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夥人讓天賜很頭痛,他想解救這裡的人類,卻又不可能包辦到底,以他一個人的能力自保有餘,保護不了所有的人。說實話,救世主不可能有,就連喚醒人類心中的志氣都很難,他想要在這些人心中燃起希望之火,無奈這些人心裡陰暗冰冷,建立信心,是比建立任何建築都要巨大的工程。
眼前沒有辦法,他只能採用極端的手段。
人們再次從樓裡出來,人數大約有三四千,這些人很聽話,他們習慣於服從命令,不論發出命令的是誰,這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他們的身上裹着許多布條,或者是任何能遮擋身體的東西,就是沒有衣服,顯然衣服是多餘的,怪物不希望面對一個擁有文明的種族。
人羣稀稀拉拉地站着,天賜對男孩說:“去,把你姐姐找出來。”
男孩哪裡還呆得住,立即衝過去尋找,可是他沒有找到,還是問了好幾個人,這些人說已經被飼養員單獨關押。男孩讓人帶着進入大樓裡,花了好一陣工夫才把他姐姐給救了出來。
男孩的姐姐很漂亮,說實話,這裡的人看上去都比天元落和西泉落的人漂亮,因爲他們沒有經受過任何身體上的折磨。至於心理上,他們也許曾經受過折磨,但隨着一天天長大也習慣了,就像是豬一樣,等待着挨宰的一天。
天賜讓男孩自己照顧好姐姐,然後吩咐開始救出來的那批人作爲骨幹帶領所有人站好隊列。他這是要快速培養一個軍隊,但顯然他沒有相關經驗,在他若有若無的記憶力,似乎帶過的都是老兵,從未帶過一羣待宰的羔羊,他很迷惘,毫無頭緒。甚至覺得現在就殺了這些人似乎更好一些。
吩咐兩個人去接應申大星他們呢,然後天賜開始對這些人喊話,試圖讓他們覺醒。
“你們要死還是要活?”
沒有人回答,他只得又說道:“沒有回答,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人羣一陣慌亂,馬上有人說:“當然想活着,活一天也是好啊。”
“當然不想死了。”
“怎麼,我們不是活着等死的嗎?”
“……”
天賜覺得這是他最難以控制情緒的一次,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簡單點回答。要死還是要活?”
“要活下去。”
“活吧,死多恐怖啊。”
“很疼的。”
他再次吼道:“一起回答,死還是活?再這樣下去我就殺了你們!”
“活!”
“我要活!”
還是那麼亂,天賜心情不好,冷冷看着這羣人說:“你們想活?現在我就一個個殺了你們,你們有什麼問題嗎?”
“爲什麼?我們還是要死嗎?”
“我們是同類,你爲什麼要殺我們?”
“我還以爲能多活一陣的……”
天賜冷冷笑道:“現在開始我就殺你們,一個個殺,誰敢攔我?”
人羣寂靜下來。沒有人再說話,都一臉悲哀地垂下頭,天賜倒是被他們給嚇到了:“這是什麼意思,我要殺你們啊。你們怎麼會這個反應?我一個人,你們幾千人,難道坐以待斃?”
人羣又開始騷動起來,他們相互交頭接耳。眼神中是疑惑的目光。
天賜覺得自己太失敗了:“你們那麼多人,不會反抗嗎?”
他看見了一片迷惘的眼神,顯然。這些人從來沒想過要反抗。
這時候申大星和鬱三娘他們的車隊來了,他們沒有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而是以慢速跟着天賜。也不是有意要跟着,他們從俘虜的那幾個人口中得知還有其他人,所以纔過來想要救援的,所以很快就趕來了。
他們來的時候,正看見天賜那無助的眼神,他們從未見過天賜有過這樣的眼神。
其實天賜自己也沒有見過,他覺得自己經歷過最讓人絕望的狀況,卻也不如這個。
他只得開門見山地說道:“我需要你們拿起武器,去對抗一直摧殘你們的那些怪物。”
人羣頓時一片譁然,哄哄了一陣,天賜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讓開始那個男人去問了一遍,回來對他說:“我們都想知道,你有多少把握。”
“不管我有多少把握,我給了你們反抗的機會,戰鬥的機會,這比原來不是強多了?”天賜真不明白,這麼淺顯的道理這些人都不懂嗎,根本不需要什麼教育就應該懂得,反抗一下再死起碼沒有遺憾,至少你也努力過了。
那個男人搖搖頭:“我們……他們覺得,如果沒有機會,那還不如像原來一樣,那些東西那麼厲害,如果像原來一樣至少還能活一陣,活到他們想殺我們爲止,可我們一旦反抗,他們就會立即殺了我們,像原來那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我們不會爲食物發愁,可以安心地活幾天。”
天賜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色,這是他有生以來最難以控制情緒的一天。
有人居然可以說出這樣的道理,由不得他不震驚,沒有道理嗎?有,既然都是要死,那爲什麼不逆來順受地多享受幾天?嗯,反抗的話勞心勞力,還不是一樣送死?
這足以震撼任何人的人生觀,天賜對他們沒話說了,他搖頭笑了,轉身對申大星他們說:“你們聽見沒有,這話多有道理啊,他們一個個比你們還人模狗樣,我怎麼感覺不是一個種族的呢?”
申大星忽然說:“他們怎麼想管那麼多幹什麼,我只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有什麼要他們做的直接吩咐不就行了?他們不幹就殺,人命只是轉眼即逝的東西,沒必要這麼重視。”
天賜又是一愣,然後再次笑道:“人命只是轉眼即逝的東西,真是詩一樣的語言,沒想到讓你說出來了,我感覺自己越活越笨了。”
這些人的思想已經經歷了許多年,根深蒂固。想靠嘴巴讓他們改變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們已經習慣了那種天天等死的生活。從這個方面說,他們稱得上是無懼死亡,天賜第一次知道不怕死還能有這種方式。
只是關起來養得太久了,讓他們的人生觀徹底發生了改變,捱打沒什麼,送死也沒什麼,他們就是不願意像申大星他們一樣頑強地活着,不願意在夜裡忍飢挨餓,不願意費盡心機躲避敵人千辛萬苦地尋找食物。說實話,算起來申大星他們的壽命比這些人也長久不了多少,還被生活折磨得跟瘦猴一樣。
這些人,沒必要轉變他們的思想,可以直接把他們當工具一樣使喚。
沒有必要告訴他們那麼遙遠的目標,可以直接告訴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比如說拿起武器保護自己保護人類這種話就沒必要跟這種人說了,但你可以對他下命令,讓他們拿起武器。對準目標射擊。
天賜又看了看那個男孩和他姐姐,招了招手:“過來。”
男孩走到跟前,他問:“你有沒有膽量,拿起武器和那些怪物戰鬥?”
男孩昂着頭。答非所問道:“你還沒有給我起名字呢!”
那邊男孩的姐姐頓時緊張起來,這個男人顯然是個兇狠的人物,她弟弟這樣說話顯然就是頂撞了,說不好這個男人就會出手殺人。這麼幾千個人他都能殺,何況一個小男孩?
天賜卻笑了,他第一次看見這個男孩就是被一羣人圍毆。寧死不屈。
不怕死沒什麼稀奇的,很多軟弱膽小的人還玩自殺,寧死不屈才可貴。
“今天開始,你叫天強。”
這句話當然足以讓男孩銘記一生,因爲他從今天開始擁有了自己的名字,還是一個讓他崇拜的人給起的。在他幼小的心裡,頓時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了,小孩子都有這種心理,彷彿是得到了一個心愛的玩具,感覺自己比身邊的人都高一頭。
“我叫天強。”他昂着頭,藐視那一羣衣不蔽體的人。
天賜又對身後的衆人說:“這些人,你們分了,每人帶一個隊,天強,你也帶一個隊,還有,那羣打你的人,我都交給你處理,你自己看看該怎麼辦。”
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能有什麼辦法?不過他畢竟是看過天賜的行事,不知不覺就學了起來,他走到那羣被圈養的人類面前,隨手一指:“你,你,還有你……從今往後就要服從我的命令,不然我殺了你們!”
還真學了個十足,天賜暗暗淌着冷汗。
男孩繼續發號施令:“你們去把那幾個飼養員帶過來,帶到大家面前,每人殺一個,不是他們死,就是你們死,快點!”
學壞真的很快啊,這回申大星他們所有人都淌了冷汗。
天強的姐姐也覺得弟弟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活這麼大看來今天學的東西最多。
幾個飼養員被綁着,被他們飼養的“動物”徒手弄死,這些圈養人類都沒有學過怎麼殺人,所以他們弄了半天,幾個男人的哀號聲響徹城市上空,嚇得其他人都面如土色,看天強就彷彿是在看一個小魔星,一個才十幾歲的男孩在他們的眼中就變成了一個兇狠的人物,和怪物一樣殘忍。
天賜都暗暗擔心,這小子不會走上歪門邪道吧?
心智成熟的人偶爾這麼幹還沒什麼,小孩的話很容易就長歪了,以此定型那麻煩就大了。
好容易弄完,連天賜都感覺鬆了口氣,他趕緊分派下一步任務:“鬱三娘帶一隊人收集一下怪物屍體,我們需要儲備足夠的食物,來的路上有很多,申大星帶人蒐集武器,有條件的話多製造武器彈藥,另外加強一下這些人的訓練,時間不多,有總比沒有好,我們得快點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