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景華聽得玉盞的傳話,稍稍猶疑了下。但又想到風華本就是愛玩樂,喜熱鬧的性格。更何況她自己入袁府一月,也未在正式場合見過袁府宗婦,此次辦宴也是個合適的機會。
於是她對玉蘭道:“去和夫人通傳一聲,說風華難得出宮,又正值春光明媚,百花盛開。後日本宮想辦一場春日宴,一來爲歡迎風華,二來本宮也藉此機會見見本族各衆女眷。”
她頓了頓,雖不知風華爲何要特意提到那位吳小姐,但還是不想拂了風華的意,接着說:“聽聞小叔有位師妹,自小在府中長大,那也算的上本宮的小姑了。此次辦宴,將她也一併邀請了吧。”
袁夫人聽得此消息,喜憂參半。自公主入府就一直愁眉不展,夫妻之間貌合神離。因此她無心過問府中一切事務,族中各女眷也一直無緣覲見公主。此次辦宴,確實是個讓衆人親近公主的大好時機。
可另一方面,邀請瑤月她又怕長子得知,控制不住,鬧出什麼笑話。袁相回府後,夫人猶豫着還是告知於了他。
“要不,讓瑤月稱病不來吧。我就怕到時……”
袁相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婦人之見,公主既然已經開口,不來像什麼話。更何況,就算此次不見,以後能永遠推脫?”
“長宣那邊,我會讓禮部的人拖住他。暫時還是不要讓他們相見了。”袁相說完又鄭重對夫人道:“此次宴會是公主在府中的第一次亮相,一定要珍而重之。”
兩日後,果然天公作美,晴空萬里。袁夫人將宴會擺在了袁府的內花園中。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再加上花團錦簇,春光正好。各女眷們又見公主毫無架子,言笑晏晏地與衆人話着家常,也都放下心來,嘗美酒,賞美景。一時間,一派祥和之態。
吳瑤月獨自坐在角落中,想起出府前母親的擔憂,不由覺得母親小題大做。
長宣哥哥對自己有情,她當然明瞭。自及笄以來,她就對長風哥哥情根深種,卻從未得到迴應。當袁晉將自己的喜歡說之於口的時候,她居然奇異的得到了點滿足感。至少這證明她是有過人之處的,是有人喜歡的。
因此,之前袁晉對她的示好,她總是一副欲拒還迎的姿態。直到袁晉求娶於她,她才感到莫名的不安。害怕長風哥哥離自己越來越遠,於是纔有長跪於府前不起的場景。
這次赴宴,她內心無比坦蕩。自那次風波後,她更加明瞭自己的內心所愛所念之人只有長風哥哥。如若真碰到長宣,她定會更加毫不猶豫的拒絕他。
風華將酒杯中的美酒飲盡,眸光定在了吳瑤月身上。弱柳扶風,楚楚可憐,常年的不見陽光讓她有種不同尋常的病態美。風華神情暗了暗,想起昨日侍衛的來報。原來駙馬喜歡的是這樣一個病西施。喜歡一個人沒有錯,錯就錯在明知自己有所愛之人,居然敢來娶公主。娶了公主還放不下他人,袁晉真是好大的膽子。
但她不能輕舉妄動,皇姐一腔愛意全都傾注於駙馬身上,她實在不忍心戳穿那顆愛人的心。罷了,就讓她時刻警醒着,敲打着吧。
“吳小姐在何處?”慵懶隨意的聲音的聲音響起,吳瑤月一愣,下意識的擡頭去瞧。只見上首左側坐着位少女,面若凝脂,眼如點漆。此刻,正斜依在座位中,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她。吳瑤月莫名內心一慌。
袁夫人見狀,連忙道:“瑤月,快向風華公主見禮。”
吳瑤月慌忙起身,上前行禮。風華望着臺下的女子,隔了片刻才道:“吳小姐起身吧,不用跪的太久。否則要是也暈了過去了,本宮可就爲難了。”
衆人聽聞,都暗自狐疑,不知風華公主話中何意。只有袁夫人和吳瑤月白了臉,只能勉強笑着,不敢多言。
“夫人不必擔心,本宮只是聽說吳小姐在袁府長大,夫人待她有如親女。今日想見見罷了。吳小姐果然弱質芊芊,盡現風流,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風華轉過頭,又對景華嬌笑道:“更何況她與駙馬也算青梅竹馬,本宮更要關心下。皇姐你說呢?”
景華聞言,神情一滯,這纔打量了吳瑤月一眼,說道:“哦,那本宮今後倒是更要特意關照下吳小姐。”
吳瑤月回位時,內心一陣惶恐,這風華公主,明明話中有話,但她又無法質疑。恍惚間,傾身坐下時將酒盞不小心打翻,將衣裙弄溼。
她藉機趕忙告退,一心想離開這個地方。風華與皇姐對視了一眼,又各自轉開了視線。
吳瑤月淚意直衝眼眶,急急在府中行走。未注意到前方出現的白色身影,直到聽到袁晉焦急的喊聲,方纔回過神來。
“瑤月,你怎麼了,像是哭過的樣子,是誰欺負你了。”袁晉今日本被公務絆住,不會回府。只是,臨午時纔想起一公文未帶,這才中途回家。沒想到會在此處看到朝思暮想,多時不見的心上人。
又見瑤月渾身酒氣,衣染酒漬,雙目通紅。頓覺火氣直衝腦門,緊握住吳瑤月的肩膀又問:“瑤月,不要怕,究竟怎麼了。”
吳瑤月急得想趕快掙脫,邊四處張望邊說:“長宣哥哥快放手,沒人欺負我,只是我慌亂將酒打翻,容我去換下衣裙。”
但袁晉本就對她思念已久,怎肯就此放手。
“皇姐夫這樣,知道的人自會認爲你是對妹妹關心甚多。不知道的人,只會以爲你在和哪位情人糾纏不清。”身後傳來涼涼的聲音。
“皇姐夫你能說清楚你是哪一種嗎?”
袁晉一頓,視線越過瑤月,拱門處景華和風華並肩而立。姐妹倆皆面無表情。但細細看來,就會發現,景華雙眸隱含無窮的痛苦,而風華的眼中則是風雨欲來之勢。
袁晉身形未動,只定定望着兩位公主,空氣似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