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戰備同時進行的,是平民的疏散工作,去向是聯盟星域。
不管幽魂族和龍人族,還是生化人,他們都沒有“平民”這個概念,所以也沒有軍隊的概念,他們只要召集起來,每一個都馬上能戰,甚至不需要提供武裝。人類就不行了,即便是軍隊,也並非隨時都具備戰鬥力的,平民就更弱,幾個經過訓練戰鬥素質優秀的軍人,在任何條件下面對大羣平民可以造成一面倒的屠殺。
秦關要在這裡弄出巨大的動靜來,有可能整個星域都不保險。
而現在每一個人類都不能隨便犧牲,活着,把種族延續下去,希望就依然存在。
所以在平息了生化人危機之後,秦關開始轉移平民。
首先是轉移那些沒有了戰鬥力的人,用於繁衍的婦女以及兒童,還有部分老人、傷員,他們到了聯盟星域之後再安排去向。轉移了這部分,接下來看情況轉移一些行動正常但狀態不是很好的人類,比如身體健康的老人,各行業有價值的人,按原先的計劃這部分也是要武裝起來的。
只要是能拿槍,戴勇覺得都應該參與戰鬥。
後來秦關決定,如有餘力的話就儘量轉移多一點人類平民,最好是隻剩下經過軍事訓練的戰士。因爲只有他明白這場戰鬥有多麼險惡,高階的戰鬥不是普通人可以參與的,而如果高階戰士帶着部隊過來,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會拖後腿,大規模戰役是專業的戰爭行爲,平民是不可控因素。
當然,如果進行無組織的巷戰、混戰、游擊戰,武裝起平民就能起到很大作用。
不過空間傳送的能力有限,也不可能按照秦關的想法全部轉移平民,那個能耗速度九階都扛不住。
所有人類平民走出家門,只帶上一些重要的東西。來到各地的集結點。
他們還未獲得轉移的資格,維持秩序的甲士得在他們中間挑選,先獲得資格的轉移走了,再看能力轉移下一批。人類的心情是複雜的。有的人不願意離開,畢竟這裡是多年的家園,有的人想獲得資格馬上離開這裡,沒選上的頗有微詞,甚至還有激烈衝突發生。
但無論如何,趨勢不會被這點意外所改變,除非你有扭轉戰局的力量。
選好的人一批批登上飛機往空間站送,在這裡他們就安靜多了,因爲自己已經獲得了資格,下一步將會被送往一個陌生的星域。重新在那裡開始生活,繁衍後代。很多人相信自己的未來是美好的,他們得知自己前往的星域已經脫離了戰爭,中州星域的人類從小在戰火裡成長,他們無法想象沒有戰爭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都注意秩序。排隊站好,否則取消資格!”維持秩序的甲士大聲喝阻人羣。
站臺上的人羣自動站成隊列,雖然不算整齊,但都很安靜,也不到處亂跑,站累了就原地蹲下休息,似乎一切都井然有序。
秦關來到這裡。身後跟着戴勇和陶進,他是來送小涵的。
憑認識的先後,感情也有深淺,在這個星域還活着的人裡,小涵是秦關認識得最久的,所以十分照顧。他希望小涵能去到和平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這個小女孩應該有美好的未來,再找個相愛的人度過平淡的一生,有了親人又有了生活,順便也爲人類的繁衍默默出力,這纔是她應該選擇的人生。
“我不要走。我能打仗。”小涵很不情願,她挺起胸膛揮舞小手臂,“你看,我現在吃得壯壯的,也有力氣了,我能拿槍,那天我去試過,打得很準。”
她期待地看着秦關的表情,希望秦關能改變決定。
卻看到秦關搖頭:“人類經過漫長的戰爭歲月,剩下的不多了,我們得保證每一個人都能發揮最大作用,而你的最大作用不是衝上去送死,而是好好地成長起來,將來會生下自己的孩子,他們將會是強壯的戰士,這纔是你能發揮的最大作用,當然,做完這些以後,你還是要去打仗也可以。”
“我要生也是和你生,你不願意?”小涵不高,保住秦關只能把腦袋貼到秦關的胸膛。
“當然願意,你這麼漂亮。”秦關笑着,捏了捏小涵的臉蛋,“如果還有緣分的話……”
忽然,擴音器傳來了站臺的廣播:“現在播放一個重要通知,能源庫告急,軍事儲備以外的能源已經不多了,爲保證一定的餘量,這一批等待轉移的民衆只能再送走三分之一,其餘的我們只有再把你們送回去,給大家帶來的不便請多原諒,重複重要通知……”
剛纔不少還在輕聲漫語的人羣頓時就安靜了,寬敞的站臺上只有擴音器播報的聲音。
通知重複了三遍,終於結束了,全場寂靜無聲。
平民並不知道軍隊高層的決策,但如此大規模的轉移就算瞎子都能看出不對來,再加上軍隊裡流傳出來的消息,是個人就能猜出個十之八九,軍隊對即將到來的戰鬥沒有信心。而秦關帶來的部隊有多厲害人人都知道,中州星域的人類絕不懷疑,天塵號想要毀滅整個星域都是沒有問題的。
可現在連他們都沒有信心,要轉移我們平民了。
天塵號給這個星域的人類見識到了真正的戰爭有多殘酷,他們知道自己以前和幽魂族打的那些仗簡直跟過家家那麼幼稚,連天塵號都毫無信心的戰鬥,該有多麼殘酷?所以在秦關決定轉移平民的那一刻起,恐慌已經在羣衆裡蔓延,空間傳送是要耗費大量能源的,秦關顯然不會花這種代價來開玩笑。
不走,十有八九就是死,沒有人願意死。
終於,一個維持秩序的甲士打破了平靜:“現在,我開始挑選進行傳送的人。”
人羣中傳來了不甘的聲音:“我們都是經過挑選的,有資格離開這裡的人,爲什麼還要挑選?”
頓時人羣就爆發了。
“就是,別以爲我們猜不到你們要幹什麼,讓我們留下來等死嗎?”
“什麼能源告急。爲什麼不能動用軍事儲備?”
“反正我們都到這裡了,我們一定要離開!”
“對,我們不回去了,要麼讓我們離開這個星域。要麼我們就賴在這裡!”
“中州星域的能源我們每個都有份,爲什麼不讓我們走?”
不甘的聲音越來越多,羣衆很快變得激憤,彷彿遭遇了天下最大的不公,情緒的爆發也讓他們難以控制自己,責罵質問逐漸演變成推搡騷動,眼看着這大規模的人羣就要失去控制了。
這裡可是空間站,如果在這裡鬧出亂子,後果十分嚴重。
負責維持秩序的甲士長官趕緊以手勢下令,所有甲士都舉起了槍。對準即將失控的人羣。
“都站好,誰也不要移動!”甲士軍官冷酷地下令。
秦關身後的戴勇忍不住了,往前站出去,想要發佈什麼命令解決眼前的麻煩,卻被秦關伸手一擋。然後秦關對他搖了搖頭,戴勇奇怪地又退了回去。
要相信我們的同胞,他們知道怎麼選擇。
一個人瘋狂地衝出人羣,很快就被甲士按在地上,他不斷地掙扎。
維持秩序的甲士都很緊張,這和戰場上對陣是不一樣的,他們不知道局面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不知道怎麼樣纔可以控制平民的情緒,不知道能不能開槍。
不過,大多數等待的平民都沒有過激行爲,他們只是惶恐地看着這一切,小部分情緒激動的被甲士們控制住了。平民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甲士們同樣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就連秦關都不知道,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同胞還有沒有希望。
局面開始僵持,誰都不敢再進一步。
對峙的雙方都不想僵持下去。得想個什麼辦法解決才行,但怎麼解決纔好呢?
萬一有什麼動作,把整個場面給激化了怎麼辦?
這時秦關才走了出去,來到對峙雙方的中間說:“我能代表軍方的意志。”
所有的目光一下就集中到秦關身上來,顯然他們有很多疑問,但現在誰都不敢問出來,哪怕弄出點什麼聲音都不敢。不過秦關是會讓他們滿意的,沒讓他們久等就把話說了出來:“這一次我們將面臨最爲殘酷的戰鬥,我只能告訴你們其中最大的一種可能,當戰鬥結束以後,這個星域很可能將不復存在,接下來輪到你們選擇了。”
他又走了回來,戴勇愣道:“就這樣?”
“就這樣。”秦關道,“他們情緒過激是有道理的,爲自己爭取也是對的,甚至使用暴力都沒錯,因爲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力,面對死亡他們必然會掙扎,而維持秩序的戰士也可以動用一切手段平息這個場面,他們也是對的,這是他們的任務,爲了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損失。”
“那什麼纔是錯的?”戴勇腦子不是很靈光。
“沒有錯的,他們怎麼選都是對的。”秦關淡淡道,“但是,所選擇的路不同,結果也會不一樣,你有權力選擇自己要走的路,但你沒有權力直接獲得結果,想不通才是真正的錯誤。”
秦關那些話讓場面再一次靜了下來,第一時間每個人都覺得意外。
意外秦關爲什麼會這樣說,難道是挑釁平民直接和他們敵對嗎?
然後,他們就意識到,是自己選擇的時候了,該怎麼選呢?
站臺上寂靜無聲,這是對寂靜的解讀。
人類文明一直在宣揚奉獻精神,捨棄小我成全大家,犧牲自己拯救人類……如果誰這麼說出來,肯定會被所有人覺得十分虛僞。但又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我們都面臨着這種選擇,一個人的進步得付出代價,一個種族的進步同樣要付出代價,而種族的代價再小,也是一個個人類,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你會選擇讓自己成爲種族付出的代價嗎?
這安靜彷彿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之所以覺得漫長是因爲他們面臨的選擇很艱難。
人羣裡的幾個老人相互看了一眼,他們都是健康的老人,雖然歲數有點大。可身體狀態十分良好,這批老人同時被獲准轉移的資格。活得越長,見識也就越多的,只要你不往死衚衕裡鑽。容納更多的人生經驗和信息,你就會變成一位智者,只要不堵上耳朵,歲月會告訴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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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們相互的目光裡,都有一種坦然的神色。
現在,是我們做出表率的時候了。
一個老者擡起手錶示自己沒有惡意,然後走出了人羣,對維持秩序的甲士說:“我們這裡所有上了歲數的老人,都決定留下來,把機會讓給年輕人吧。對不對?”他最後問的時候轉向人羣,老人們沒有一個出聲反對。
甲士軍官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話,不過暗暗鬆了口氣,局面比剛纔好多了。
這老人繼續說:“我們身體都還不錯,手腳靈活。雖然體力跟不上年輕人了,但很多事還是一樣能做的,我們中有很多還是老兵呢,只要不是什麼太極限的體力活,我們甚至能比年輕人做得好。”
人羣裡很多老者都微微笑了,笑容裡帶着驕傲。
這輩子經歷了太多的事,很多能讓自己自豪。也許,在最後這段人生裡還有機會。
老者的話,讓很多年輕人低下了頭,就連對峙的甲士都不太好意思說話。
他又說:“不要擔心我們會拖後腿,我們就待在家裡,哪兒都不去。不過要給我們發武器,最少得有把槍,當敵人破門而入的時候,我就讓他知道這把老骨頭的厲害。”
這番話點起了衆人的情緒,不過不是剛纔那樣的惶恐。現場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放鬆了下來,已經沒有了對峙的緊張感。人羣裡的其他人也意識到了自己該怎麼選擇,退一萬步來說,你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是留下來,過多地失態只能讓自己難看,因爲你無法改變什麼。
剛纔情緒最激烈的人也改變了態度:“我們留下來!雖然我們沒有經過任何戰鬥的訓練,但身上也還有力氣,不管我們在做什麼行業,畢竟還算年輕,可以爲人類貢獻更多的力量,把機會讓給其他人吧。”
“對,我們留下來!”
“最少我還練過射擊,不是完全沒有戰鬥力的。”
這部分大多是青壯,不過很少經歷過軍隊訓練,他們在各行業中能力都不弱,算是人類裡很有價值的人羣,當然,話也說得漂亮許多。
這種慷慨激昂如同火焰一般蔓延,燒到了最大的那部分女性羣體。
“我們也留下來,能生孩子的女人哪個不年輕,哪個不強壯?”
“對,不一定就輸給男人了。”
“都留下來?不是還有名額嗎?”
“這你都好意思爭,要留給孩子們,對,把所有孩子都送走!”
事情得到了圓滿解決,秦關回頭看看戴勇和陶進,得意地笑着。
看,這就是我們人類。
小涵深有領悟,於是開始採取一些策略:“他們都不能走了,這裡面有很多各行業的優秀人才呢,按你剛纔說的,是不是就不能發揮自己最大的作用了?”
其他各個領域的人才,體現價值當然不是在戰場上,但現在小涵問出的這個問題,秦關卻有不同答案:“誰說他們發揮不了自己最大的作用了,他們這輩子能有這麼一次選擇,就足夠自豪一輩子。”
“爲什麼?”小涵不解。
“因爲他們在創造文明,一輩子可不見得有多少這樣的機會。”秦關深沉地說。
“創造文明?”
“對,他們這樣的選擇,已經變成了一種精神,這件事將會流傳出去,傳到人類生存的每一個角落,在悠久的人類文明歷史裡,有了他們的創造,底蘊就能深厚很多,要不然你描述起自己的種族來,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
小涵興奮道:“那我是不是也要留下來?”
秦關一愣:“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小涵照搬道理:“既然留下來能發揮最大的價值,還能創造文明,你讓我走不是害我嗎?”
秦關哭笑不得:“那怎麼能一樣,機會過去就沒有了,這好事輪不到你,你必須要離開,再說你也是個孩子。”
小涵不服:“哪有那麼大的孩子,從生理上說我已經徹底發育了!”
秦關態度堅決:“不管誰說的都沒有用,就是綁我也要把你綁走。”
小涵進行最後努力:“剛纔的通知說,能源剩餘已經不多了,我怎麼能爲自己一個人影響大家呢?”
秦關不屑一顧:“那是胡說,就是用戰列我也要把你送走。”
小涵憤慨:“你怎麼可以這樣,私人動用軍事儲備是違法的,事關整個星域人類的安危,你這樣做不行!”
長能耐了,居然還把這種小事提升到全人類安全的高度,秦關看了看小涵。
不過這種能耐對他沒用,他相當霸氣地說:“我說行就行,誰敢說不行!”
小涵還是太嫩了,這一招用對方的道理來反駁對方,被秦關暴力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