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科學院,月球不明發光體研究處置中心會議室,何正奇,黎修誠,項立輝,莫嶽等人,以及幾十個研究分析團隊的負責人各自在座。
“大家都說說吧,這段時間都有什麼發現。”
幾十名負責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說話。何正奇眉頭微微皺起:“什麼發現都沒有?”
一名地質力學專家遲疑道:“目前對於此次月震成因的研究有了一點收穫,我們已經明確,此次月震成因是月球內部發生了地層斷裂,但進一步的原因還未查明。”
“目前暫未發現月球不明發光體對周圍環境造成的任何影響。”
何正奇輕輕敲了敲桌子:“發光體就在那裡,甚至肉眼都能看到,你們的結論卻是它沒有給周圍環境帶來任何影響?溫度,輻射,壓力,都沒有?”
那名負責人硬着頭皮道:“雖然很難置信,但確實如此。”
“我們研究團隊沒有找到任何可能導致發光體出現的原因。我們的任何研究手段都表明,那發光體根本不應該存在。”
黎修誠道:“可現實卻是它就那樣存在着。”
那名專家苦笑道:“這正是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何正奇轉過頭來,看向了項立輝:“老項,你那邊怎麼樣?”、
項立輝同樣搖了搖頭:“所有部門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老趙?”
“沒有異常。”
這種情況就比較棘手了。讓人們感到最爲難的地方不是有什麼問題搞不清楚,而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該向哪個方向研究都沒有頭緒。
洪明軒看了看周圍,略有些遲疑的舉起了手。何正奇示意了一下:“老洪,你說。”
洪明軒看了看常磊,常磊微微點頭。於是洪明軒說道:“我仍舊懷疑這東西與無工質推進技術有關。這段時間我跟老常又進行了一些研究,完善了一些無工質推進的理論,我們越看這東西越像。”
一名專家提問道:“洪博士,那你看來,這發光體到底是什麼東西?哪種東西會絲毫不對周圍環境產生影響?”
“暗物質。”洪明軒毫不猶豫的道:“無工質推進技術必然會涉及到暗物質,或者說,不存在確定意義的,完完全全的無工質。當前有可能實現的無工質推進技術雖然不涉及現實物質,但會涉及到暗物質。那些發光體就是經過無工質推進發動機處理之後,釋放可見光的暗物質。當然,除了由不可見變爲可見之外,暗物質的其餘特性仍舊沒有發生改變,所以它們不會對周圍環境造成任何影響。唔,除了引力。但在月球引力場之中,這一點引力根本無法測量。”
洪明軒的發言讓與會專家們面面相覷,甚至沒有人出來討論。因爲所有人都感覺這實在太異想天開了。
何正奇右手下壓,示意洪明軒坐下。旁邊,另一名專家舉起了手。洪明軒認識那人,知道他叫季哲軒,是一名通訊專家。
經過何正奇同意後,頭髮烏黑,皮膚光潔,保養極好的季哲軒慢慢說道:“我有一個猜測,僅僅是猜測——月球不明發光體有可能是某種生命。”
何正奇視線陡然銳利,會議室之中則再也無法保持安靜,人們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哲軒,你講一講。”
在季哲軒說出“月球不明發光體有可能是某種生命”這個猜測之後,便連洪明軒都嚇了一跳,心中隱隱生出了一種“我敢想,你這傢伙比我更敢想”的感覺。
“在對不明發光體進行通訊方面研究的時候,我偶然注意到,發光區域內的光度變化似乎有某種規律。譬如,在我們編號爲A87的區域內,在過去連續十天內,每過三個小時,它便會增加大約十七分之一的亮度,一直增加到原本的兩倍,之後便會以同樣的速率降低。而在它相鄰的A86區域則正好相反,先降低,後增強。我們一共劃分了大約兩千個區域,而這兩千個區域內有至少一千三百個存在某種規律。其餘區域也可能存在規律,但可能週期較長,我們還未有結論。”
在季哲軒講出這段話之後,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猜測不明發光體爲生命,似乎也不是那麼無稽。
“你們破譯出什麼沒有?”
“暫時還沒有。”
何正奇想了想,果斷道:“老趙,老項,你們兩個立刻聯繫密碼學相關機構,讓他們派出精幹人員來協助破譯。哲軒,這方面的工作你來負責。”
季哲軒點了點頭。洪明軒低聲對常磊道:“自帶無工質推進能力的宇宙生命?這太瘋狂了。”
“我們身爲科學家,對任何事情都不應大驚小怪。”
當季哲軒講出這個猜測,並拿出相關證據支持之後,會議的討論重點立刻轉向。人們敏銳的意識到,從此刻開始,處置中心將以“確認不明發光體是否爲生命”,以及“如果確認爲生命,那麼確認該生命目的”爲主要研究方向。
黎修誠緩緩道:“或許我們不必如此緊張。就算真的確認了它是生命,情況也未必會那麼差。從它至今爲止沒有給地球帶來任何影響來看,說不定它只是恰好路過,呆一段時間就有可能自行離開。”
宇宙之大,無奇不有。那麼誕生一種自帶無工質推進能力的流浪生命,且該生命恰好經過太陽系也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
一名專家憤憤道:“這傢伙——如果它真是生命的話——它已經謀殺了我們人類超過九百名優秀的宇航員,給我們帶來了慘重的損失。”
“和全人類相比,九百名宇航員的犧牲不算什麼。”
“我提議,立刻派相關工作小組攜帶大型科研設備到月球實地考察。”
何正奇對此不置可否:“先等等再說。”
首都腫瘤醫院。
時間慢慢的流逝着,在煎熬之中等待了一天多的時間,陳洛終於等到了探視時間的到來。
在方曉博博士的帶領之下,陳洛沿着一條走廊走了許久,纔來到一間緊閉着門的房間前。門打開,陳洛便看到了裡面的構造。
那是一個很簡陋的小房間,除了一個辦公桌,一把椅子,以及一臺電腦之外別無他物。內部的牆壁則是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站在這一側可以清晰的看到另一個房間。
那房間之中擺着許多陳洛不認識,也看不懂的白色設備,有許多穿着全身隔離服的醫護人員正在忙碌。房間中間是一張看起來充滿科技感的病牀,李舒雲就躺在那上面。
她身上接着不知道多少條管子,不知道有多少藥物正在同時進入她的血管。
望着昏睡之中的李舒雲,陳洛的思緒不自覺的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的自己還未進入太空軍,還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職員。李舒雲就那樣出現在了自己的生命之中,與自己相戀。
李舒雲一家沒有嫌棄自己是孤兒,沒有嫌棄自己掙錢不多,從始至終一直給了自己最大的理解與支持。甚至,在自己爲了圓夢,決定辭職報考太空軍崗位,長達兩年收入微薄的情況之下,都始終待自己如同親兒子一般。李舒雲也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
那時候,爲了讓自己接受更好的考前培訓,找更好的老師,買更好的教材,李舒雲更是將自己工作數年的積蓄給了自己。
每當看到李舒雲連一件漂亮衣服都買不起,連一些零食都不捨得買的時候,陳洛心中便滿是愧疚。他曾無數次的發過誓,自己今生必然不會背叛她,必然要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
後來,自己如願以償進入了太空軍,從實習機械師,機械師,操作員,動力控制員,實習參謀等一路走來,最終成爲太空軍艦長,日子一天天變好,可是李舒雲卻,卻……
慢慢的回憶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已經慢慢從陳洛眼角流出。
“舒雲啊,你是怕你死了後我不肯再娶,就此孤獨終老,所以才執意要爲我留下一個孩子的麼?可是,沒了你,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一定要把你救回來,我哪怕什麼都不要,也絕不會讓你就這樣死掉。”
方博士輕輕拍了拍陳洛的肩膀。陳洛身子輕輕一震,從悲傷之中回過了神。
“她睡着了?”
“那是深度麻醉。治療前七天是關鍵時刻,這一階段的治療直接關係成敗,爲了確保成功率,她必須進入深度麻醉狀態。”
“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目前來看還可以。不過未來如何還說不好。”
陳洛心中微微放鬆了一點:“拜託您了。”
時間慢慢的流逝着,雖然明知道李舒雲一直在沉睡,自己也根本無法與她相見,陳洛仍舊固執的守在醫院之中,隨時等候着來自方博士的消息。
陳洛的整個思緒,所有心情都被這些消息所主導。任何一個微小的好消息都能讓陳洛欣喜若狂,任何一個哪怕再小的壞消息都能讓陳洛如同墜入地獄,心中忐忑許久。
在漫長的等待之中,陳洛看到了方博士的身影。他眉頭緊皺,一邊向前走,一邊低聲與旁邊的簡俊明醫生說着什麼。陳洛一顆心立刻提起。
“很抱歉,陳洛,評估結果顯示,你愛人不適合接受基因療法,治療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