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美利婭一開始還沒明白,還在尋思着哥哥拜託自己的事情,還在想着找個什麼話頭再提一提聖子的事情。忽然明白教皇的意思後,努美利婭愕然的擡起頭,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穿着鮮紅長袍,手持金色十字架的枯瘦教皇,張着嘴,好半天才擠出一句。
“可......我......我是聖殿騎士啊?我......我是一名白銀級的聖戰士......我......我......”
“這有什麼關係?”
“你可以代替阿皮婭,把身心都奉獻給神!讓靈魂得到救贖!”
“神明得到你,你的哥哥也可以得到他的阿皮婭!普布利烏斯家也因此可以得到更多的神恩庇護!豈不是皆大歡喜?”
“怎麼樣呢?我的努美利婭騎士?”
努美利婭從未懷疑過教廷,從未懷疑過教皇,也從未懷疑過伊瑞星上的各種教典、律法和傳統,更是從未懷疑過自己將身心奉獻給教廷和神明的決心。
作爲一個虔誠的原罪教徒,一名聖殿騎士,努美利婭不相信愛情。她認爲一切都是奉獻,都是命運。成爲一名神女,終生侍奉“神”和教廷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不知爲什麼,此刻的努美利婭看着教皇那枯瘦的身軀,聽着他陰陽怪氣的語調。她忽然覺得很噁心。
許多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時候並沒有什麼,而落到自己頭頂時,卻會猛然喚醒些什麼東西。努美利婭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一個她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爲什麼?爲什麼教皇會有那麼多的神女?
原罪教不是禁慾的麼?遠離人性而接近神性!教皇既然是神,充滿神性的存在,他要那麼多女人做什麼?四百多年前,在聖子還在的時候,根據教典,所有神女都是聖子的女人!
可班尼迪克特大人最終也只選擇了十二名神女侍奉他,據傳聞,這些神女大多作爲貼身婢女服侍他的起居,真正侍#寢的只有兩三名。可尼祿教皇他......此刻教廷擁有的所謂的“預備神女”恐怕人數已經過萬了。而真正的,接受過他“雨露”的神女也在兩千人以上,這是......
下意識的擡起頭,瞧了瞧聖殿穹頂上畫着的,代表遠離欲#望和人性的宗教畫,看着那些扭曲的人#體。她忍不住輕輕呢喃着,“難道,這就是神性?”
可努美利婭並沒有發現,當她擡起頭,看着穹頂上的宗教畫時,教皇尼祿卻正盯着她雪白性#感的脖頸,貪婪的聳動着喉結。
想到教皇竟然違背傳統,在阿皮婭完成原罪修道院的修業前就先佔有了她,這麼輕易的佔有了哥哥爲之魂牽夢繞的女人。教皇他居然說這是神意?這難道不是猴急麼?
想到教皇提及爲自己播灑福音時,強調的“身體”二字。想到他竟然用阿皮婭作爲籌碼,想讓自己這個聖殿騎士丟下手裡的劍和身上的以太甲,去做一名很可能是以侍#寢爲主要“工作”的神女......
她那對如墨般挑起的眉毛越蹙越緊,心頭某種可以被稱爲憤怒的東西開始生根發芽。
但這些東西都不重要,作爲一個虔誠的原罪教徒,作爲一名早就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教廷的聖殿騎士,努美利婭並非不能接受作爲神女,讓自己把“身體”也奉獻給教皇。她不能接受的不是這些,而是教皇對聖子消息的態度!
這種否定太過武斷了!太過草率,太過霸道了!
教皇?教廷?
如果聖子真的迴歸伊瑞星,這茫茫的疆土之上,哪還有你教皇和教廷存在的必要?
這不是原罪教那充滿溫暖的救贖的味道,這是權力!這是爲了王權相互博弈的貴族之間所散發出來的權力的腐臭味兒!
一瞬間,努美利婭只覺得心中一片通明!這一切都像聖子所說的,這是自己的命運!自己要做點什麼!要做點......要做點什麼呢?
心頭的怒火轟的燃起,努美利婭猛然站起身。微擡右腿,狠狠的踏在腳下的大理石地面上。喀喀嚓嚓的碎裂聲響起,隨着因爲保持了太久單膝跪地姿勢而導致的膝蓋的酸澀麻木褪去,一個腳印清晰的印在了緻密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不做神女!我是聖殿騎士!”努美利婭霍的拔出腰間佩劍,將頭一歪,割下了一縷頭髮。伸手舉着這縷髮絲,緩緩伸開手掌。“從今天起,努美利婭只追隨聖子神蹟,與教廷再無瓜葛!”話畢轉身便走。
“唔......”
“追隨莫須有的聖子?那就是揹負罪惡的異教徒了?”
搖了搖那根指甲被修整的無比精緻的手指,尼祿輕輕的道。
“把她捉回來!”
隨着這句話從他嘴裡飄出來,座下兩名黃金級聖戰士像兩條金色閃電般彈了出去!聖殿四周忽的涌出無數實槍核彈的守軍,教皇聖殿那兩道佈滿繁複嵌金花紋的巨大拱形門也開始緩緩閉合,只需要幾個呼吸的功夫必會形成甕中捉鱉之勢。就在此刻,教皇尼祿又不緊不慢的補充道。
“抓活的,她只是個誤入歧途的可憐孩子,等她重新睜開被原罪矇蔽了的雙眼依舊會看到浩蕩的聖恩,回到聖殿,做一個服侍神明的神女。”
對正在拼命逃跑的一方來說,“抓活的”這三個字經常會成爲某種非常有效的護身符。雖然身上穿着相當堅固的白銀級鎧甲,鎧甲後又有着可以提供抗擊打能力和恢復能力的以太甲。但如果沒有“抓活的”這三個字,面對四面八方涌出來的,手裡拿着大口徑槍械,專門針對高等級聖戰士的敵人,努美利婭必然凶多吉少。
就像唐雲當初從天啓集中營往外逃的時候一樣,“抓活的”三個字給她留下了巨大的生存空間。
即便是在危險萬分之際,努美利婭依舊不忘傳統,依照原罪法典的要求戴好頭部護具。也就是那頂擁有遮臉面紗的頭冠,這才飛也似的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