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歸黎用修長的手指摩擦着面具，屋子裡一時寂靜無聲。沐正楓盯着洛歸黎的一舉一動，暗自猜測他突然對自己發難的原因。
不過還沒等他將得罪洛歸黎的樁樁件件想明白時，洛歸黎突然站起身來湊近沐正楓說：“瞧瞧這樣一張臉，真是太像了。”
沐正楓頓時十分嫌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臉，心裡說不出來的噁心。
“以前不管你怎麼惹到本王，本王都沒有追究。你是不是以爲是本王不敢追究？”洛歸黎退開身又坐回到椅子上說，“本王只不過是沒有那個心思罷了。”
“哼，說得倒是好聽，怎麼不承認你是沒膽？怕見到我拆穿你的身份是不是？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眷戀權位的小人！”
洛歸黎沒理他，徑自說道：“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想着要算計本王，而讓本王的曦兒遭了罪。”
沐正楓這纔想起來，然後忍不住上下打量洛歸黎，按理說洛歸黎本該是重傷在身的，可是現在他全身上下哪一點像是重傷的？
“很疑惑？”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直白，洛歸黎替他說了出來，“是不是在想本王的傷勢怎麼好的？畢竟流光劍那麼霸道，本王又沒有靈丹妙藥，怎麼突然就好了？”
沐正楓的腦筋飛速的轉動，不一會兒就得出了答案：“雲曦。”
洛歸黎讚許的點點頭：“沒錯，確實是曦兒替本王治好的。可是你知道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
沐正楓冷嗤一聲：“與我何干？”
“確實跟你沒有關係，你只需要償還就可以了。”洛歸黎說。
“你想幹什麼？”
洛歸黎晃了晃手上的面具，道：“你說，本王戴着這個面具去皇上面前晃一晃，他……能不能分出你我來？”
沐正楓緊咬腮幫，過了好一會才吐出兩個字：“你敢！”
洛歸黎大笑起來，他說：“請君拭目以待。不過在此之前，本王想要問一問你，你當年爲什麼要屠殺雲家莊上下百多口人？”
沐正楓的心頭一震，眼前似乎又看到那一夜漫天的火光，還有後來妻子滿含怨恨的雙眼。
他閉了閉眼，將這些思緒拋出腦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說的。”
沐正楓不再開口接話，洛歸黎只好自說自話：“應該是爲了流光劍吧！畢竟你一心想着要拿回屬於你的一切，剛好從沐申那裡聽說了七劍的傳說，便起了心思。”
沐正楓不得不承認，洛歸黎很聰明，將他的動機都猜得一清二楚。
不過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沐正楓才發現，從清醒到現在，他的思維一直被洛歸黎牽着走，竟然一直沒有想到自己是爲了沐申才落到現在這步田地的。
“你把我爺爺怎麼了？！”
洛歸黎詫異的說：“你不是說不管他的生死了嗎？所以我就好心幫你解決了。說起來，養了你這麼久的爺爺說捨棄就捨棄，狼心狗肺也莫過如此了。”
“你閉嘴！”沐正楓只恨現在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住，不然他早就撲過
去了，哪裡還輪得到洛歸黎在這裡大放厥詞。
“惱羞成怒了？”洛歸黎把剛剛沐正楓形容他的詞還給沐正楓，“放心，我會讓你們祖孫倆相見的，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來人，好好伺候我們的這位貴客。”洛歸黎算着現在雲曦應該已經快醒了，所以將沐正楓直接交給了屬下。
“是！”
洛歸黎從關押沐正楓的地牢出來後直接回了青鸞院，雲曦正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坐在廊下看已經綻出花苞的植物。
雲曦這段時間一直在喝尹清風開出來的藥，所以現在比最開始那段時間已經好了很多了，最起碼身體不會虛弱到連走路都困難。
“你回來啦？”看到洛歸黎進了院門，雲曦笑着問了一下，隨即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洛歸黎的右手上，“拿的什麼呀？”
洛歸黎的手擡起晃了晃，“認識嗎？”
雲曦的目光一凝，好半天之後才慢吞吞的問：“你抓了他？”
洛歸黎走過來把面具放在一邊，然後將雲曦抱進懷裡，將臉埋在她的脖子蹭了蹭才說：“我真恨以前沒有對他下殺手。”
雲曦垂下眼眸，掩去了眼睛裡的許多情緒。
洛歸黎沒發現雲曦的異樣，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悔意：“如果不是因爲我，你就不用遭這些罪了。”
雲曦笑了一下，說：“我沒事的。”
“我有事。”洛歸黎繼續抱着雲曦悶悶的說，“我自己都不捨得讓你受這樣的傷害，其他人憑什麼！”
“好啦好啦，你不是要爲我報仇嗎？”雲曦輕輕的安撫到，不過洛歸黎因爲自己的傷太過介懷。
“我讓人去找那天來刺殺我們的黑衣人，他既然說流光劍是他的祖傳之物，那他肯定有辦法治好你。曦兒，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找到他的！”
誰知道雲曦聽見這句話之後突然拉着洛歸黎，極認真的說：“你不要傷害他！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要傷害他。”
洛歸黎本來也沒打算對雲殊怎麼樣，只是有些奇怪爲什麼雲曦會突然強調這個，但他一向不會懷疑雲曦的任何話，他說：“好，我知道了。”
洛歸黎沒有問任何緣由的應承讓雲曦覺得心裡一鬆，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愧疚和不安。
從她嫁給洛歸黎後，洛歸黎對她從來都是無底線的包容，並且從來沒有問過她爲什麼，這讓雲曦覺得十分抱歉。
“王爺，我……”
雲曦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洛歸黎按住了脣，他的一雙桃花眼看着懷中的妻子：“噓，不要說，也不必說，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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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歸黎不想雲曦再在問題上停留，於是他說：“我打算戴着這個面具去見父皇。”
雲曦一怔，“你打算冒充沐正楓？”
“嗯。”洛歸黎點頭，“我想知道這麼多年來，沐正楓頂着我這張臉皮都幹了些什麼。”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雲曦突然問。
洛歸黎自然聽得懂雲曦的問題，他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現在該不該跟雲曦說這些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他還是決定告訴雲曦。
“曦兒，如果我告訴你，我可能不是大胤的皇子，也不應該是人人稱道的瑾王呢？”
雲曦的手指無意識的抓緊了洛歸黎的衣服，她很聰明，洛歸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她瞬間就將其中關節想透了。但是那個答案太過殘忍。
“你想的沒錯，有可能沐正楓纔是真正的鳳子龍孫。”短暫的停頓了一下，洛歸黎才又接着說道：“其實早在十幾年前就不斷有人給我暗中送消息，說當今並非我的親生父親。”
“那……然後呢？”雲曦輕輕用手指磨蹭洛歸黎身上的衣物。
“最開始我當然沒有相信。畢竟父……皇上他這麼多年來對我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沒有任何人會懷疑我的出身。”
“你說最開始？”
春天的氣候已經迴轉了，不時有花瓣飄到廊下落到兩人身上，丫鬟婆子們都退到了很遠的地方，有人偶爾投過來的目光，看到這唯美的一幕都捨不得移開眼。
“對。”洛歸黎輕聲道，“但是這樣的消息越來越多，讓我不得不去相信。後來我查出這些消息的來源都是從南林來的。”
“所以你纔會南林，還一待就是那麼久？”
“嗯。”洛歸黎點頭，想起雲曦之前特別在意當年雲家莊那場大火，於是又接着說：“恰好當時還遇見了雲家莊的喜事。”
雲曦自然知道是當年她嫁給沐正楓的那場盛事，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還真是傻得可以。
“是啊，喜事，誰也沒知道這會是一場災禍的前奏。”雲曦喃喃的說。
洛歸黎沒有聽清楚，問道：“曦兒，你剛剛說什麼？”
雲曦從怔愣中回神，搖頭道：“沒什麼。你去南林之後查到些什麼了嗎？”
“確實，查到一些。可是很少，剛好那段時間洛一收到京裡的消息說母后病了，我才趕了回來。”
雲曦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只能緊緊的拉着洛歸黎，讓他知道自己一直在。
“其實他們最近一次傳消息給我，是在我們大婚後不久。”
雲曦看着洛歸黎，眼裡有着不解。
“大婚的時候沐正楓將你劫去，然後又有人散佈謠言，當時那個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御史和京兆府尹曾經出京去查訪，那誣陷你的人乾脆舍了自己的房子，詐死到了京城，最後還是他們告訴我，我才能及時準備。”
雲曦說：“看來他們是真的爲你好。”
“是，可是我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這些不重要，或許在適當的時候他們自會來見你的。倒是如果你裝成沐正楓，會不會被識破啊？如果真的是我們想的那樣，皇上對你和沐正楓應該都有一定的瞭解。”
“沒關係。他大概也沒想到我會直接動手將人關起來，所以暫時還是能瞞過一段時間的。”
“那過了這段時間怎麼辦？”
這個問題洛歸黎倒是沒有想過，不過他還是笑着說道：“這麼長的時間，也足夠我從他嘴裡知道我想要的東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