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音與蕭燕相對而坐,氛圍有些古怪。
風沙腦筋一向動得很快,偏偏突然轉不起來。
其實風沙並不喜歡李玄音,奈何她與姐姐太相似了。
兩女的容顏總在腦海中合二爲一,令風沙對李玄音有種別樣的感情。
蕭燕一下子跳了起來,歡喜的撲上來。
“你總算回來了……”
“你答應和我約會的……”
“我等你一下午了……”
蕭燕親暱的抱住風沙的胳臂,竟是話語連珠,更示威似的盯向李玄音,動作很蠻,語聲難得嬌憨。
她和李玄音乃是同乘一條船來的江寧的。
那時李玄音改扮了容貌,還一直帶着面紗,蕭燕見面不相識。
凰臺宴會上,蕭燕當衆出席,妝容精緻又一身華裝,看着模樣大變。
李玄音更難以把契丹的燕國公主往風沙身邊的奴婢聯想。
直到蕭燕今日來訪,李玄音纔將兩種身份聯繫起來,自然滿心疑惑。
當初船上的時候,風沙和這女人可是一直住同一艙房,日夜不避的。
顯然沒少苟且。
如今兩人竟是如此親熱,李玄音心中又恨又惱,至於爲什麼惱怒,她自己也想不清楚,或許是爲姐姐鳴不平。
沒錯,就是爲姐姐鳴不平。
李玄音的視線盯上兩人親密緊貼處,秀美的臉龐似能刮下一層寒霜,黑寶石般剔透的眸珠也好似被冰凍過一般,彷彿能看到無形的寒氣絲絲縷縷的逸散。
“這個,這個……”
風沙張口結舌,想要甩脫蕭燕的懷抱,他那點力氣自然休想拗過蕭燕。
蕭燕抱着風沙的胳臂順勢搖晃,反而更充滿撒嬌的意味。
李玄音收斂神情,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招呼道:“終於回來了。要約會也要先吃飯,是不是?。”
風沙腦袋胡亂點了點。
“過來,坐過來,把位置留給客人。”
蕭燕不滿道:“爲什麼?以前我都是坐他身邊,給他夾菜倒酒的。”
的確不是假話,可惜蕭燕從來毛手毛腳,後來風沙便很少讓她服侍吃喝了。
李玄音根本不理會,那對美目就是盯着風沙。
風沙心緒有些亂,誰的視線都沒有對上,自顧自的過去坐下。
李玄音招呼一旁服侍的英夕等人上菜。
蕭燕十分不開心,跑來挨着風沙入座,嗔道:“我好不容易跑出來找你,你理也不理人家。”
風沙啊了一聲:“最近有些忙,心裡老想着事。先把飯吃了,吃完飯再說。”
蕭燕立時閉嘴。
儘管身份變了,她還是下意識的聽風沙的話。
英夕諸女輪番端上飯菜。
蕭燕覺得實在太清淡,還吵着要喝酒。
李玄音讓英夕下去弄點葷菜,並且送來酒。
蕭燕嚐了幾口嫌酒太淡,吵着要喝烈酒。
李玄音讓英夕去找烈酒送來。
蕭燕又嫌端上的葷菜肉不夠大塊,要吃烤肉。
李玄音吩咐英夕一一照辦。
英夕真就從芙閨樓隔壁的酒樓弄來一頭烤羊羔。
蕭燕挺得意的,拔刀出來殷勤的給風沙切肉倒酒。
風沙從頭到尾沒有吭聲,待酒足飯飽之後,向蕭燕道:“我今天尚有件要事待辦,你先回去,下次我去找你。”
蕭燕本來興高采烈的,一下便如霜打的茄子蔫巴了,見風沙神色冷漠,畢竟壯不起膽子違逆,不情不願的道:“那可說定了,我等着你來啊!”
風沙起身相送,李玄音也跟着起來,像陪着丈夫送客的妻子。
蕭燕沒心沒肺,完全沒有覺察出李玄音貌似客氣下的敵意,甚至覺得這個女人太軟了,根本沒瞧入眼。
出門之後回想半天才回過味來,心頭不禁惱火,給李玄音記了一筆。
卻說風沙回座後搶先道:“昨晚我進宮了。”
李玄音呆了呆,一肚子火全被壓了回去,忍不住問道:“父皇召見嗎?”
風沙胡作神秘道:“不好說,也不能說。”
李玄音心道父皇夤夜召見,必有秘密使命,哦了一聲,果然不再問了。
風沙笑而不語。這麼好哄的小妞,還真是難得一見。
想他身邊那些個女人,哪個不是長了毛比猴還精,無時無刻不在勾心鬥角,一不留神少個心眼,死都不知道怎麼被她們給坑死的。
李玄音想了想,小聲道:“這麼說,我可以信任你了?”
風沙柔聲道:“如果全天下僅剩一個人不會害你,那一定是我。”
李玄音臉蛋微紅,嗔道:“如果全天下僅剩一個人對我好,那一定是父皇。”
風沙只笑。
李玄音挪近一些,低聲道:“我正好有件棘手的事,或許你能幫上點忙。”
風沙嗯道:“你說。”
“柳豔和花娘子最近遇上了江湖仇家,東躲西藏,有點疲於奔命,你讓她們去凰臺住上幾天好不好?”
風沙笑了笑:“只要你信得過我。當然。”
李玄音緩緩點頭,趕緊又加了句:“如果她們在凰臺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和你沒完。”
其實她心裡仍舊信不過風沙,否則何不直接讓人來芙閨樓住下?
奈何追殺的殺手越來越兇猛,楚涉和白綾還可以託庇於周嘉敏,柳豔和花娘子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兩女武功再高,畢竟不是鐵打的,總要休息,更要吃喝拉撒,時刻被危險所籠罩,神仙也熬不了多久。
風沙道了句放心,又道:“最近一段日子,我可能時常入宮。加上還有些重要的事情待辦,所以暫時不回來住了。別忙急,短則十天,長則半月。”
形勢已經改變,一個李澤,一個周嘉敏,都需要敲打一下,免得翻出掌心。
正好周嘉敏弄出幺蛾子,兩件事可以一起辦。
李玄音誤以爲唐皇要風沙辦事,點了點頭又遲疑道:“你知道我手裡有本賬冊對不對?”
風沙故作訝異道:“怎麼,凰臺宴會上沒有交給皇后嗎?”
李玄音嘆氣道:“正是交了,母后說回去就轉交給父皇。這幾天過去,一直沒見什麼動靜。你見到父皇的時候能不能順便問問?”
顯然她還以爲自己所做的一切有利於唐皇,完全不知道她連棄子都算不上,乃是一顆早已被遺忘的棋子。
風沙心下好笑,又爲這個單純的小公主感到可憐可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