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如此,主人你們之前又何必那麼費盡力氣地去救他們,唉……反正納魂的分身存在於此,那些人類也是死,納魂分身消失了,他們也一樣活不成。”小白感嘆了一句。
空氣安靜。
鳳無邪和瑤晞彼此對視了一番,雙雙無言。
雖然有馬後炮的嫌疑,但其實小白說的是對的。
可,不努力試過,又怎麼能知道,不會成功呢?
嘗試過了之後,如果還是無力迴天,也算是,沒有了遺憾。
她是個藥師,絕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鳳無邪揉了揉小白的頭:“生死由天定,我們需要做的,是盡人事,懂了嗎?”
“盡人事,聽天命。”小白聳聳肩:“那麼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鳳無邪目光微凝——能怎麼辦?
這裡並不是她應當存在的時代,就像當初在魂海,穿越到雪龍麟一族的夢境之中一樣,她改變不了過去,該發生的一樣會發生,她能做的,只是——見證!
——見證這個魂力與邪力交織共存、納魂爲禍的上古時代,是怎樣滅亡的。
鳳無邪看了看瑤晞,等待她開口。
瑤晞的長紗裙襬在夕陽的餘暉之下隨風翩動,她的目光一直望向北方,而那裡,正是被納魂真身所侵佔的極北之地。
一種說不清的悲鬱瀰漫在她的眼底。
“無邪,你一定很好奇,納魂分身消失之前,他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吧?”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轉過頭。
鳳無邪微微頷首:“是。”
“小白。”瑤晞喚道。
“嗯?”
“你先回到古塔空間裡去吧。”瑤晞說出這話時,語氣很隨意。
“…………誒?????”
小白有點蒙逼地望着瑤晞,嘴巴微張着,顯然很震驚!
鳳無邪在聽到瑤晞的話時,心裡也是一跳!
——她知道自己身懷古塔!
“你知道……”鳳無邪沉吟了一下,問道:“你從一開始就……”
“是的。”瑤晞點頭。
“那麼,你大概也早就知曉我的身份來歷了。”鳳無邪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
聯想到這一路的情形,她自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是的……”
瑤晞注視着自己眼前的女子,目光中蘊含着一種莫名的情緒:
“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來自於遙遠時空彼端的——吾之血脈至親!”
“可我……”鳳無邪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瑤晞自己的靈魂,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瑤晞卻是輕笑着擡起手,止住了她的話頭:
“無邪,我知你所想,但你確是我的血親——無論是你的血肉之軀也好,還是你的靈魂,都與我同出一脈!”
鳳無邪這次真的是心中劇震!
她……什麼都知道!
“……看來,你有一個很長的故事要講給我聽。”
沉默了一會兒,鳳無邪淡淡開口道:
“小白。”
她喚道。
“啊?”小白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
“……噢噢,好好我先回避,你們聊。”
空氣波動中,它回到了古塔空間。
緘羽和赤炎也回去了。
“走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鳳無邪環顧四周:
“這些人雖然已死,化成白骨,但我們既然來了此處,就不能就這麼讓他們暴屍於此。”
“用你的天火吧。”瑤晞說道:“如果不用天火灼燒淨化,此地難保不會再滋生出什麼陰物。”
“好。”鳳無邪點頭。
二人身形閃動,掠身出城。
鳳無邪擡掌間,一縷火苗浮現。
她手腕翻轉,火苗落下,瞬間爆開化爲一片火海將整座城池包裹進去!
處理完這一切,兩個人便離開,朝北境行進,而後找了一處幽靜林地停了下來。
“天色已晚,就在此處稍作歇息吧。”
瑤晞說着,素手輕點,地面輕顫間幾張桌椅便從她的空間之中取出。
鳳無邪也是法訣催動,土之魂力與木之魂力交纏而出,須臾間一座小屋成形!
“呵,真有趣。”瑤晞帶點意外地打量着眼前的房子:
“居然用魂力來搭建房屋,而且看樣子,你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吧。”
鳳無邪輕輕一笑,沒有回答。
這一手,還是根墨榮學來的。
那個經常因爲帝千邪的命令就客串建築工人的傢伙,纔是此道專家!
帝千邪……
想起這個名字,鳳無邪不禁有了一絲恍惚。
她現在無時不刻都在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
因爲只要一想起那個男子,再想到自己與他相隔何止陰陽,心中便是大慟!
“怎麼了?”
瑤晞注意到她神情有異,不禁問道。
“……沒什麼。”
鳳無邪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紛亂的心緒:
“請進吧。”
說完,她當先走進了屋中。
二人坐定,鳳無邪從空間之中取出了一個酒壺。
“要講故事,怎麼能沒有美酒。”她邊說邊取出兩個翡翠酒杯:
“來,嘗一嘗我們後世的佳釀。”
“後世?那是多少年後?”瑤晞終於也問出了她一直好奇的問題。
她自然一直都知道,鳳無邪來自後世,但——她到底是來自多久以後的後世,瑤晞還是不太清楚的。
“具體相隔了多少年月,其實誰也數不太清,但是,一萬年,總是有的。”鳳無邪微微一笑。
“哦?你竟來自那麼遠的時代。那我倒真的要好好品嚐了。”
瑤晞微笑,二人共飲了一杯。
“現在,住處也解決了,就來說說吧,我的好奇心已經快要突破天際了。”鳳無邪纖細的玉指把玩着酒:“先聊聊你說的——我是你的血親這件事。”
頓了頓,鳳無邪繼續道:
“我想不明白,你說這身體是你的血脈,我能猜測到一二。但——我的靈魂,別說不是這個時代的,甚至都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你又是如何下次定論的呢?!”
瑤晞卻沒有着急解釋,只道:“無邪,如果你想要知道前因後果,只能從頭聽起。”
“何處爲從頭?”
“納魂,便是一切故事的開端。”
這個鳳無邪想到了。
“那麼,你和納魂,究竟是什麼關係?”
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瑤晞深深飲下一盞酒:“關於納魂……無邪,如果我同你說,納魂也有過對人類慈悲而憐憫的善念,你相信麼?”
鳳無邪斟酒的手微微一頓,心中不免微詫,而後繼續爲瑤晞倒滿了酒:
“怎麼說?”
非是她不肯相信,而是從她接觸納魂的那一刻起,這幾年來,經歷的一切不幸,源頭都來自於納魂這個邪物!
看出了鳳無邪的眼神,瑤晞清雅一笑: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是一個不解人世,懵懂而又強大的神。”
“……”鳳無邪不動聲色地聽下去。
瑤晞面色平靜,語氣和緩,甚至有些留戀,像是沉迷在那段回憶裡了一樣——
“起初,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當他是遊世修習的魂術天才。他能夠操控的那些術法,全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那時,我不過七八歲,因着上好的魂力天賦,所以雖年紀尚小,卻已經得以從家族之中脫穎而出,得到了獨自出遊歷練的機會。可想而知,當我遇見他這等風姿絕世的男子之時,我該是何等的崇拜。”
鳳無邪微微頷首。
她能夠想象。
這種上古時期,因天地間的魂力濃度非常高,所以這個時代的魂術師們,實力都比之前她所處的那個年代強上很多!
只是,魂術師的數量,卻是極少的。
以瑤晞的實力,可以猜測,即便在她七八歲年幼之時,恐怕也已經難尋人間敵手!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遇見一個比自己強上幾倍、甚至幾十倍的魂術天才,那真的會讓人感覺到修煉的有趣。
更何況……
今日她見到了化爲人形的納魂——
他是那樣一個俊美絕世的男人。
即便是誰,在那種情況下,怕是都難免會對那樣一位男子傾慕吧。
“後來呢?”鳳無邪好奇地問下去:“你與納魂,是怎麼糾纏了這十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