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隨意戲弄
“呵呵,幾句話就露出馬腳了不是?這可是三流騎士小說裡頭,專門用於襯托主角光輝形象的歹人常用的臺詞呀。”
普利坦德繼續戲弄對手。跟着老主人走南闖北那麼多年,什麼窮兇極惡的敵人沒見過,伊凡.斯迪皮爾德這類貨色在他眼裡,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小癟三而已,要不是爲了協助小主人完成任務,順道磨鍊磨鍊心性,老管家連調侃城衛軍大統領的興趣都欠奉。
“我操......”伊凡.斯迪皮爾德怒衝衝張嘴。
“動手吧,別光說不練假把式。反正你已經離死不遠了,早死早超生。”
普利坦德直接打斷了他,開口的時機掌握的極其巧妙,恰好位於城衛軍大統領主語“我”的後面,深沉渾厚的男中音如同攻城錘那樣的凝重,整句話一開腔就行雲流水般勢不可擋,完美的斷開了對方叫罵的語句,硬生生將最能體現意願的動詞“操”字給憋了回去,話裡話外附帶着滿滿的惡意,能活活把人氣死。
伊凡.斯迪皮爾德實在是氣壞了,鬥嘴先輸了一陣,鬥聲音洪亮又輸了一陣,簡直就憋屈到了極點,繼續破口大罵能否如願先不說,就算得逞也如同在給對手“光說不練”的判斷下現實註解,動手的話則變成聽對方的話去做的乖寶寶,總之他怎麼做都不對。
沒有什麼比一刀剁下老傢伙的腦袋更能解氣的了,如果一刀剁不下來,那就兩刀。
一揚手中的長刀,城衛軍大統領終於化憤怒爲行動,決心將老魔法師砍成肉泥了,他一跺腳,瞬間從靜止狀態切換到衝擊速度,朝着老魔法師疾奔而去。
按照伊凡.斯迪皮爾德的估計,只需要六步就能來到刀罡足以傷及敵人的位置,到時候先砍掉老傢伙的四肢,丟下他在這裡哀嚎,慢慢後悔激怒自己的無知舉動,倘若等自己收拾完逃跑的兩個小傢伙,他還沒斷氣的話,再讓他多領教領教城衛軍審訊重犯的手段好了。
六級戰兵的強大,充分體現在力量、速度和鬥氣等各個方面,手執長刀的伊凡.斯迪皮爾德很好地詮釋了這一點,他手裡的長刀乃是名師打造,長近一米的刀刃僅僅彎起一個細小的弧度,貫穿刀身的血槽宣示着兇器猙獰的本質,刀把長度幾乎達到普通戰刀刀柄的兩倍,使得持有者可以十分方便的在雙手持刀與單手握把之間進行轉換。
此刻這把沾滿無辜百姓鮮血,尤其是年輕貌美的人妻之血的刀刃上頭,盈盈閃爍着明亮耀眼的火紅色鬥氣,一如取自火神殿中的神兵利器,帶着煌煌之火、赫赫之威前來征服人間,明明應該擁有光明與正義的屬性,偏又透着股凌駕凡間衆生的冷漠。
老魔法師調整法杖杖頭姿態的做法,在城衛軍大統領看來,簡直就是慢動作,等他開始吟誦咒語,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死到臨頭了。
對着普利坦德徑自衝刺,伊凡.斯迪皮爾德飛快地踏出了兩步,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他邁出第三步的那一瞬間,異變出現了,走廊邊上一間屋子的門縫裡,突然噴出一股冰冷的寒氣,以一個略帶詭異的角度,直吹他的頸項。
伊凡.斯迪皮爾德嘴角一翹,不屑一顧地笑了出來,區區一階的水系攻擊法術,又豈能奈何得了堂堂的六級戰兵?他隨手一揚左手手臂上的騎士盾,就將這股來自魔防的攻擊法術拍得四下飛散。
倘若是五級以下的戰兵,在幽暗的環境裡對付這種防不勝防的法術偷襲,還真是不得不嚴肅對待,一個不留神就要吃個大虧,受傷什麼的很正常,可在早有防備的中階戰士眼裡,此等殺傷力的一階魔法就不怎麼夠瞧了,只需用帶有強勁火系鬥氣的盾牌輕輕一拍,預先儲存在魔防裝置裡頭的水系元素,就會像暴露在烈日下的冰塊那樣,要麼無奈地迎來消融的結局,要麼就如此刻這般,一下子被拍得四下飛散,毫無效果。
“就只會這些小兒科的玩意嗎?媽的......”
城衛軍大統領嘲諷的對着老魔法師說道,可惜炫耀自家實力的大話只說了一半,就話風一變,被迫改成顯然下不來臺的謾罵,應該是吃了個小小的暗虧。
普利坦德當然不僅只會“小兒科的玩意”,就在伊凡.斯迪皮爾德輕鬆破解第一道魔防之後,隔了還不到兩秒鐘的時間,來自他周圍的黑暗裡頭,足足有好幾道魔防同時發難,仍然是他看不上眼的“區區”一階法術,但在老管家成竹在胸的預先設置下,這幾道原本威力一般,攻擊模式固定,來自不同屬性的一階魔法組合在一起,悄然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帶來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實際運用效果。
一如身在局中而不自知的城衛軍大統領。
事實上,最早給伊凡.斯迪皮爾德造成麻煩的,恰恰就是他自認剛纔已經“破解”掉的第一道魔防,也即是那道所謂的寒氣。在他附帶着濃郁而強烈的火系鬥氣的盾牌一擊之下,直奔他脖子而去的那一束寒氣,毫無懸念的被一拍即散,朝着四面八方快速消失,攻擊自然落了個空。
然而變化正是來自這些“消失”了的寒氣,僅僅一瞬間,被拍散的寒氣化爲濛濛霧氣,而且急速的由淡薄轉爲濃郁,一眨眼的工夫,鉅變就已形成,城衛軍大統領目光到處,半條走廊都籠罩在濃烈的霧氣當中,整體能見度下降到可憐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緊接着正式的攻擊才陸續發起,一根冰錐從霧氣中無聲無息地閃現出來,朝着城衛軍大統領的眼睛刺了過去。
眼睛向來是人體最重要,也最軟弱的感覺器官,人一旦雙目失明,整個世界都會變成漆黑一片,冰冷甚至讓人絕望,眼睛被視爲“六感”之首並非沒有道理。
攻擊相當的陰險,此時走廊裡濃郁到有如實質的霧氣嚴重阻礙了伊凡.斯迪皮爾德的視線,當然也給他對周圍的感知造成很大的困擾,但也只是困擾而已。
霧氣一升起,城衛軍大統領就知道自己終究還是着了老魔法師的道,立即就將自己全身感知提到最高層次,進入全身高度戒備的狀態,同時定住身子,微微斜向前方豎起手中的長刀,擺出靜觀其變的純粹防守狀態。
冰錐還未近身,感覺敏銳的他就清晰地判斷出襲來的法術類型、實際威力和具體方向等重要信息,等冰錐飛至身前一米的時候,他纔不慌不忙的輕輕一揮長刀,將逼近自己的冰錐拍打到一側,隨後長刀又及時回覆原來的狀態,靜候下一道攻擊,看也不看那根方向微調的冰錐究竟飛到哪裡,造成了怎樣的破壞效果。
交手一個回合,伊凡.斯迪皮爾德就察覺對手實戰經驗豐富,極其擅長利用環境,也相當洞悉人心,早早就預計到自己面對各類法術攻擊可能產生的反應,以及防禦攻擊可能採取的具體手段,從而進一步計算好,充分利用自己的應對來創造對他更加有利的條件。
就像老魔法師明明想佈置霧氣,卻偏偏不直接使用水系輔助魔法“迷霧”,反而將形成迷霧所需的水系元素凝成一束貌似“寒氣”的同類、同階進攻型法術,引誘自己出手破解,反倒間接幫助了他順利佈下大霧。
面對如此陰險、狡詐的敵人,越是需要冷靜應對,萬萬不可一怒之下亂了方寸。性子暴躁,平常喜愛使用暴力解決一切問題的兇殘大統領,瞬間進入了靜如處子的忘我狀態。
伊凡.斯迪皮爾德的謹慎細緻收到了極佳的效果。
正如他所提防的那樣,老魔法師多方位、多類型的綜合打擊連綿不斷,就在他剛把戰刀迴歸到應有的防守位置,一個黯淡無光、速度極快的火球轟鳴着,直擊城衛軍大統領的胸口;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若有若無、薄得看不清楚的白光從身後盤旋飛來,悄無聲息地對準他的後腰,從感應到的種種細節分析,來者正是一階風系法術,旋風鏢;
最要命的,是第三道攻擊,由足足五根鋼針組成的暗算,射擊的去向目標是他的屁股,雖然礙於角度和霧氣的掩蓋,他看不見藍汪汪的針頭,想必上頭塗的不會是什麼好相與的液體,萬一中招的話,味道肯定很不好受。
好傢伙,整整三道攻擊,有純法術類的,比如一階火球術和一階旋風鏢,有實物類的攻擊,比如塗有毒液的鋼針;有光明正大呼嘯而來的火球,有悄沒聲卑鄙無恥的白光旋風;有從正面殺來的一擊,有發自背後和側面的暗算。
虛實結合、前後夾擊、剛柔共濟,完全體現了老管家不拘一格隨心所欲的作戰風格。
面對如此難纏的招數,伊凡.斯迪皮爾德除了大罵老魔法師無恥下流以外,當然是第一時間接下全部三道攻擊纔是正理。
藝高人膽大的伊凡判斷清楚幾種來襲法術、實物的各自速度和角度,便靈活而快速地一一化解:
他先是揮舞長刀攔下直取後腰的旋風鏢,與此同時一豎盾牌,硬接彈開前方來襲的火球,最能體現出他高大身材靈敏度卻頗高的,是應對鋼針暗算的那一個快速轉身,藍汪汪的毒針幾乎是擦着他的戰甲後襬飛馳而過,不可避免帶走了幾縷護身的火紅鬥氣。
若有人從旁觀賞到城衛軍大統領那行雲流水、恰到好處的破解手段,定會按捺不住地高聲叫好,擊節讚賞。
伊凡.斯迪皮爾德只需任何一個環節處理的火候稍稍不足,就會傷在差點封死了他所有退路的三道攻勢之下,要麼火球打中他的肋部,要麼旋風鏢傷及他的腰部,要麼鋼針命中他的下腹。然而伊凡.斯迪皮爾德就像一隻靈巧的飛燕,幾近完美地將三道要命的攻擊通通閃避或者接了下來,而且沒被其中任何一道真正碰到身體,堪稱是格鬥教科書一樣的現場演示正確做法。
所以他中招了。
轉身之後腳剛一落地,一股陰寒刺骨的寒氣就從伊凡.斯迪皮爾德的腳踝傳至周圍的肌肉,令他立馬變叫囂爲怒罵,因爲他和先前滿懷信心殺進來的一干下屬一樣,全程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手料了個正着,想不乖乖捱揍都難。
唯一不同的是由於自身的修爲實力有高低之分,因而捱打的痛苦程度略微有所不同而已,本領越高態度越囂張的,也就被揍得越慘。
他一系列揮刀、舉盾、扭胯,堪稱完美的格擋和規避動作,正正落入老管家的下懷,普利坦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先前安排的火球術、旋風鏢以及毒針,根本就沒指望能傷到伊凡.斯迪皮爾德,爲的不過是讓他主動將腳湊到一早設置的魔防上面,被動式的魔防用在這裡最合適了,除了目標腳踝送上門來的一剎那,魔防沒有絲毫的主動試探和攻擊跡象,也就瞞過了觸覺靈敏又高度警惕的城衛軍大統領,等到他放下的腳觸動了魔防的機關之際,極短的距離使得他完全不可能避開,連多分一股鬥氣加強腳踝都來不及。
妄自驕傲嘚瑟了半天,原來一直被人家當成蠢驢戲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