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有些疑惑,問道。“難不成你真想讓我當伊瑞星的聖子?”
“還記得麼?我一直說,希望你帶我回一趟故鄉,伊瑞星。一直說這是命運。你懂麼,我一直在期待這一天,已經四百多年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了了我的一樁心願!”
“我......有些事情,即使不願意面對也沒有用,這就像命運一樣。無論你是否願意面對它,你都無法逃脫命運那隻手。我終究還是死了,斯博上的這張臉,是我命運的延伸,也是我活着的時候的意識、意願和生命價值的延伸。這樁心願也許要算作是我的遺願了吧,能讓我那個‘真正’的,已經揹負着伊瑞星世人原罪永墜幽冥的靈魂可以瞑目心安。”
唐雲深深吸了口煙,看着班尼迪克特沒有說話。他知道,班尼迪克特一直說希望自己待他回一次故鄉,那一定不會是什麼觀光旅遊之類的事情。所以,班尼迪克特一定還有下文,他也很想知道班尼迪克特這位順天應命的老神棍會有什麼樣的,放不下的執着。
“根據伊瑞星的記載,伊瑞星人同樣來源於地星。同聯邦和百約不同的是,他們來的更早些,遠早於毀滅人類文明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所以,伊瑞星信奉的宗教同柯米婭星域的原罪教同根同源,連名字和信奉的神祗都一樣,這並不是偶然。我曾深入的研究過,它們都是由舊曆某個古代宗教發展而來的。”
“但伊瑞星的原罪教同柯米婭星域的原罪教以及其源頭的古代宗教都不一樣。柯米婭星域的原罪教教義已經在那些貧窮愚昧的底層民衆手裡腐爛變質,變得同邪#教差不多了。迫害平民,以真人爲神。所謂的聖子、教主都是爲錢而來的騙子。古代宗教的差別就更大一些了,他們的聖子是神的兒子。他揹負世人的原罪,被釘上了十字架,令世人得以救贖。隨後他也變成了神。”
“伊瑞星的原罪教跟這些宗教都不一樣。在伊瑞星,雖然聖子也是真人,但他們都是歷代相傳,由一代代的聖子、大先知選定繼承人,進行悉心的教育培養,讓他們在道德和情感上遠遠高於凡人。再由他們揹負世人原罪,救贖、甚至是‘渡化’這世間生而有罪的衆生們。”
說着話,班尼迪克特少有的苦笑了幾聲。那表情中似乎含着某種程度的譏諷,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原罪教或者古宗教的愚昧。只聽他有些黯然的繼續說道。
“伊瑞星的原罪教傳統真的就是一種諷刺,一種矛盾的悖論。所謂‘聖印’無非就是寄生體斯博的本體罷了。由聖子和大先知歷代相傳的,根本就是這許許多多張面孔,許許多多的記憶和人格。”
“曾經的我很虔誠,我相信原罪教,相信天堂和地獄,相信神,相信願意揹負世人原罪,甘願爲世人永墜幽冥的聖子的那甘願犧牲自己的心和虔誠的力量......可是,你能想象麼?當上一代大先知即將死去,將‘聖印’傳承給我的時候,這無數張來自地星,擁有許許多多的知識,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面孔會對我這樣一個從小被大先知們培養的聖子產生多大影響?它甚至能告訴我它是什麼時候誤打誤撞從地星來到伊瑞星的,又是如何的,爲了平息伊瑞星的戰亂,甚至是爲了私慾,權力**,幫助那個跟他一起誤打誤撞,從地星來到的伊瑞星的‘王室’通過控制宗教,一步步走上權力巔峰的。告訴我爲什麼在伊瑞星這樣的地方,竟然會憑空出現一個類似於‘徐’這樣奇特的皇家姓氏。告訴我它是用出什麼樣的手段扭曲原有的宗教,給自己起了‘聖印’這樣的名字,讓自己變成了某種象徵......”
“成爲聖子的那一刻,我幾乎崩潰了。”
“我無法原諒整個徐氏家族對伊瑞星的宗教統治,也幾乎無法原諒自己的愚昧。更無法理解伊瑞星那億萬羣衆的愚蠢、無知。上百億人口,竟然會被一個如此荒唐的理由欺騙幾百年......誰還能給我個理由,讓我對以這樣的民衆所組成的國度抱有期望?”
沉默了好一陣,班尼迪克特才繼續開口講述他的故事。
“我消沉了好一陣子,過了很久‘聖印’才告訴我,歷代聖子知道這些消息的時候,當價值觀被顛覆的時候都會經歷這樣一段曲折的心路。它告訴我,我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這世界的真實。尤其是,之所以會維繫‘聖子’這樣的制度也都是歷代先知們決定的。斯博只是一個寄生體,真正的決定權都還是放在宿主身上。之所以歷代先知們還是會以宗教式的方式來教育、培養他們的接班人,培養我......爲的,就是讓我能有一顆懷着天下蒼生的濟世仁心。我的的確確是要救贖世人的,但我要做的卻不是通過宗教的手段真的揹負什麼莫須有的原罪永墜那似乎很可能並不存在的幽冥。而是通過知識,在這寄生體的幫助下緩和皇室、貴族以及貧民們的矛盾,傳遞‘福音’,讓世人遠離戰爭之苦,不要重蹈地星的覆轍。”
“也就是那一刻,我知道,在第三次世界大戰毀滅了地星以後,人類開始了對茫茫星際的探索和殖民。我也知道,除了伊瑞星域外,一定還有其他地方也有來自地星的人類。直到有一天,當時的聖域大帝徐柏榮告訴我,聖域皇家艦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不知道會通向何處的星門時,我終於坐不住了。我要去外面看看,我想換個方式幫助活在伊瑞星的億萬蒼生們,我想改變他們的意識形態,將真實的世界展示在他們面前,而不是用宗教手段幫助,或者說是控制他們。”
“就這樣,我踏上了通往銀翼星系的旅程,這一去就是整整四百七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