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您這話的意思……”
羅南如今只是一個靈魂投影在這兒,卻也有波盪暗生。
武皇陛下明顯在引導、暗示什麼,而且這很可能與羅南之前的一些猜測有重合。
已經死掉的安順基無所謂,但與他相關的“公正教團”“真理天平”……還有安東勝提起的那人的詭異認知和囈語,卻是與“內外地球”的格局有着極密切的聯繫。
自從羅南發現“外地球”之後,就一直這麼認爲。
嗯,話說“外地球”正是武皇陛下引導他發現的,所以現在要開啓下一階段的引導了嗎?
羅南瞬間想了很多,但最後也只是增加了一句話:“這位能幫我解決問題嗎?所以這位安順基先生,是一位可以往來於‘內外地球’的人物?”
某種層面上,現實就是最沉重也最犀利的武器。
無論是事實、思維還是言語。
有那麼一瞬間,武皇陛下似乎有些啼笑皆非,大概吧,羅南不確定。
接下來,武皇陛下倒是擺出了一個事實:
“不,他並不能。否則‘內外地球’的架構和事實,不會到現在還侷限於你、我、李維等有限幾個人手裡。不過,根據我的判斷,他距離真實,距離他所希望的真實,大約也只差足夠的、匹配的祭品。”
什麼叫“他所希望的真實”?
武皇陛下又來這一套!
羅南於是知道,武皇陛下並不是與他討論安順基的出身來歷,而是又扯着他進入了思維迷宮。將一個看上去格外重要的“答案”,擺在迷霧重重的迷宮最深處。
偏偏羅南止不住心中的意緒,且又與他從安東勝那邊聽來的情報相結合,一瞬間想到了很多種可能性。
可最終,他還是按下心中翻騰的念頭,將其還原爲一句話:
“陛下您能說得更詳細些嗎?我是說,我怎麼利用這個情報去解決問題啊?”
武皇陛下偏頭看他,眼睛眯起來:“你沒完了是吧!”
嘖,你能玩秘密主義,就不讓別人搞現實主義了?
羅南愈發覺得,在“外地球”的武皇陛下除了以前的秘密主義大病,又多了“喜怒無常”這個新毛病。最起碼,情緒起伏比在“內地球”的時候明顯很多,是不是在裡面太端着了?
也不至於啊……
“哪有!”羅南及時讓汪勇臉上露出笑容,“我的意思是,我不確定我的認知是不是正確。我覺得吧,安順基肯定是知道或部分知道‘外地球’的存在,要說他原來自‘外地球’,誤入‘內地球’,也不是不可以。根據目前我瞭解的信息,那位一直在嚷嚷‘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是一個不靠譜的夢境’……包括‘真理天平’,他也是這麼認爲的。”
“倒也不至於四處嚷嚷的地步。”武皇陛下也笑起來,“據我所知,還是限定在一個有限圈層內的,話說你是從安百戰那邊知道的,還是包括其他的信源?”
“嗯,有些其他的來源。”
“那挺全面的。”
“過獎過獎。總之,我知道安順基這人,認定了‘內地球’的虛幻本質……”
武皇陛下開口打斷他:“爲什麼是‘內地球’?”
羅南一怔,緊接又聽到武皇陛下的言語:“你之前的想法不是更直接、更大膽嗎?”
“之前的?”
羅南恍惚了一下,隨即就想到上次與武皇陛下討論這類問題,就是在“內地球”,隔着太平洋遠程通話。
當時討論了什麼?
武皇陛下的明眸注視着他:“忘了嗎,討論到了地球這一方時空底層規則可能的抽離、替換,乃至虛無。當時我還說你‘恐懼’來着,怎麼樣,現在好點兒了沒有?”
“……”
羅南竟然沒能在第一時間迴應。
是的,他想起來了,確實如武皇陛下所說,那天晚上,他們討論過這個話題。而建構這個話題邏輯的基點,是從“破爛神明披風”發起的,而目前基本可以確定,“破爛神明披風”與“夢神孽”有直接聯繫。
而“內外地球”的現實,也是“破爛神明披風”揮動後的結果。
兩邊時空,各自有幾十億人口剝離,各自生活,親朋永隔,社會卻毫無動靜,乃至全無所覺;“霧氣迷宮”和“深藍世界”,這兩處能夠讓神明也垂涎、瘋狂的高價值區域,也被遮蔽得嚴嚴實實。
只是揮起“破爛神明披風”,就能完成這種操作,簡直匪夷所思。可這個宏大宇宙中,偏偏就有這樣的大能者,理論上“夢神孽”,或者更準確地講,其前身“幻魘之主”便可以做到這點。
之前羅南想當然認爲,“幻魘之主”已被湛和之主送入永眠,其神軀亦被孽毒污染,異化爲“夢神孽”,遠在含光星系,相隔億萬光年,無論如何難有作用。可如今,這個“操作員”基本證實就隱藏在地球這一方時空深處,物質條件就具備了。
當然,一個已經被孽毒扭曲的傢伙,不應再有“神明披風”,可“赤輪暗面(日輪絕獄)”的存在,已經證實可以研磨滅殺孽毒,將其降解爲“灰質”,說不定就幫着“夢神孽”殺毒了呢?
物質條件已經具備,只是一個如何排列組合的問題。
一旦這個環節能夠實現,一個確鑿的、擁有將“實有”歸於“幻夢”、讓物質世界的實物“幻夢化”的恐怖大能者,就可以在地球這一方時空輻射祂的威能。
哪怕祂的狀態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可按照這個邏輯延伸下去,很顯然,就不只是“內地球”或者“外地球”的事兒,而是囊括了“內外地球”的一整片時空,再沒有百億人類真切的、實有的立足之地,甚至連人類本身的存在性,都將受到質疑。
這無疑是噩夢般的局面。
羅南曾經考慮過這些事,但又沒有更深入地去琢磨。
他的生命層次、理論認知、情報信息乃至承受能力,都不足以趨近這個堪稱致命的“疑似真相”。
他需要謹慎。
可是這種“謹慎”,又不僅僅是謹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