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正廳之後,衆人一一入座。
今天是沈秋瑜的生辰宴,來的客人基本都是太子派系官員的女眷。莫氏和林側妃沈秋瑜三人在正廳裡陪着一衆女眷。
太子和顧熙年不便待在這兒,索性去了書房裡說話。
男人們在朝堂上結成派系和三皇子黨爭鬥不休,女眷們私下也來往頻繁。這其中,竟然就有禮部尚書夫人馬氏,還有吏部尚書夫人王氏。
禮部陸尚書一直屬於太子派系,馬氏和太子府的女眷們一直來往密切,今天來給沈秋瑜的生辰宴捧場並不奇怪。不過,王氏到太子府來赴這種小規模的宴會,卻是第一次。
吏部掌管官員考覈升遷,是六部之首。謝尚書是爲數不多的中立派,既和太子派系保持不錯的關係,也和三皇子派和睦融洽……簡單來說,就是打着誰也不得罪的主意,希望來個左右逢源。將來不管誰登基繼承了皇位,都能安穩妥帖的在朝堂屹立不倒。
可隨着兩派鬥爭的日趨激烈,滿朝文武官員幾乎都被捲入了這場看不見硝煙卻無比殘酷的鬥爭中。謝尚書想明哲保身誰也不得罪已經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謝尚書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想了一天一夜仔細的權衡利弊之後,終於做出了艱難的選擇。王氏來太子府赴宴,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訊號。
能爭取到這麼一個重量級的助力,太子心裡自然十分高興。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顧熙年!
如果不是因爲顧熙年巧妙施計。三皇子的田賦改革也不會鬧的灰頭土臉黯然收場,皇上雖然沒有過多斥責。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皇上對三皇子的失望。這麼一來,太子在衆多官員心目中的形象立刻就高大了起來。
畢竟。太子纔是皇后所出,既佔嫡又佔長,從身份上來說比三皇子佔了更多的優勢。而三皇子,能在朝堂上擁有衆多支持者,除了本人的精明能幹之外,更多的是因爲聖上眷顧。三皇子一旦失了聖心,立刻就屈居劣勢。
因此,像謝尚書這樣身居要位又謹慎小心的朝中大臣,在權衡過後也向太子示好了……
這就是人心所向啊!太子不無激動的想着。臉上的笑容愈發愉快。顧熙年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低聲笑道:“恭喜太子殿下,六部已經有半數都掌握在殿下手中了。”六部中分量最重的吏部和戶部,都已經傾向了太子這一派。再有禮部,正好是半數。
而另外三部,兵部獨立超然,屬於武將派系。不管是太子和三皇子都不敢將手伸到兵部去,免得惹來皇上猜忌。刑部尚書爲人奸滑,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輕易戰隊。只剩下工部。是鐵打的三皇子派系。可工部雖然油水足,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卻是最小的,不足爲懼。這麼算來,太子派這一次可是實打實的佔了上風!
太子心裡別提多舒暢了。笑着說道:“這一切都是多虧了你運籌帷幄,我給你記一個首功。”
這倒是事實!太子耳根軟性情又溫和平庸,比起精明強幹的三皇子來。實實在在的差了一籌。雖然佔着太子之位,卻也不甚得人心。前世這個時候。他已經是三皇子派系的中堅力量,朝中大小官員明裡暗裡示好的不知有多少。可這一世。有了他出謀劃策,不遺餘力的打壓三皇子一派,再有此次決定性的勝利,朝堂的風向已經徹底扭轉了過來。
顧熙年心裡這麼想着,面上卻謙遜的一笑:“殿下這麼說,可真是讓我誠惶誠恐了。這一切都是因爲殿下英明,決斷精準。我不過是馬前小卒,替殿下打前陣而已。”
比起有功勞更可貴的,就是半點不以功勞自居!
太子心裡愈發感動,一時激動,忘形的握住了顧熙年的手嘆道:“表弟,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顧熙年生平最不喜這樣的肢體接觸,此時卻半分不露,反而笑着自謙了幾句:“殿下這麼說,實在是令我汗顏。我和殿下自幼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定國公府是殿下的外家,也是殿下最堅定不移的支持者。我不幫殿下還能幫誰?”
真虧他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出這一番肉麻的話來。
若說太子之前還有幾分是在做戲,在聽了這一番掏心置腹的話之後,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動了。此時再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更覺得莫名的愧疚。沉默片刻,忽然冒出了一句:“表弟,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不,已經不恨了,只有慶幸和憐憫。
顧熙年心裡想着,口中卻很自然的應道:“殿下此話從何而來?莫非殿下還是不信任我嗎?”
自從恢復了來往之後,兩人都在竭力修復彼此的關係,至少表面上和睦融洽一如當年。只有當事人心裡最清楚,有些事情已經永遠回不到過去了!至少,沈秋瑜這三個字,兩人獨處的時候從不提及。
可今天,太子卻主動提起了沈秋瑜:“瑜兒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你若不是氣我恨我,也不至於荒廢了整整四年……”
顧熙年神情自若的接過了話茬:“殿下,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必再耿耿於懷。當年也是我太過年輕固執,鑽進牛角尖拔不出來。不過,我現在早就想明白了。沈表妹當年還小,根本分不清什麼是男女之情,對我只是一起長大的兄妹情分,她心裡真正喜歡的,一直都是殿下。所以,殿下真的不必再介懷。”頓了頓,又開玩笑似的說:“除非,是殿下自己介意……”
太子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真的介意沈秋瑜和顧熙年之間的過去,立刻義正言辭的應道:“我豈是那種心胸狹窄斤斤計較的人,只要表弟不介懷,我更不會放在心上。”
“殿下果然心胸寬廣令人佩服!”顧熙年說起違心話來,眼都不眨一下。
太子咧嘴一笑,心裡總算安定了不少。想了想又笑道:“說起來,我還真是有點想不通。你一向眼高於頂,怎麼會看中一個青澀的黃毛丫頭?”
顧熙年悠然一笑,眼神忽然柔和了許多:“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緣分。”那種提起心愛之人才會有的溫柔,絕不是僞裝得出來的!
太子徹底放了心,開起了玩笑:“那你可有的等了。她還沒及笄吧!想把人娶回家,至少也得再等個一兩年不可!你確信,你真的能等這麼久嗎?”說到最後一句,男人之間的曖昧低級的趣味展露無遺。
顧熙年這麼多年來一直不近女色,在京城中赫赫有名。太子也早有耳聞,偶爾也會拿此事開玩笑。事實上,這也是讓太子耿耿於懷的一點。如果顧熙年不是對沈秋瑜念念不忘,又怎麼會守身如玉不近女色?
顧熙年對太子那點見不得光的心思心知肚明,不由得扯了扯脣角。太子真以爲誰都像他那樣一日離不開女人嗎?
……當然,他其實也在暗暗計劃着早些將人娶進府來就是了!
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太子又低聲笑道:“母后已經同意爲你們指婚了,旨意很快就會到昌遠伯府和定國公府了。”
顧熙年笑道:“這可多虧了殿下幫忙。”孫氏當時態度堅決,顧熙年只得去求顧皇后出馬。若不是有太子在一旁說情,顧皇后也不會那麼爽快的答應。當然,也不排除顧皇后是有意爲之。故意將這個人情送到了太子頭上,以便顧熙年感恩戴德從此以後更加堅定不移的爲太子鞍前馬後奔忙……
太子哈哈一笑,總算鬆開了手,用力的拍了拍顧熙年的肩膀:“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還等着你早日抱得美人歸,順便討杯喜酒喝。”
更重要的是,只要顧熙年成了親,沈秋瑜也不會再惦記他半分了。
所以,其實顧熙年對沈秋瑜表現的越冷淡疏遠,太子心裡就越放心。
顧熙年見太子笑的志得意滿,也愉快的笑了起來。
太子府的正廳裡,此時正是你來我往十分熱鬧。
莫氏坐在中間,沈秋瑜和林側妃各自坐在她身側。來赴宴的女客們很自然的按着年齡依次坐了。葉清蘭和顧惜玉年齡最小,自然坐在最角落裡。
不過,即使如此,看向兩人的目光卻半點都不少。因爲這兩個少女都是近來京城中最熱門的話題人物。
謝鵬對顧惜玉一見鍾情,鬧騰着要去定國公府提親。謝氏夫婦卻都拒不同意,不惜將謝鵬關在府裡不讓他出府。這樣的消息一傳開,有關顧惜玉異於常人的話題自然又被重新提起。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至於葉清蘭,就更不用說了。因爲顧皇后的召見和鄭夫人當中流露出的結親意圖,使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女一躍成爲京城貴族圈中最出風頭的貴族小姐。
沒想到,這兩個少女今天居然一起出現了,怎能不讓愛好八卦的貴族女眷們興奮激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