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洪斟撥了幾遍杜潤的電話,始終佔線。又嘗試通過秘密線路聯絡位於東聚海鮮館地下的秘密基地,在線路障礙之下,他的通訊請求被轉向了其他秘密基地。
幾乎沒有什麼猶豫,杜洪斟通知東湖州外所有杜氏人員,要求他們盡全力尋找杜潤,並直接將其指定爲下一任家主之後,杜洪斟又看了看雷達光幕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紅色光點,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他決定去赴那“鴻門宴”,會一會禽獸般屠殺聯邦百姓的百約野獸,會一會聯邦歷史上最大的叛徒,恆興財閥。
“我這時候把潤兒指定爲家主......你沒意見了吧?”杜洪斟撫了撫妻子李穎初那如瀑布般的長髮,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我能有什麼意見,聯繫不上的總比被人捉去的強。”
李穎初隨意的笑了笑,她想盡力表現的從容一些,就像她這些年人前人後那個一向從容真實的自己一樣。可無論如何,她的嘴角翹了起來,可眉毛卻始終僵着,眼角那細碎到很難被察覺到的魚尾紋也始終沒有出現。簡單來說,這個笑容很僵硬。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的好,鋒兒成了他們的籌碼,就算你去了他們也不會輕易把他放出來。而且,你真的會爲了自己的兒子去做全聯邦的叛徒麼?”
將近十五秒中的沉默,湖底的秘密會議室中一片死寂。
終於,杜洪斟點了點頭。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點頭的具體含義是什麼,是願意爲了兒子做聯邦的叛徒,還是同意妻子的話,不會因爲兒子向百約組織妥協。
杜洪斟擡起頭,最後看了看妻子那美到令人無法理解,美到完美,美到令人窒息和狂熱的臉。發自內心的笑了笑,道了句“珍重”,轉身踏進了通往湖面的升降梯。
兒子在人家手裡,女兒受到威脅,自己去一趟總算有些希望。作爲父親,如果這時候膽怯離開,或者是因顧大局而犧牲自己的兒女,杜洪斟的後半生必然都會沉浸在悔恨之中。
更何況,東湖杜氏家業已然被糟蹋到如今這步田地,作爲家主的杜洪斟還有什麼大局可顧?顧及那些散在聚谷星各處的小基地?辦公樓?銀行裡的流動資金?或者乾脆就是那些在不可抗力中沒有包含水災、地震和戰爭的聯邦保險?還是因戰爭死傷大半,不知道在何處奔命的杜氏族人?
好吧,即便是爲這些倖存下來的族人,自己也該去赴一赴這鴻門宴。看看情況,談談條件,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機,至於此行的危險......
杜洪斟不怕死,也沒打算活着回來。
眼下這種關頭,他甚至已經開始回憶自己的一生了。想來想去,杜洪斟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李穎初爲妻。能娶到像李穎初這樣漂亮到極致的女子爲妻,生兒育女......作爲一個男人,此生無憾了。
復又想到自己年輕之時,爲了李穎初爭風吃醋,甚至還使出許多不光彩的手段來對付情敵,在升降梯中極速上升的杜洪斟再次笑了起來,甚至是笑出了聲。
一輩子而已,生生死死有什麼大不了?
既然人家請了,那就看看人家要什麼,開什麼價碼出來吧!
45分鐘之後。
在恆興財閥的恆興大廈頂層會議室,杜洪斟遇見了幾個人。
鐵馬工業董事長,特納·霍爾特;恆興財閥族長,樸世俊;百約軍方負責人,師長,赫爾南德斯;代表天啓研究院而來的,天啓傭兵部負責人淳于寒,以及天啓研究院院長之子,徐徵。
所謂的“轉機”並沒有出現,倒不是說不能讓杜氏人在戰火的荼毒下生存下來,關鍵是不能給他們放條生路,讓他們從東湖州離開,而是要他們臣服於百約組織。
既然要全族的人一起做亡國奴,那杜洪斟也沒有什麼退路了。
緊接着,杜洪斟嚴詞拒絕了對方“合作開發東湖州水下資源”、“無條件提供所有深水作業技術”、“低價賣出硅綠六方晶”、“東湖杜氏被恆興財閥吞併,並貢獻出杜氏在東湖州外所剩餘的所有資源”等一些列要求,所謂的談判便進行不下去了。
老霍爾特,特納的臉上一直都掛着似嘲非嘲的笑容,杜洪斟並不知道,那是因爲小霍爾特同自己兒子同在育才學院讀書。老霍爾特有個好兒子,而杜洪斟卻生了杜鋒這麼個紈絝。看子敬父之下,霍爾特瞧不起眼前的老對手。
樸世俊整場會議中都很遵守傳統禮教,規規矩矩的端着茶杯,端坐在椅子上,甚至都懶得看一眼杜洪斟這個不懂得“審時度勢”或者一早就埋下伏筆,在聯邦和百約之間做“兩手準備”的“蠢貨”。
赫爾南德斯則乾脆板着臉,他參與今天的談判完全就是爲了給身旁的小子面子。至於聯邦人......要不是考慮到一些對戰爭或者百約不利的輿論,他恨不得將他們殺光。
唯一對自己比較客氣,看起來也算正常的也只有來自天啓的徐徵。
但客氣和貴族特有的溫文爾雅並不代徐徵的骨子裡會存着什麼樣的善意,他要的是硅綠六方晶,而且不是一顆兩顆,也不是一公斤兩公斤,他要的是開發技術!
在一切條件都談不下去,或者說談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徐徵微微點頭,微笑。嘴角翹起,露出了六顆牙齒。
老霍爾特便丟過來兩張照片,一張是渾身是血,被囚禁起來的杜鋒。另一張是一張地圖,上面有東聚海鮮館的GPS座標。看着故作鎮靜的杜洪斟,老霍爾特輕笑了兩聲。
“老朋友,其實你真的不該來。”
“現在好了,要麼你配合我們,好讓你的兒女平安!要麼我們把你扣下,用你來要挾你這兩位孝順的兒女,讓他們配合我們!”
“兩條路,你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