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作戰並不是那麼簡單,首要前提是戰馬需要足夠的熱身,等待熱身之後才能進入最佳的衝刺狀態。
顯然,姚家騎兵才活動不到一刻鐘,看戰馬的呼吸節奏和流汗狀況,戰馬小小地奔跑一刻鐘很難完成熱身。
不管是不是熱身好了,戰局有需要的前提下,幾段急促的號角聲中,率隊的羌族軍官只有帶頭轉向。
發現羌族騎兵即將攻來,漢部這邊敲響了緊促的戰鼓聲,軍官不斷呼喝着軍令。
作爲應對的是長矛兵開始組織槍陣,他們的長矛長度約是四米,矛頭被半斜着指出,矛底部緊緊地杵在地面。一杆又一杆的長矛半斜着豎出去,看去就是一排排密集的尖刺之林,步兵歷來就是用緊密的隊形抵擋騎兵,那是從上古先秦時代就傳下來的戰術。
長矛兵身後的弓箭手亦是在佈置箭陣,他們大概是一個隊五十人爲一個小箭陣,再由衆多的小箭陣組成一個大箭陣。
被人牆擋住的車弩部隊,一聲聲的軍令聲中被擺佈起來,器械兵緊張又快速地調整車弩,他們聽從軍令將射擊方向和角度一再調整。
車弩除了因爲劉彥的建議被撞上絞盤加快裝填速度,其餘沒有太特別的地方,甚至只是單射車弩,那是漢部沒有掌握再過高深的技術,有心研究雙射或是三射,乃至於是三射以上,可惜的是暫時沒有太多的成果。
步兵一旦組成嚴密陣型,騎兵肯定不會直愣愣就撞進去,騎兵該做的是不斷地進行襲擾。
羌族騎兵當然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們在號角聲中不斷拉開彼此的距離,能夠騎射的騎兵逐漸成爲前鋒,拿起了角弓進行搭箭。
“射!”
卻是漢部的弓箭手先行射箭,這一次採取的是一次性的覆蓋。一輪射箭之後,羌族騎兵的前鋒不斷有人或馬中箭重重地摔在地上。
事實上就是步兵射出的箭矢會比騎兵遠,那是一件極爲簡單的道理,騎兵的角弓受於弓弦的原因大概就是能射七十步到八十步,最大的殺傷力僅是三十步左右。步兵的弓可以射百步以上,最大殺傷範圍該是達到五十步?
在過去的歷史上發生過太多騎兵難以進攻組成嚴密陣型步兵的例子,最爲出名的是李陵率軍五千被圍困,結果是被匈奴且鞮侯單于以三萬騎兵圍困於兩山之間,李陵以輜重車組成簡易的車陣,是直至李陵軍將箭矢消耗完畢才投降。而在投降之前,李陵軍消滅的匈奴騎兵達到了驚人的一萬以上。
出城而戰的漢部軍隊沒有車陣,可組成長矛陣其實也不賴,再有就是幾輪齊射之後,弓箭手再次進行波段射擊,羌族騎兵最後連靠近都不敢,只能是於漢部弓箭手射程之外遊弋。
“太荒謬了!”姚蘭既是驚恐又是鬱悶:“竟然會這樣!”
其實,不然還能是哪樣呢?騎兵是能夠剋制步兵,但除非是甲騎具裝,不然騎兵從來都只是在調動敵軍步兵,使得敵軍步兵移動中出現混亂,等待敵軍步兵的陣型亂掉也不再是密集陣型,騎兵面對才能發揮出該有的威力。
“攻擊混戰的敵軍吧?”王騰還算冷靜:“攻其必救,將敵軍調動起來。”
姚蘭並沒有昏了頭腦,自然清楚應該怎麼做。
在中軍戰場,兩千系統劍士爲前導已經打得劉徵的青州兵不斷後退,隨着戰場不斷向前移動,留在身後的是一地戰死的屍體,哪怕是有青州兵僅是受傷未死,亦是會被跟隨在系統劍士身後的漢部士卒補上一記。
劉徵正要派人向姚蘭求援,卻見兩翼的羌族騎兵在一段號角聲中再次發生變化,兩翼各自留下少量騎兵,其餘則是脫離戰場進行迂迴,看迂迴的方向是要攻擊正在推進的漢部中軍後側。
胡人大多是使用號角傳遞軍令,華夏文明則是傾向於使用戰鼓傳遞軍令。不能說誰比較好使,大抵就是一種習慣使然。其實說白了也簡單,既然胡人是使用號角,一直是與胡人交戰的華夏文明總該換個別的,要不一樣都是號角辨認起來着實麻煩。
劉彥當然有發現羌族騎兵是要去攻擊哪裡,他“呵呵”笑了幾聲擺了擺手。
戰鼓聲“咚咚咚……”再次變得有節奏,漢部左右兩翼的部隊緩慢地移動起來,處於前端的前導部隊停下推進轉爲防禦。
轟鳴的馬蹄聲在漢部軍陣中響起,該有六百左右的騎兵脫離大隊,向着想要整隊的青州兵那邊衝鋒而去。
本來看到漢部在騎兵威脅下不得不採取守勢的劉徵和姚蘭等人,他們前一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下一刻卻是皺眉。
羌族兵的動作迫使劉彥進行調整,可劉彥派出騎兵衝擊混亂中的青州兵又輪到聯軍這邊做出選擇。
“我們的騎兵較多,可以分出千人切斷漢部騎兵後翼,爭取兩邊夾擊消滅這股劉彥僅有的騎兵!”王騰老辣地再指向正在移動的漢部左右兩翼:“再命令兩翼的騎兵進行襲擾騎射,拖慢漢部全軍會合的速度。”
面對正確的建議姚蘭沒有拒絕的道理,很快就派出傳令兵。
確實,有些命令可以依靠號角聲的節奏下達,可要是複雜一些只能依靠人去跑動傳遞。
戰局就在雙方的指揮官不斷下達軍令中進行,一方做出調整,另一方必然會有針對性的部署,可戰局並沒有出現僵持和遲緩的跡象,反而是因爲雙方不斷變更應對措施節奏在加快。
總的來講,漢部這邊因爲缺乏足夠的騎兵還是處於劣勢。
漢部騎兵僅僅是嘗試進攻一下混亂中的青州兵,一陣衝鋒再次將可能整頓過來的青州兵衝亂,隨後立刻就退回本陣。他們不得不退,再不退就會被羌族騎兵襲擊後路,到時候可就退不回去。而他們能夠退回去還是仰仗本陣的弓箭手進行掩護,纔沒有被羌族騎兵咬住。
漢部前導部隊在兩翼的友軍靠過來之後再次恢復推進,迫使聯軍那邊投入新的部隊擋在中軍方向。
聯軍在投入新的兵力,劉彥也是調動戰場其它區域的部隊過來。
從其它區域而來的漢部援軍走的是甬道,途中也不是那麼安穩,幾個區域的甬道有聯軍的部隊正在攻打,導致劉彥調動部隊並不是那麼順利。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聯軍一開始就在兵力上佔據優勢,他們可以投入精銳部隊在主戰場,其餘的局部戰場可以用奴兵去進行襲擾,要是能夠起到更大的作用則就更好。
拂曉時刻就開始的廝殺打了接近一個半時辰總算是降低了烈度,畢竟人就是人,大量的體力消耗之後想跑快點都難。
當雙方士兵的體力被消耗大半之後,戰爭就是到了講究意志的時刻。
當然了,兵力多的聯軍除了拼意志之外還有其餘的選擇,他們可以仗着兵力優勢進行輪換,可中軍戰場的漢部甲士彷彿是怪物那般,打了那麼久雖然看去動作遲緩,但仍然表現出兇悍的攻擊性。
“那些……甲士,比死士還他媽死士!”姚靖不止一次這樣破口大罵:“誰會拿這種絕對的精銳打消耗戰?劉彥是瘋了嗎!?”
廝殺進行了那麼久,擁有悍不畏死“光環”的兩千系統劍士傷亡其實非常嚴重,目測看去也就只是剩下不到八百,可就是這八百系統劍士仍然在保持推進,倒是與他們交戰的聯軍已經崩潰了至少六次。
要是劉彥手裡的兵力多一些,或者是能有個兩千以上的騎兵,漢部早就該突破聯軍的中軍位置進行鑿穿。問題是劉彥手中的可用兵力不過就是萬餘,也只剩下不足四百的騎兵,只能是繼續消耗下去。
聯軍這方的高層臉色都非常不好看,他們是處於兵力優勢的一方,不但是兵力比漢部多,還有衆多的騎兵,可戰局竟然發展成這樣?
“是我們太無能,還是……”劉徵過來姚蘭這邊,沉默良久才說話:“還是漢部太強?”
沒人覺得劉徵是在找藉口,他們到目前爲止並沒有出現明顯的失誤,戰事從一開始就是比較明顯地攻防之戰,不存在什麼埋伏之類的奇兵之道。
算得上是堂堂正正的交鋒,可聯軍處於兵力多的一方卻無法獲取明顯優勢,僅僅是依靠騎兵的機動性才能在多個戰場進行壓制?
聯軍只是壓制,不是消滅或擊潰,對於兵力佔優又在騎兵方面佔據優勢的一方來講,打成這樣其實已經是處於不利狀態,該覺得丟人了。
“對方很穩,士卒的意志力也強。”姚蘭不留痕跡地對姚靖對視了一眼,隨後低沉地說:“漢部已經不止是青州的威脅,更不是姚家的敵人那麼簡單。”
劉彥雖然一再不承認自己是晉人,可所有胡人都只會將他當成晉人。而石碣趙國現在可是有一種輿論,是在沙門(佛教)的倡導下升起的言論,說晉人已經快要恢復元氣,該進行全面的打壓,纔有石虎借大肆采女和建造宮闕不斷消耗晉人。
“或許……”姚蘭無比艱難地說:“我們應該先撤退,準備充足一些再來,一次性消滅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