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一出來，好像瞬間就解了爲什麼他之前會感覺老爺子哪裡有點不對勁的感覺了。
“爺爺？你怎麼了？”他站起身，走到老爺子面前，盯着他看。
這反應，讓莫老爺子也是一怔。
老爺子心裡是沒有料到的，莫北擎的內心還是如此的關心自己。
也是意外，莫老爺子神色怔了怔。
莫老爺子的反應，似乎也讓莫北擎更加篤定了這個猜測，他皺着眉，又冒出一句，“有找醫生來看了？醫生怎麼說！”
神態嚴肅，實在沒有一點開玩笑，看笑話的意思。
莫老爺子明白過來了，這是莫北擎以爲他身體哪裡不舒服了。
這樣……正好～
莫老爺子面色不變，指了指對面，“回去坐。”
“爺爺！”莫北擎固執的看着他，又喊了一聲。
他心裡，莫名的有點慌。
他自以爲對莫老爺子，向來是不愛的，縱然心底裡是敬重，可是莫老爺子在他心裡，早已經沒了什麼地位。
年少時候的記憶實在太過深刻，他恨過老爺子，當初有多尊敬崇拜，後來就有多恨。
這麼些年來，他也一直避免和減少了跟老爺子的會面，他來老宅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他想，於這個莫家而言，他就是一個外人，雖然，他掛着莫家長孫的身份。
莫北擎一直都是這般認爲的，然而現在……
只要一想到這個曾經在他心裡，高的像座大山似的男人會在不久後的某一天，突然沒了，消失了，永遠的離開了，他……難過。
是不捨，他希望這個老人，能一直存在，縱然他的存在會給自己找各種的不自在。
莫老爺子看到他的反應，沉默了。
而後，老爺子笑了，拍了拍莫北擎的手，“都是定數，這些事情，沒什麼好說，今天找你來，有別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從來是暴君，向來是決斷後不給人絲毫反駁機會的老人，竟然用了商量兩個字。
這讓莫北擎心裡的猜測，越發的不好。
“你說吧。”他還是聽話的重新走回到位子上坐下，只是他的神情，比之之前還要嚴肅幾分。
莫老爺子看着他，聲音比之之前，要明亮少許，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莫北擎打心底裡不好受。
“莫北擎，爺爺老了，現在已經老到極致了，到了爺爺這個歲數，很多事情真的都已經有心無力，就像阻止你娶阮萌這件事情。”莫老爺子說到這裡，語氣也是微微一頓，“你應該知道，爺爺爲什麼總是反對你娶阮萌吧？”
“知道。”
莫老爺子點頭，“第一，門不當戶不對，我們莫家在海城市的名號，是你曾曾曾爺爺在的時候就打下來的，歷經這麼多年，我們莫家在海城市的地位，你自己也知道，作爲莫家的傳承者，自然在婚配方面，有了固定模式的限制，這都是爲了莫家的下一代着想，爲了莫家的未來着想，我們不能覺得如今的莫家是這樣，那以後的莫家，也會是這樣。”
對於這點，莫北擎根本無從反駁。
別說是莫家，稍微有點權勢的人家裡，也會是如此的。
他們這樣的家庭，大都都是走的聯姻。
只爲了家族的下一代，只爲了家族的未來能有更好的發展。
莫老爺子的聲音還在繼續，“第二，我不喜歡阮萌，我總是覺得這個女子，身上有一種氣，我不喜歡。”
莫老爺子看着莫北擎，在他想要反駁之前，又說了一句，“她太勾人了，身子總有一股，讓人想去接近她的氣息。”
莫北擎一怔，這是他第一次聽老爺子談阮萌。
他知道老爺子不喜歡阮萌，但是，他卻從來不曾想過，阮萌在老爺子這裡，竟然是這種評價。
這是什麼評價？因爲覺得她太勾人，勾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所以老爺子不喜歡？
他雖然覺得這個評價是正確的，可是，心裡一想到是因爲這樣，老爺子纔不喜歡阮萌，不讓他們好好在一起，他心裡就不滿。
“爺爺……”
莫北擎的話被莫老爺子一個手勢打斷。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是說，這樣對阮萌來說不公平，同樣的，對你也不公平。”莫老爺子微微一笑，“莫北擎，你什麼心思，我現在還是能一眼就看出來，你現在啊，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跟小時候……一樣。
此話一出，不僅莫北擎怔住，連他自己也是微微一怔。
兩人都是沉默，默了半響，莫北擎先站起了身，“爺爺，你到底怎麼了，找我來，是帶着我一起回憶過去嗎？”
莫老爺子垂眸，突然說了一句，“莫北擎，我日子不多了。”
轟……
老爺子輕輕淡淡的一句話，瞬間在莫北擎的耳膜裡炸開。
他瞬間瞪大了眼，一時間，竟然懵了。
自己想到是一回事，可是聽到當事人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莫老爺子的聲音，依舊在繼續，“爺爺不阻止你娶阮萌了，這終歸是你自己一輩子的事情，娶了她是好是壞，只有等你自己經歷過了這一生纔會知道，我這個老頭子，就算是遐想你們不會真的好，但是那也不過是遐想而已。我管不了你們的未來，也管不到你們也老了的那一天，管不到啊……”
在莫北擎沉默的空檔，莫老爺子笑了，笑着笑着，他用手背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老了果然就不中用了，我這個一隻半腳踩進棺材裡的人，也不想管那麼多了，你覺得好那就好，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不攔着了。”
“爺爺……醫生到底怎麼說！”
然而莫北擎的問話，老爺子充耳不聞，他擦拭着眼角，又是沉默了一番，“我累了，你回去吧，但是記得以後，多回這裡來看看，順便，順便帶上博安吧，我也想他了，想起來，也是好多天沒有見到那個孩子了，說真的，長得跟你小時候真的很像，我其實，很喜歡他的，只是他好像不太喜歡我，他都不怎麼跟我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