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來到林府,裡裡外外都是巡捕,只得在‘門’口停了車,他們正要進去,便有巡捕上前攔攔他們。e
“你們是什麼人?”
飛飛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御謙說:“我是林市長的‘女’婿,她是林小姐的朋友。”
一個巡捕說:“你們來得正好,今天早上八點鐘,林昭然從頂樓跳下來,全身骨折,顱內大出血,當場身亡。”
飛飛和御謙趕到現場,顫粟地看着那血腥的場面,只見地上一灘鮮血,林昭然的屍體上覆上了白布。
怎麼會這樣?嫁給御謙不是她的心願嗎?她爲何還要自殺?
飛飛頭腦昏沉,四肢乏力,血污使她五臟翻騰‘欲’嘔,她蹌踉地退後兩不,正撞到御謙身上,他站在那兒像一尊石膏像。
他的眼神裡,有着哀傷、懊惱、疑‘惑’……複雜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剎那到底在想什麼。
他緩緩地蹲下身子,掀起白布,林昭然的一綹頭髮被血浸透,貼在臉上,她的臉是蒼白的,完好的,她的容顏,就連上天都不忍摔碎,眼睛半睜着……據說,死的人若有不甘心的事,就不會瞑目的。
那麼,她是不甘心了?她有什麼不甘心呢?
御謙輕輕地伸出手去抹下她的雙眼,那一刻,就連他的雙手都凍得快化成冰了。
巡捕給御謙遞過一封信說:“御先生,這是林小姐給你留的信。”
如果沒有這封信,他們永遠都無法知道林昭然自殺的真正原因。
御謙面如死灰,神情慘沮,他顫抖地接過信打開來看,上面寫道:
御謙:曾經以爲我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因爲我嫁了給你,可是此刻我的心,卻只剩下絕望。
我不怪你,也不恨你,我知道無論我多麼努力,都比不上如‘玉’在你心裡的地位,儘管我愛得不會比她少,我愛你愛得發狂,不惜爲你做任何事,可是,你的眼裡只有她一個。
我曾以爲我們結婚以後,我就能綁住你,把你留在我身邊,我不惜使用卑鄙的手段,只爲得到你。
可是,我這樣做,什麼都沒有得到,卻把爸爸媽媽給害了,他們是如此疼我,傾盡所有,我卻害了他們。
昨晚我一夜沒睡,我看着你在沙發上睡不着,心裡好難過,明明是新婚之夜,卻使我家支離破碎。我不知道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想着她?我以爲你是在擔心我的,那怕是給自己一個欺騙的安慰。
清晨,本是滿懷希望的時候,我卻只有絕望,你從我身邊離開了,你迫不及待地去找她,我終究留不住你。
我不恨你,御謙,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爸爸媽媽要離開我,你也要離開我,我在這個世界上已一無所有了!
我想起了我們一起拍戲,你教我演戲,那時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快樂的日子卻是如此短暫。
我厭倦了生命,或許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所以我選擇了死,與他人無關。
御謙,如果有來生,但願我不要再遇上你,平淡也是一種幸福。
祝你幸福!
林昭然絕筆。
巡捕說:“據‘女’僕說,今天早上御先生出去後,林小姐就自已駕車出去了,沒過多久便回來了,回來後不久,便從樓頂上跳了下來。”
御謙的目光呆滯,眼角有淚流下,口中喃喃說:“死了……就這樣死了……只需要這麼一跳……”
飛飛全身顫抖着,那種細密的‘抽’痛一**□□,如同蠶絲成繭,千絲萬縷,一根根纏上來,纏得她透不過氣來。
殯儀館將屍體拉走,巡捕們都走了,只留下空‘蕩’‘蕩’的林府,突然變得可怕和空曠寂寞起來,像一座死城。
那一刻,她靠在‘門’上,心中惶無所據,一種不情願相信這是事實的情緒抓住了她,或者她會在下一分鐘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這一切不過是個荒誕無稽的惡夢。
這一定不會是事實,一定不會!
御謙深陷進沙發去,一動不動,過了許久,他‘摸’了一下旁邊的沙發,那是昭然曾經坐過的位置,如今物是人非,他自然自語地說:“一個善良而無辜的‘女’孩。是我害了她!”
她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她望向外面,遠處的天空飄浮着白雲一朵朵,全都如林昭然那哀傷無助的眼睛,彷彿在對她哭訴不甘心。
次日,林棟之在牢裡聽到了‘女’兒的死訊,‘交’待了貪污的事實,夫妻倆都被判了死刑,這一家三口,終於在黃泉路上團聚了。
林家的財產全部被國家沒收了,御謙只能把林家三口簡單地安葬了,也算是盡了他的一份心意。
接二連三的事,令御謙深受打擊,他一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吃不喝,飛飛去看過他幾次,但每次沒安慰他,自己就有一股想哭的衝動,最終還是逃開了他。
這天,沈斌來到御謙家,看到他那個樣子,沈斌將他揪起來,拉到鏡子前,大喝道:“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模樣,你還是個男人嗎?”
御謙淡淡地望了沈斌一眼說:“讓我靜一靜吧。”
沈斌氣急敗壞地吼道:“你靜了多少天了?你還要怎麼靜下去?我看你就是個軟柿子,我真是看錯你了。”
御謙的神‘色’淡淡的,他含糊地說:“你真的看錯我了,我什麼都不是……”
沈斌搖着他的肩膀大喊:“不!你還是以前那個御謙,那個意氣風發,那個驕傲不凡的御謙。”
他被搖得頭髮凌‘亂’,直到沈斌停下手來,他幽幽地走到□□坐下,幽幽地開口:“是我害死了他們。”
“不是,這件事與你無關,你相信天理循環,你相信因果報應嗎?”沈斌坐在御謙身旁,用手‘摸’‘摸’他的面頰。
御謙茫‘色’地望着他,思想雜‘亂’而‘迷’糊,無法也無心去分析他的話。
“生死有命,生未必是快樂,死也未必是痛苦。死的人已解脫,她只把痛苦留給活着的人。我們都把死看成一件很悲慘的事,那是對我們活着的人而言,對死者來講,雙腳一伸,就無所謂快樂悲哀和痛苦**了!”
他茫然地望着他,似明非明。
沈斌拍拍他的肩說:“振作起來吧,人生的路還有很長,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終於,御謙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說:“我知道怎麼做了,你放心吧。”
“你想通了,我就放心了。有空去看看飛飛吧,她這些天來一直爲你擔心。”
“她……還好嗎?”他突然想起了飛飛那蒼白的臉,前那些天她還每天來一兩次,但這兩天一次都沒見她來。
“她病了。”沈斌平靜地說。
“什麼病?”御謙心裡忽然泛過一陣不祥的預感,連忙捉住沈斌的肩問。
“醫生說染了風寒,問題不大……”
“走!”御謙拉着沈斌往外走。
“去哪裡?”沈斌大叫起來。
“我現在就要去見飛飛。”
沈斌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原來治御謙的病,只有飛飛纔可以,而飛飛的病,亦只有御謙纔可以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