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鬼王的可怕,衆人不自覺地打個哆嗦,只得強忍悲痛,上前啓動了機關。看着徐徐下落的薛婉碧,所有人突然撲通跪倒,齊聲高喊:“大小姐,一路走好!”
蒼茫的夜色很快吞沒了薛婉碧的身影,衆人又跪了片刻,情知結果已經不可改變,這才慢慢起身,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
因爲機關設置的緣故,薛婉碧下落的速度其實並不快。今日是七月十五月圓之夜,皎潔的月光映照着周圍的一切,可視度居然並不算低。木板上的薛婉碧看似因爲絕望而一動不動,其實正仔細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絕不會放過任何異常。
不知道向下落了多久,卻仍然沒有任何鬼影出現,她不由皺了皺眉,難道真的要落到底?
誰知就在此時,她雖然並沒有看到任何人或鬼,更沒有聽到絲毫聲息,卻仍然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傳來一絲異樣的氣息,難道是鬼王出現了?
然而她只來得及想到這裡,甚至還未作出任何反應,便陡然感到一縷陰冷的指風以比閃電更快的速度擊中了她的穴道,令她瞬間昏死了過去!不過在失去意識之前的一瞬間,她還來得及想到,果然不愧是鬼王……
木板上的人雖然已經昏死過去,木板卻仍然保持着剛纔的速度慢慢地下落着。又過了好一會兒,纔看到那木板突然停止,跟着綁在薛婉碧身上的繩索寸寸斷裂,她整個人已經凌空飛起,瞬間落在了旁邊一處小小的平臺上!
周圍再度一片安靜,許久之後纔看到一道黑影彷彿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般,突然出現在了薛婉碧面前。
誠如當日鳳俊初形容的那般,這黑影雖然高大挺拔,但卻飄飄忽忽,月光下更是顯得若有若無,果然給人一種腳不點地的感覺。不止如此,皎潔的月光映在他的臉上,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青面獠牙,嘴脣血紅,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鬼!
看着地上的薛婉碧,黑影並未急着上前,右手揮動間,又是嗤嗤兩道指風射在了她的身上。然而薛婉碧已經昏死過去,除了身體出現了一絲無意識的顫動,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夜色下那黑影似乎輕輕地哼了一聲,跟着右手虛空一揮一劃,便見薛婉碧的身體緩緩飛起,很快落在了他的肩上。下一刻黑影已腳尖點地飛身而起,飛檐走壁如履平地!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黑影的方向是向上的,而並非往輪迴海之底行進。幾個起落間,他已停在了峭壁上的某一處,確定四下無人跟蹤,他擡手在石壁上輕輕擺弄了幾下,便見原本光滑的石壁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洞口!黑影閃身而入,洞口又奇蹟般地消失,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
山腹之中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黑影扛着薛婉碧只能勉強通過,稍有不慎就會碰到兩旁的石壁。一直向前行進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黑影才停了下來,跟着重新啓動機關,眼前再度出現了一個洞口,他已自山腹中走了出來。
出現在他面前的仍然是連綿不斷的懸崖峭壁,而且很顯然,這條路他已經走了無數遍,所以根本不必辨別方向
,便抓着藤蔓筆直地向上飛去。
本以爲這次他會直接爬上懸崖,誰知飛到半路他便再度停了下來,仍然啓動機關鑽入了山腹之中。如此三番,一連穿過了五條隧道,他才扛着薛婉碧來到了平地上。這番行進極耗體力,饒是黑影靈力深厚,卻已忍不住有些氣喘。但是很明顯,如此七拐八繞之下,他們已經距離鬼祭新娘落下懸崖之處很遠了,就算有人想要追蹤,也根本無跡可尋!
不過有一點東陵辰醉等人的猜測十分準確,那就是鬼王的老巢並不在輪迴海之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爲了掩人耳目罷了。
來到平地上,黑影的行進速度明顯快了很多,幾乎是腳不點地,御風而行。向前走了不多遠,道旁的樹上居然拴着一匹駿馬,正輕輕甩動着尾巴。走到近前,黑影將薛婉碧扔在馬背上,跟着翻身上馬,一揮馬鞭絕塵而去。
這一路疾馳居然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纔在一片密林邊停了下來。黑衣人下了馬,牽着馬兒進了林中的小道。
此時已是天色微明,隱約可以看到林中雜草叢生,到處是低矮的灌木和參天的大樹,莫說是騎馬疾馳,緩步前行都有些困難。
許久之後,他們終於出了密林,面前出現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黑衣人卻並不曾打馬上山,而是轉過面前的幾塊巨石,進入了山腳下的山谷之中。
初時道路狹窄難行,越往前走越是寬敞,到了後來,黑衣人已再度上馬,繼續疾馳,一直進入了山谷最深處,才一勒繮繩停在了一面石壁前。
翻身下馬,他走到石壁前有節奏地敲了幾下。片刻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口令。”
黑衣人開口,聲音嘶啞陰沉:“還君明珠!”
吱嘎嘎,吱嘎嘎,一陣刺耳的聲音之後,兩扇重重的石門緩緩打開了。那石門居然有三尺厚,若非啓動機關,以常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打開!
黑衣人扛着薛婉碧進入,石門便重新關閉了起來,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條長長的、昏暗的甬道,兩邊的石壁上點着幾盞油燈,發出了昏黃的光。
一路行來,都不曾見到半個人影,一直向前走了許久,才又看到了兩扇緊閉的石門。上前輕輕叩響石門,一個比方纔更顯低沉的聲音響起:“口令。”
黑衣人吐出一口氣,聲音居然顯得恭敬了許多:“霸者無雙。”
片刻後,石門緩緩打開,那厚度居然比剛纔猶有過之。這山洞本就建在極爲隱秘之處,卻還如此機關重重,此間的主人究竟神秘到了怎樣的程度?難道他就是炮製鬼祭新娘之事的幕後主謀嗎?
眼見石門打開,黑衣人邁步而入,出現在他面前的已經是一個寬敞的大廳。不過內中的陳設卻十分簡單,倒更像一個臨時居所。直到此時才見兩名黑衣侍女迎了上來,而且臉上都戴着面具,在這光線昏暗的山洞中越發顯得鬼氣森森。
上前將薛婉碧接了下來,其中一人開口說道:“怎麼樣,能夠確定沒有問題嗎?”
儘管還看不到這黑衣人的真面目,但
只從這侍女跟他說話的語氣便可聽出,他絕對不是鬼王,頂多是鬼王的一個手下而已。
果然,黑衣人立刻便點了點頭:“放心,我已經試過了,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
二人點頭,將薛婉碧放在一旁的石牀上,接着直起身,三人齊齊地衝着內室的方向躬身行禮,語氣更是恭敬得彷彿在迎接天神:“有請主人!”
並不曾聽到腳步聲響,一個黑影已經自內室緩步而出。雖然號稱鬼王,這位主人臉上戴的面具反而十分普通,並不如何恐怖,至少比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容易接受得多。正因爲看戴着面具,看不清長相和表情,只有兩道深沉的目光透射而出,令人根本不敢直視。身上穿着銀灰色的衣衫,勾勒出了頎長挺拔的身軀。
看到他出現,三人早已撲通跪倒:“恭迎主人!”
灰衣人點了點頭,淡淡地揮了揮手:“起來吧!”
三人答應一聲起身,灰衣人的目光已轉向了昏迷不醒的薛婉碧:“這就是薛婉碧?”
一名侍女恭敬地回答:“是,主人。”
灰衣人點頭:“既如此,將她帶下去吧,一切照舊。”
兩名侍女答應一聲,立刻上前擡起薛婉碧退了出去。灰衣人卻突然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事情居然如此順利,難道你一點懷疑都沒有嗎?”
黑衣人原本正在爲終於順利完成了任務而慶幸不已,聽到這句話不由一愣,眼中頓時浮現出明顯的恐慌:“主人的意思是說……這個薛婉碧有問題?但她確實是昏迷不醒……”
灰衣人又是一聲冷笑:“有沒有問題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既然已經想到鬼王娶妻之事不過是人爲,那你認爲他們接下來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黑衣人略一沉吟,眼中的恐慌更加明顯:“主人的意思是說,他們會放長線釣大魚,假裝被屬下帶走薛婉碧,然後跟蹤屬下?”
灰衣人只是冷笑,暫時不曾開口,那黑衣人便顯得更加急切:“可是這一路上屬下都小心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確定沒有人跟蹤纔回到這裡的。何況這一路行程十分曲折,就算他們想跟蹤,只怕也跟不到吧?”
灰衣人不置可否:“那樣最好。你也知道安陵王不是個普通角色,極難對付,一切還是小心爲上。”
黑衣人顯得越發不安:“主人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都是安陵王的陰謀,他會藉着薛婉碧前來做鬼祭新娘的機會找主人的麻煩?”
灰衣人看他一眼:“他早就揚言要揪出幕後主謀,找到我們的老巢,怎麼會放過這次機會?而且你以爲鳳凝練真的死了嗎?其實那不過是東陵辰醉的障眼法而已。”
此言一出,黑衣人更是大吃一驚,跟着疑惑不解:“主人既然已經想到了這些,爲何還要繼續娶鬼祭新娘?萬一……”
灰衣人眼中的光芒越發陰冷,彷彿他果真是來自地獄的鬼神:“我繼續娶鬼祭新娘,就是要讓世人知道鬼王真的存在,絕不能因爲東陵辰醉一個人壞了咱們千百年來的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