閃,直視着班銘,臉上似笑非笑地道:“看着我說這麼肉麻的話幹什麼?以爲這樣可以把真正的楊雅人喚醒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這樣。”
班銘並不否認自己的私心,隨即將話題轉回了自己對生死的感悟:“到了現在,我發現自己錯了,死亡雖然殘酷,但的確是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如果沒有死亡,人又怎麼會珍惜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又怎麼會爲了守護自己所擁有的東西,而綻放出不可思議的光芒?過去的我,畏懼死亡,憎恨死亡,可是現在我明白了,我應該接受死亡,感謝死亡……”
“你有病吧?”楊雅人用看精神病患者一樣的眼神看着班銘,然後笑着說出惡毒的語言:“既然不恐懼死亡的話,就趕緊投入死亡的懷抱啊,這樣就能徹底幸福了。”
“我之所以感謝死亡,是因爲對死亡的恐懼讓我知道了自己的內心,讓我明白了生存的價值。”班銘沒有理睬楊雅人,自顧自地說道:“如果可以,我還是不想這麼快就真的死去,然而如果死亡真的不可避免,我也已經能夠平靜地接受它……所以,我現在已經明白,我接下來的‘道’是什麼。”
“哦?”楊雅人微微睜大眼睛,側耳聆聽。
班銘淡笑着,伸開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