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明德看着那滔天的大火心裡也有些不太舒服,他的眸光微微斂了斂,輕輕嘆了口氣,因蘭晴萱長得極像秦若歡,他對蘭晴萱的感情一直都有些複雜,此時蘭晴萱被火燒死了,他便又覺得他的心空了一般,他突然就覺得,也許他這一生就真的再也見不到秦若歡了。
他突然就想起秦若歡死前拉着他的手道:“我已經不行了,我此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晴萱,我求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情面上,善待晴萱,不管我之前犯了多少錯,都和晴萱沒有關係。”
蘭明德的眼睛微微泛紅,輕喚了一聲:“若歡。”
他那一聲聲音不大,李氏在他的身邊卻聽得清清楚楚,李氏只覺得心口又似被人刺了一下,只是那刺痛過後就又滿是快意,蘭晴萱死了,這世上所有和秦若歡有關係的人都死了,從今往後,她就再也不用看着那張和秦若歡相似的臉,她再也不用活在秦若歡的陰影之中。
蘭老夫人大聲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着火?”
“火是從裡面着的。”呂媽媽答道:“當時着火的時候下人都在爲大小姐的事情奔忙,所以最初沒有發現起火的事情,等到發現之後,火已經燃得極大,控制不住了。”
蘭老夫人怒道:“不是有人門外看守嗎?”
呂媽媽答道:“那時剛好是晚膳時間,看守的家丁去吃飯了。”
蘭老夫人聽到這裡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有藉口,行兇之人已經將所有的罪責推得乾乾淨淨。
她扭頭看了一眼哭成淚人的李氏道:“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李氏抹了把淚道:“我此時心裡亂得很,按理來說柴房不會無故着火,當時四周無人,裡面只有萱兒一人,所以很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點着了火堆,所以才發發生這樣的事情。” шшш¸ttκΛ n¸¢O
蘭老夫人聽李氏將所有的責任推到蘭晴萱的身上,她微微合了閤眼,輕聲道:“人在做,天在看,不管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老天爺的眼睛,缺德的事情做得多了只怕會遭天遣!”
她這句話是說給李氏聽的,李氏心裡一緊,知道依着蘭老夫人的智慧必定是看出什麼來了,只是她此時也不所蘭老夫人看出什麼來,反正蘭晴萱已經死了,她也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她當下只是一個勁的抹眼淚,問道:“母親可是覺和萱兒的死有些不對勁。”
“是不是對勁你心裡比誰都清楚。”蘭老夫人冷着聲道。
李氏大哭道:“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懷疑萱兒是我害死的?我承認她近來性情大變,我對她是有些意見,但是在我的心裡,她和芳兒一樣,是我的心頭寶啊!我怎麼可能會害她!”
正在此時,秋月、傾詩和傾畫幾個丫環跑了過來,傾詩一看到大火就要往裡面跳,傾畫心裡也難過,卻伸手拉着她道:“這火太大了,你不能進去!”
“你不要攔着我,我要去救小姐!”傾詩說完發了瘋的掙扎。
傾畫死死抱着她道:“你不能進去送死,小姐只怕已經活不成了,你若是死了的話,誰給小姐報仇?”
傾詩一聽到她的這句話,頓時就清醒了幾分,她咬着牙道:“是的,小姐不能就這樣白白死掉,我要替小姐報仇!”
她說完這句話一把將傾畫的手拉開,直接就朝李氏撲了過去。
她這一下來得太快,李氏一個不備就被她撲倒在地,她撲上去怒道:“一定是你!這事情一定是你做的!你如此處心積慮的要置小姐於死地,卻還如此裝模作樣,你個不要臉的死女人,蛇蠍心毒的繼母,我今日要和你同歸於盡!”
傾詩原本就是個極火暴的性子,她之前在李氏的手裡吃了不少的虧,原本就恨李氏恨到極致,只是因爲李氏是蘭府的當家主母,她之前心裡存有些忌憚,不敢明着和李氏鬥,此時她覺得蘭晴萱出了事情,那麼這件事情一定就是李氏做的,她此時脾氣了高漲,再也忍不住,直接就和李氏拼命。
她此時怒氣沖天,只覺得若是用她的命能換來李氏的命,那麼也是值的。
她一上去就直接掐着李氏的脖子,眼睛瞪得極大,是真的打算掐死李氏。
李氏看到她的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心裡已經有些怕了,再加上此時又被傾詩掐着脖子,她只覺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呂媽媽一看到這種情景,當即便來拉傾詩,書暖和書秀也大驚,忙過來拉傾詩。
傾畫和秋月都愣在了那裡,秋月尚還沒有任何動作,傾畫已經應了過來,大聲道:“傾詩,我來幫你!”
她說完也朝李氏撲了過去,然後伸手就去拉李氏的頭髮,對她來講,蘭晴萱這一次若是死了的話,那麼李氏也絕對不會放過她,細碎的折磨是少不了的,搞不好還會將她發賣。
傾畫覺得只要李氏將她發賣了,她往後的日子必定會生不如死,與其那樣活着,倒不如拼死了先替蘭晴萱報了仇再說,這一次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死!
她的心裡是這樣的想法,所手下手也極狠,伸手就抓掉了李氏一大把頭髮。
其他的家丁看到這樣的光景,忙又伸手來拉傾畫,傾畫大急,張嘴就咬住了李氏的耳朵。
李氏脖子被掐着,難受得要死,頭髮被拔掉了不少,耳朵又痛得要命,她頓時只覺得難受至極,她的心裡升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蘭明德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即大聲道:“都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把傾詩和傾畫拉開!”
他身後的那些家丁此時纔回過神來,伸手就來拉傾詩和傾畫,好不容易將兩人拉開後,李氏的脖子已經掐得一片青紫,耳朵也被傾畫咬下了大塊。
蘭明德大怒道:“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來人,把這兩個丫環拖下去亂棍打死!”
“住手!”一記威嚴的女聲傳來。
蘭明德扭頭一看竟是長公主,他嚇了一大跳,忙屈膝行禮道:“不知長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敢問長公主今日到蘭府來有何賜教?”
長公主冷哼一聲道:“蘭府財大氣粗,又何曾將本宮放在眼裡,本宮可不敢賜教蘭老爺。”
她這句話說得極不客氣,蘭明德只覺得後背發涼,忙道:“小人不敢!”
“不敢,我瞧着你們蘭府的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長公主的眼裡滿是怒氣:“晴萱是我的義女,你們不聽她的任何辯解就將她關進了柴房,在你們的心裡,可還有本宮?”
她這樣反問,倒讓蘭明德愣在了那裡,他之前聽說了長公主收了蘭晴萱做義女的事情,只是他和其他人的想法是一樣的,覺得長公主收蘭晴萱做義女不過是一時的興趣,絕對不可能真的喜歡蘭晴萱,可是此時聽到長公主爲蘭晴萱出頭,他便覺得這件事情他可能是想岔了。
在這千源城裡,若說顯貴的話,非長公主莫屬,長公主雖然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但是不管是誰得罪了她,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蘭明德正在想怎麼回長公主的話,傾詩已經大哭道:“長公主,小姐已經被他們給燒死了!”
長公主聞言大驚,身體晃了晃後道:“你說什麼?晴萱就在這火場裡?”
之前蘭晴萱讓傾詩去請長公主,不料長公主出門禮佛去了,她只得又尋到長公主禮佛的寺廟,這一來一去耽擱了許多時間,所以才捱到現在纔過來。
她一進蘭府心裡擔心蘭晴萱就先進來了,長公主進來的時候肚子不舒服去小解了一下,所以就晚過來了這麼一會。
傾詩哭道:“回長公主的話,小姐就在這火堆裡!蘭府的柴房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着火過,偏偏小姐一被關進來就着了火,一定是有人故意縱火的!”
她方纔掐李氏的時候是拼了全力的,那些丫環和家丁在拉她的時候頗費了些力氣,此時她的臉上也被人抓了幾道,身上還有好幾處掐傷,頭髮已經散亂,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幾處。
長公主怒道:“大膽!”
蘭明德見她動怒忙道:“長公主息怒,這件事情並非和傾詩說的那般,只是意外罷了,晴萱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又豈會害她。”
“老爺一直不太喜歡小姐!”傾詩大聲道,她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也無需再對蘭明德客氣,左右是個死,還不如將所有的事情都捅出來。
於是她又接着道:“老爺不喜歡小姐,小姐在夫人的眼裡更是眼中釘肉中刺,一直欲除之而後快,今日的事情也許老爺沒有參與,但是這件事情一定和夫人有關!小姐就是被夫人害死的!”
長公主的目光落在李氏身上,此時李氏因爲耳朵被咬破,所以此時身上糊滿了鮮血,她此時的模樣遠沒有之前的高貴,她見長公主看過來忙道:“不是這樣的,我對晴萱一直視如已出……”
“我呸!”傾詩直接打斷她的話道:“那是你裝出來的,你表面上是對小姐很好,可是背地裡卻百般折磨小姐,這些年來,小姐挨你細碎的折磨還少嗎?若你是真心對小姐好的話,又豈會讓你的親生女兒勾引小姐的未婚夫?你若真心爲小姐好的話,這些年來又豈會一直霸着夫人留下來的財產遲遲不願意還給小姐?這一次大小姐小產,根本就是你們咎由自取,是你們看到小姐是長公主的義女,想要讓顧染墨毀了小姐的名節,然後把小姐擡起顧府做顧染墨的小妾,然後再借長公主的勢來穩固顧染墨在朝中的地位!”
這些事情蘭晴萱並沒有瞞着這幾個丫環,平日裡也常向幾人分析蘭府如今的局勢,若是放在往常,就算是傾詩的性子再虎也斷然不敢這樣說話。
可是此時在傾詩看來,蘭晴萱已經死了,那麼她今日裡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幫蘭晴萱討回公道,所以那些能說的以及不能說的,她都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李氏和蘭明德的臉難看到極致,蘭明德怒吼道:“閉嘴,休得胡說八道!”
“我纔沒有胡說八道!”傾詩大聲道:“這些事情老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夫人做下的那些事情,縱然做得再妥貼,我相信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主子說話,有你一介下人插嘴的地方嗎?”蘭明德大怒道。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秦若歡留給蘭晴萱的丫環竟是這樣一副性子,他此時心裡很是惱怒。
長公主緩緩地道:“本宮倒想聽聽這個丫環的話。”
她一發話,蘭明德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他輕聲道:“家裡的下人無狀,讓長公主見笑了,這丫環對萱兒很是忠心,此時見萱兒出事,所以纔會胡言亂語,長公主千萬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長公主冷冷一笑道:“之前在萬佛寺本宮收萱兒做義女的時候,曾對本宮說起過一些事情,她性子溫婉,從不在人前說是非,還曾在本宮的面前說了她繼母的諸多好話,只是本宮的眼睛又不瞎,這些事情哪件看不明白?之前本宮因爲身子不適,一直沒有到蘭府來看她,沒料到蘭府的人膽子竟如此之大,竟一心想要她的性命!這一次的事情,本宮絕不會善罷甘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那個謀害萱兒的幕後黑手抓出來爲她抵命!”
她原本也是極爲剛烈的性子,平素雖然端莊有禮,縱然上了年紀也沒有將她的性子磨平。
她與蘭晴萱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她卻極喜歡蘭晴萱的性子,再加上蘭晴萱上次爲她施針之後她的頭疾好了不少,在她的心裡,已經將蘭晴萱當做是她的親生女兒了。
她之前就知道蘭晴萱在蘭府過得不好,卻又覺得就算是再不好,蘭府的那些女人也不可能會要蘭晴萱的性命,可是此時她才知道她將蘭府的這些女人想得太好了。
李氏聞言心裡一緊,她雖然知道長公主對蘭晴萱是有些在意的,但是卻沒有料到長公主竟會如此替蘭晴萱出頭,此時蘭晴萱死了,長公主一怒之下就算是查不出她之前動的手腳,卻能對顧染墨下手,只要顧染墨的仁途毀了,那麼蘭玉芳這一輩子怕是完了。
她之前在設計害蘭晴萱的時候倒沒有想到這一層,只想着讓蘭晴萱死,此時長公主的這番話讓她的心裡生出了幾分擔心。
她當即抹淚道:“傾詩,我知道萱兒出事了你心裡很難過,可是你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往我身上推啊!老爺,母親,我平日裡是怎麼對萱兒的你們也是知曉的!繼母怎麼這麼難當啊!不管怎麼做都是個錯!”
蘭老夫人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雖然這件事情她也覺得和李氏是脫不了干係的,但是現在蘭晴萱已經死了,而蘭府還要面子,李氏的事情細算起來是家醜了。
於是她輕聲道:“長公主,這丫頭的話有些偏頗,李氏這個繼母對萱兒還是極好的。”
蘭明德也道:“母親說得是,平日裡李氏對萱兒是極好的,有什麼好吃的都會先送給她吃,然後平日裡的吃穿用度萱兒也是最好的,今日裡的事情也非我們所願,但是真的只是一場意外罷了!並沒有人想要萱兒的性命。”
長公主聽到兩人的話後面上的寒氣更重了些,她冷冷一笑道:“當真如此?”
“的確如此。”蘭明德忙道。
傾詩大聲道:“長公主不是這樣的,你一定要爲小姐做主啊!”
長公主在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裡有幾分無可奈何,卻還是道:“這一次的事情我必定會查個清楚明白,我的女兒斷不能就這樣枉死。”
李氏輕聲道:“這些女兒中間,我最疼的就是萱兒,此時她這麼去了,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姐姐交待?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將她將在哪裡不好,偏偏將她關在柴房,如果沒有將她關在柴房裡,斷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拿我的命抵她的命。”
她說完就朝火場裡鑽去,此時火已經很小了,她就算是跳進去也不會沒命。
“母親的確不該將我關在柴房裡!”蘭晴萱的聲音傳來:“這的確都是你的錯!”
李氏聽到蘭晴萱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身子一軟當即便倒在了地上驚叫道:“鬼啊!”
不但她這副樣子,蘭府其他的人看到她都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只有傾詩傾畫兩人看到她的時候歡喜地道:“小姐!”
蘭晴萱扭頭看了兩人一眼,眼裡滿是欣慰,這兩個丫環對她的維護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多,她緩緩走到李氏的面前道:“母親不是要用命換我的命嗎?不是對我極在乎嗎?不是不想我死嗎?此時看到我應該很高興纔對,怎麼嚇成這副樣子,難不成真的是母親害死我的?”
李氏嚇得不輕,見她過來忙往後退了好幾步道:“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過來!”
蘭晴萱冷冷一笑道:“既然不是你害死我的,你又有什麼好怕的?”
她的語氣冷淡,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着李氏,火光騰起,投下一個長長的影子,李氏陡然回過神來道:“你沒有死?”
“母親想我死嗎?”蘭晴萱滿臉嘲弄地道:“那麼我就要讓母親失望了,我還就真的沒有死!”
李氏原本驚魂未定的心此時突然就鎮定了起來,她看着蘭明萱道:“方纔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你姐姐纔出了事情,你若是再出事,可讓我怎麼活?”
她說完就來抱蘭晴萱,蘭明萱的身形一動避了開去,只淡淡地道:“母親的心思,我心裡清楚得很,這一次柴房失火的事情,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她的語氣冰冷,整個人沒有一絲溫度,李氏看到這樣的她心裡頓時生出了警覺,總覺得她要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她說到這裡眼睛直直地看着李氏,眸子裡沒有一分溫度地道:“就在方纔大火燃起來的時候,我親眼看到母親帶着一個家丁過來,母親見我在裡面便對那家丁說了句‘動手’,然後那個家丁就將數個火把丟了進來,我有心想要滅火,但是裡面的柴火太多,又沒有水,根本就滅不了火,我四下拍門沒有人應,然後我又去拉窗戶,可中這窗戶也被鎖得死死的,我沒有辦法只有順着柱子往上爬,揭破屋頂這才逃了生天,母親,這事你敢說不是你做的嗎?”
其實當時縱火的時候李氏並不在場,只有一個家丁在場,只是此時到了這個時候,那麼事情是怎樣的,就由得她來說了。
李氏怒道:“萱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根本就沒有做這樣的事情!”
“事情是不是母親做的,把那個家丁喊來一問便知。”蘭晴萱的聲音轉厲道:“那個家丁就是母親院子裡的阿才!”
蘭明德的眼角抽了抽,平日裡李氏對蘭晴萱不好的事情他是知曉的,他一直睜隻眼閉隻眼,卻沒有料到這一次的事情竟鬧得如此之大,最重要的是,現在長公主還在這裡。
長公主冷冷地道:“好個仁慈寬厚的繼母,本宮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
她說完這句話看向蘭明德道:“不知道蘭老爺想如何處理今日的事情?”
蘭明德此時也沒有法子,只得道:“來人,將阿纔給我帶過來!今日的事情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蘭老夫人的眼睛微微合了合,她對於蘭晴萱的心理是能理解的,也覺得這些年來她吃了太多的苦,只是這件事情鬧得太大對整個蘭府都沒有好處。
她緩緩走到蘭晴萱的身邊道:“萱丫頭,你當真看清楚了嗎?”
蘭晴萱擡眸,見蘭老夫人的眼裡有一分嚴厲也有一分祈求。
她明白蘭老夫人的意思,此時長公主在這裡,蘭府的家醜不可外揚,蘭府之前已經出了蘭玉芳的事情,此時李氏若是再出事,只怕蘭府的名聲也全毀了。
蘭晴萱也知道蘭老夫人對她雖然不錯,但是她是一個大家族的祖母,所考慮的事情更多是從整個大家族出發,而她之所以選在今日發作,不過是想借長公主之威給蘭府所有的人一個震懾,而她的話已經說出了口,也斷然不會收回。
於是她輕聲道:“回祖母的話,我看清楚了。”
蘭老夫人的眉頭皺了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冤孽啊!”
她說完這句話後輕輕擺了一下手,那些站在旁邊的家丁這纔去抓阿才。
長公主在旁看到蘭府諸人的做派,心裡已自寒了三分,她在這裡這些人都這樣對蘭晴萱,那麼她不在的時候,這些人又是怎麼對待蘭晴萱的?
她的眸光頓時冷了三分,不願再去深想此事。
那些去抓阿才的家丁很快就回來了,卻並沒有將阿才帶過來,而是將他的屍體帶了過來。
爲首的家丁道:“回老爺和老夫人的話,我們去到阿才的屋子裡時,他畏罪自殺了。”
蘭晴萱看了一眼阿才的屍體,她精通醫術,一眼就看出來阿纔是被人割喉而死,並非自殺,想來方纔去抓阿才的那些家丁得到了主子的某些暗示,直接就將阿才殺了滅口。
如此手段,如此狠毒,蘭晴萱覺得她再次見識了蘭府當家的諸人的心思,他們爲了要維護自己的面子,爲了要維護蘭府的聲譽,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長公主的眸光更加冷了,她自小在皇宮長大,各種爭鬥她已經經歷了無數回,這件事情是怎麼回事,她掃一眼心裡也就明白了,只是這件事情終究是蘭府的家事,她終究是個外人無法過問太多。
李氏見到阿才死了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卻哭道:“阿才,你怎麼死呢?你這樣死了,又如何能洗刷我的清白?”
她說完這句話又扭頭對蘭晴萱道:“萱兒,你是不是被煙嗆得糊塗了,所以就看錯呢?我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蘭晴萱冷冷一笑,沒有接話,蘭老夫人在旁道:“萱兒,只怕你真的看錯了,這些年來你母親如何對你,我也是看在眼裡的,在她的心裡,你也是極重要的。再則你母親素來善良,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你再好好想想。”
事情到了這一步,蘭晴萱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她對蘭府是徹底寒了心,那個唯一讓她存有尊敬的祖母竟是這樣的心思,方纔讓人殺阿才之事,只怕還是蘭老夫人的意思。
她微微斂眉輕聲道:“當時煙嗆得厲害,許是我真的看錯了吧!”
李氏柔聲道:“你這孩子,方纔那句話當真讓我難過至極。”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對着蘭晴萱的,她眼裡的得意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那話裡的意思是就算是你出來指認,就算你祖母再疼你,爲了整個蘭府的名聲,他們都會維護我,你根本就拿我沒有辦法。
蘭晴萱看到她的樣子眸光裡透出了一分冷意,覺得有今日的事情也算不得壞事,以後她要做她想做的事情時,也就再也不需要給蘭府的任何人留一分面子,更不需要爲她們考慮一分。
她淡淡地道:“是我冤枉母親了,這件事情母親也不要放在心上。”
李氏一臉寬厚地道:“你這傻孩子,母親最疼你了,又豈會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你今日裡也受了驚嚇,此時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蘭明德喝斥道:“以後不可以再犯類似的錯了,我早前就對你說過,你母親最是心疼你,你卻總是疑神疑鬼的。”
他說完這句話後又含笑對長公主道:“抱歉,讓長公主看笑話了!今日的事情實是一聲意外,也好在上天庇佑,萱兒平安無事,讓長公主跑這一趟,我家萱兒讓長公主操心了。”
長公主的嘴角邊泛起一抹冷笑,淡淡地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樣本宮心裡再清楚不過,萱兒,爲娘問你一句話,要不要跟爲娘去公主府裡住?”
此言一出,蘭府的衆人面色微變,蘭晴萱輕聲道:“孃親的好意萱兒明白,只是蘭府是我家,孃親若是想我了,我自然要去公主府陪孃親。”
長公主長長嘆了一口氣,卻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她看着她道:“你如今也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爲娘想把你指給你四哥,你意下如何?”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公主要爲蘭晴萱指婚按正常情況是要問蘭晴萱的父母,斷沒有直接問她的道理。
只是長公主行事素來不拘一格,在她看來,只要蘭晴萱同意這門婚事就好,至於蘭府的其他人根本就不需要考慮。
蘭府所有的人都大驚,李氏和蘭明德見到長公主爲蘭晴萱出頭,知道她心裡喜歡蘭晴萱,卻沒有料到她竟喜歡蘭晴萱到了這個地步,竟還讓蘭晴萱做她的媳婦!
長公主的義女和長公主的兒媳地位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的,若是蘭晴萱真的嫁進公主府的話,在蘭府所有的人看來,那就是一步登天!
李氏聞言心裡恨得緊,公主府無府是整個千源城最顯赫的人家,沒有之一,也是千源城裡唯一能達天聽的人家,長公主有四個兒子,其中三個都已經娶妻,他們的妻子都是京中顯赫望族的女兒,沒有一個是千源城裡尋常百姓的女兒,也正是因爲如此,衆人皆知公主府里門第極高,不是他們能攀得起的。
所以之前李氏處心積慮想爲蘭玉芳尋個好的婆家時,卻也沒敢打公主府的主意,她自己也知道門第相差太多,所以她纔會看上顧染墨,自認爲替蘭玉芳尋了個好婆家。
卻沒有料到長公主此時竟主動要求求娶蘭晴萱!最重要的是,整個千源城的百姓都知道,長公主雖然有四個兒子,但是卻最寵老四楚離歌!
這可是極大的榮耀,李氏更覺得這一次蘭晴萱又因禍得福!
她心裡是極不願意,此時含笑道:“蘭府只是商賈之家,怕是高攀不起公主府!”
蘭明德此時心裡也有些複雜,也道:“是啊,萱兒她怕是配不上四公子。”
此時唯一替蘭晴萱感到高興的是蘭老夫人,她聽到李氏和蘭明德的話後道:“長公主主動來求娶萱兒,那便是真心喜歡萱兒的,雖然蘭府和公主府的門第相差甚多,只要長公主不嫌棄萱兒便好。”
長公主聽到衆人的話後便知道蘭府諸人對蘭晴萱是個什麼態度,她含笑看着蘭晴萱道:“萱兒,這事你自己說了算,若是你嫁到公主府來的話,我必定好好待你,到時候我們就是真正的母女了。”
她最初和蘭晴萱接觸是因爲簡鈺,她知道簡鈺的眼光極高,他喜歡的女子斷然差不了,而後她和蘭明萱相處之後,就更加肯定了她的看法。
她此時也懶得去管簡鈺會如何想她了,是真心想讓蘭晴萱做她的兒媳,雖然蘭晴萱的出身是不高,但是卻極投她的脾性,且蘭晴萱人又聰明,做事也極爲機靈,也極有規矩和禮數,她是越看越喜歡。
她方纔說那句話的時候也許只是一時的衝動,但是此時卻是發自內心的想要蘭晴萱這個兒媳了。
蘭晴萱實沒有料到長公主竟會有這樣的提議,她想起上次見到楚離歌的樣子,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心裡的感覺,她對楚離歌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在她看來,她嫁到公主府之後長公主也許會好好對她,但是她覺得她和楚離歌實在是很難產生和愛情相關的感情。
她輕聲道:“多謝孃親美意,只是這事孃親還是先問問四哥的意見吧!再則我此時已經是母親的義女,四哥就是我的義兄,這在禮數上怕有些不合。”
長公主微微一笑道:“你也說了,他只是你的義兄罷了,又不是親兄妹,禮數上的事情你不用去管。你四哥就是那副性子,我瞧着他心裡對你也是有些意思的,只要你願意的話,他肯定會同意的。”
蘭晴萱輕咳一聲道:“這件事情關於終身,孃親還是先問問四哥的意見。”
她的頭微微低着,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對於嫁娶之事她是放得開的,只是這個朝代的女子任誰聽到自己的嫁娶之事,都會害羞,所以她此時才低着頭。
她低頭的樣子看在長公主的眼裡是她在害羞,長公主微微一笑,只道是她抹不開面子,這件事情眼下倒也不用太急。
於是長公主含笑道:“這事你好好考慮考慮,也不急在這一時給我答案,我一會回去也和你四哥商量商量。”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蘭老夫人心裡有些可惜,蘭晴萱如今在千源城裡的名聲實算不得很好,能嫁進公主府實是她的福氣,只是此時她雖然拒絕了,可是聽長公主的意思對蘭晴萱極爲滿意,這樁婚事未必不會成,遲些她再去勸勸蘭晴萱。
事情說到這裡,也算是了結了個七七八八,蘭老夫人含笑道:“萱丫頭能入長公主的眼,實是她的福氣,只是這丫頭的性子有些倔強,還請長公主多多包容。”
長公主淡淡地道:“本宮還就喜歡晴萱的性子。”
到此時,蘭府所有的人都已經注意到,長公主只在蘭晴萱的面前自稱是我,而在其他人的面前都自稱本宮,衆人都明白這中間的差別,心裡一時間各有想法。
蘭明德微笑道:“晴萱的事情讓長公主操心了。”
“本宮沒有親生女兒,在本宮的心裡,晴萱就是本宮的親生女兒,爲自己的親女兒操心,算不得操心。”長公主淡淡地道,她扭過頭對蘭晴萱道:“怎麼,不請爲娘到你那裡坐坐嗎?”
蘭晴萱輕聲道:“孃親這邊請。”
她比了一個請的動作,引着長公主往築夢閣的方向走去。
兩人才一走,李氏和蘭明德的臉上都有些複雜,李氏輕聲道:“真沒有料到長公主竟如此喜歡萱兒,老爺,今日裡長公主上門來求娶,我心裡總有些擔心,蘭府的門第怕是配不上公主府。”
“如果是芳兒,是不是就能配得上呢?”蘭明德冷冷地回了一句。
李氏聞言不由得愣了一下,蘭明德又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這一次失火你敢說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李氏的面色一白,蘭明德冷冷地道:“我早前就跟你說過,她是若歡留下來的唯一骨血,你平日裡要如何對她我不會過問,但是你卻絕計不能害她的性命,看來你是把我的話當成是耳邊風了。”
李氏急道:“這一次的事情真的不關我的事!”
“關不關你的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蘭明德冷冷地道。
李氏的眼裡又有淚水逸了出來,蘭明德又道:“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擺出這副樣子來,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心裡清楚得很,當初把你擡上正妻的位置不過是因爲你是若歡的好姐妹,你的身上有一分若歡的氣息,你也有幾分若歡的手段,可是事到如今,我卻發現,你是有若歡的心機,但是卻並沒有她的善良,你把她的心機都用在惡毒上了。”
這麼多年來,李氏還是第一次聽到蘭明德在她的面前說起秦若歡的事情,她的面色蒼白,卻冷冷一笑道:“我知道老爺心裡對姐姐一直念念不忘,可是在姐姐的心裡,怕是從來都沒有老爺!否則的話,當初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這話她以前是不敢講,今日到了這光景,這句話卻幾乎是衝口而出。
蘭明德扭頭冷冷朝李氏看,李氏咬了咬脣後道:“我也知道,在老爺的心裡,姐姐什麼都是好的,不管我做什麼,都是不對的!”
她說完扭頭就走,蘭明德的面色微變,他正欲喝斥,蘭老夫人在旁厲聲道:“你們在下人面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蘭明德只得收聲,蘭老夫人將四周的下人摒退後道:“明德,我知道你心裡很苦,但是事已至此,你也應該學會放下。若歡於蘭府有大恩,她也是個好女人,她去了,我們自然要善待她的孩子,萱兒和若歡一般聰明,以往她只是百般忍讓,如今她的性格漸露鋒芒,我覺得倒是一件好事,如今她又得了長公主的青眼,往後只怕整個蘭府都得靠她來撐。”
蘭明德的眸光一暗,眼裡有幾分無可奈何,他輕聲道:“母親,我知道了。”
蘭老夫人又道:“李氏這些年來操持整個蘭府也的確是辛苦,有些事情雖然做得過了,有她的私心,但是她整體行事還是爲蘭府好的。只是在萱兒的婚事上,你卻不能由着她,若是公主府真的過來提親,你無論如何也不能攔着。”
蘭明德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母親說的是,我分得清輕重的。”
蘭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分得清輕重,我也知道這些年來你心裡一直苦得緊,那些事情爲娘也幫不到你,只能靠你自己想通。”
蘭明德看向蘭老夫人,蘭老夫人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嘆了一口氣,這才大步離開。
蘭明德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想起之前的往事,心裡又生出了幾分無奈,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非他所願,但是他卻又真真切切的愛着恨着痛着無能爲力着。
他緩緩呼出了一口氣,蘇姨娘走過來道:“老爺,我扶你回房休息。”
蘭明德見到蘇姨娘那雙和秦若歡極爲相似的眼睛,他在心裡又嘆了一口氣,輕輕點了一下頭,蘇姨娘輕聲道:“今日裡二小姐受委屈了。”
“她能受什麼委屈。”蘭明德冷冷地道:“長公主今日來求娶她做四公子的正妻,只怕這也是她的福氣。”
在大火燃起來的時候蘇姨娘正在屋子裡睡覺,她最初聽說蘭晴萱被燒死的事情也算是嚇了一大跳,只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覺得她就算是站出來爲蘭晴萱出頭也於事無補,她聽說蘭晴萱出事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自保,如何保住她手裡現在握着的權利。
而後她又聽說蘭晴萱沒有死,她心裡又鬆了一口氣,她覺得像蘭晴萱那麼聰明的人,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死。
她穩住心神後將自己收拾一番後來到這裡,而此時蘭晴萱和長公主已經離開,她把蘭明德和李氏的對話全聽了去,她此時心裡也有些疑雲,按理說,蘭明德對秦若歡如此念念不忘,那麼必定會對秦若歡留下來的女兒愛之珍之,可是這些年來她看到的是,蘭明德對蘭晴萱一點也不好。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有些不正常,蘭明德在李氏的面前會保一下蘭晴萱,但是也絕對沒有一分父愛。
在她看來,蘭明德對李氏並沒有太多感情,否則的話也不會當着下人的面喝斥李氏。
這中間有太多的矛盾,蘇姨娘雖然聰明,卻也想不明白,所以方纔纔會說出那句話來試一下蘭明德,卻被蘭明德直接就反駁了回去。
她很是聰明,知道那不能再在那件事情上說事了,於是含笑道:“老爺今日想來也累了,到我房裡我給老爺按按。”
她的聲音柔得像水,蘭明德今日裡原本就爲蘭晴萱和事情鬧得有些頭痛,此時聽到她的這些話,心裡也覺得舒服,當即便點頭同意。
蘇姨娘近來從蘭晴萱那裡學來了一套按摩手法最能解乏,此時一幫蘭明德按上,蘭明德立即覺得全身舒服。
他微微閉着眼睛道:“還是在你這裡呆着最舒服。”
“其實夫人也只是關心則亂。”蘇姨娘輕聲道。
蘭明德的眼睛睜開後道:“這些年她是怎麼對你的,我是知曉一些的,此時你竟會替她說話。”
蘇姨娘輕聲道:“夫人也有夫人的難處,她是當家主母,不管怎麼對我那都是對的,再說了,當年老爺把我帶進蘭府的時候,如果沒有夫人接受我的話,我怕是連蘭府的門都進不來。”
蘭明德輕輕嘆了一口氣後幽幽地道:“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能陪在老爺的身邊,我不覺得苦。”她這句話說得是十二分的溫柔。
蘭明德伸手拉住她的手,看着她那雙和秦若歡極爲相似的眼睛,頓時有些恍惚,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又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他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蘇姨娘看到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輕輕一笑,她笑得溫柔,蘭明德終是道:“若是芝蘭有你一半明事理就不會將這後宅弄得雞犬不寧了。”
蘇姨娘再次笑了笑,芝蘭是李氏的閨名,蘭明德念得倒是極順口的。
蘭明德又道:“這一次的事情雖然過去了,只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的心裡都是極清楚的,這個家不能再讓芝蘭來當了,依着我的意思,中饋之事應該全部交給你主持,只是芝蘭她終究是當家主母,我若是真的這樣安排的話,只怕外人就會說我寵妾滅妻,這名聲實不好,所以眼下我會先禁她幾日的足,這幾日府裡的事情你就多操一些心。”
蘇姨娘的心裡有些不屑,李氏這一次差點放火燒死蘭晴萱,蘭明德竟只是禁李氏幾日的足,看來李氏在蘭明德的心裡,地位也是非同一般。
她心裡對這件事情再不屑,面上依舊是副極恭敬的樣子,她含笑道:“老爺放心,我必將這蘭府管得妥妥當當的。”
蘭明德又輕輕閉上眼睛道:“你再幫我按一會,好生舒服。”
蘇姨娘微笑道:“若是老爺覺得舒服,以後我願意天天幫老爺按。”
蘭明德輕聲道:“整個蘭府我也只能在這裡得到一點安寧,當年她若是像你這副性子,又哪裡有今日的事情,當真是造化弄人。”
“她?她是誰?”蘇姨娘有些好奇地道。
蘭明德自知失言,淡淡地道:“再幫我按按這邊。”
蘇姨娘見他沒有半點往下說的意思,當下也不再問,只是依着他手指的方向又輕輕按了下去,她此時心裡卻在想,能在蘭明德的心裡留下這麼深印象,又能讓蘭明德發出這種感嘆的人想來也只有秦若歡了。
她來到蘭府的時候秦若歡已經不在了,她並沒有見過秦若歡,只是蘭府裡關於秦若歡的傳言卻從來都沒有中止過。
秦若歡是她知曉的第一個死了之後還有那麼大影響的人,那個女子就是整個千源城裡的傳奇,也是蘭府的傳奇。
她也知道蘭明德當年之所以將她帶進蘭府是因爲她有一雙極像秦若歡的眼睛,她的姿容算不得極美,只是那雙眼睛生得甚是漂亮,是她整張臉上的亮點。
她在想,秦若歡有和她相似的眼睛,再加上週身卓然不凡的氣度,那樣子想來是極爲迷人的。
李氏回到她的住處後心裡還有些不安寧,她半趴在那裡想了一大圈,也沒有想到蘭晴萱竟能讓長公主做到這一步,若是蘭晴萱以後真的飛上枝頭做鳳凰了,那麼依着蘭晴萱的性子,必定不會放過她,也不會放過她的子女。
一想到這裡,李氏頓時一手心的汗。
她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蘭玉芳,她輕輕合了閤眼,眼裡透出了幾分絕望和無可奈何。
顧染墨此時也在蘭玉芳的牀前,他此時目光呆滯,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李氏在他的身邊坐下道:“這一次的事情只是意外罷了,你和玉芳還年輕,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以後不可能會有了。”顧染墨輕聲道。
他的聲音太小,李氏沒有聽清,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顧染墨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了,他輕聲道:“沒什麼,只是在想芳兒這副樣子都是蘭晴萱害的,她當真是該死!”
“她的命真大。”李氏到此時也沒有想明白蘭晴萱是如何從火場裡逃出來的。
顧染墨扭頭看着李氏道:“你不是說這一次的事情你有十成把握嗎?爲什麼蘭晴萱還沒有死?”
他這句話問得有些猙獰,瞪大眼睛看着李氏。
李氏看到他的樣子心裡一驚,李氏只得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想來是她命大吧!”
“不要找這種藉口!”顧染墨此時也不知是哪裡的情緒被點着,整個人如吃了火藥一般,他大聲道:“你們蘭府的人全是騙子,全部都是死不要臉的!”
李氏聽到他這句話頓時有些火了,皺眉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我怎麼說話的?”顧染墨冷冷地道:“那得看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李氏額前的青筋直跳,顧染墨又冷冷地看了蘭玉芳一眼道:“真是個沒本事的,連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蠢貨!”
李氏此時怒氣已濃,咬牙切齒地道:“玉芳腹中的孩子是你弄沒的,此時又哪裡能怨她!”
“我弄沒的?”顧染墨的眼裡滿是寒氣地道:“那主意不是你們想的嗎?此時又怪到我的頭上來,你們蘭府果然是一堆的賤人。”
李氏氣得渾身上下直髮抖,她之前見顧染墨中了狀元,平日裡又是個知書達理的,所以她一直覺得他會是個極好的女婿,卻沒有料到此時一出事,他竟將所有的事情都往她們身上推!
到此時,李氏有些明白蘭晴萱爲何會說顧染墨是個人渣了,這個女婿遠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好。
只是此時蘭玉芳已經嫁過去了,李氏此時已經沒有了選擇。
她此時還得擔心蘭玉芳這一次丟了孩子,顧府會不會因此而爲難蘭玉芳,畢竟顧夫人也不是那種那相與的人,她也是第一次對這樁她一手促成的婚事感到擔心。
她怕顧染墨會對蘭玉芳不好,只得強行將怒氣壓下,輕聲道:“染墨,你這話說得有些過了,這件事情雖然我們早就計劃好了,但是我們還是低估了蘭晴萱,再則你當時的動作也太大了些,這件事情已經到這一步,蘭晴萱有長公主護着,再加上柴房起火的事情,老爺這會估計已經對我們起了懷疑,所以對付蘭晴萱的事情只能緩緩,芳兒她也是極在乎這個孩子的,我知道你也很在乎,所以此時纔會如此生氣,只是這樣的氣話莫在在芳兒的面前說了,會傷她的心的。”
“傷她的心又怎樣?”顧染墨冷冷地道:“我不在乎。”
他這一句話把李氏頂得不輕,李氏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來,也下不去,那滋味極度難受。
顧染墨卻已經站起身來道:“芳兒這副樣子也不便走來走去,就先在蘭府住着好了,等她的身體好了我再派人來接她過府,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說完竟真的擡腳就走,李氏只覺得頭嗡的一聲響,他和蘭玉芳成親不過三日,此時蘭玉芳小產,他就這樣將蘭玉芳丟在蘭府,這事若是傳出去的話,是極爲丟人的事情。
李氏一把扯住他的手道:“芳兒這會正需要你陪着她,你就先把手邊的事情放一放。”
“需要我陪着她?”顧染墨冷笑了一聲,看着李氏道:“依我看她是需要男人陪吧!”
“你這孩子怎以說話的?”李氏終於火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顧染墨將袖子從李氏的手裡拉了出來,然後撣了撣袖子道:“她之前做下的那些醜事不要以爲我不知道,那一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當真以爲顧府是收破爛的嗎?”
李氏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她之前一直覺得那件事情她瞞得很好,只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原本想着把這事全往蘭晴萱的身上推,此時卻又覺得有了其他的味道。
顧府明知道蘭玉芳不潔還願意娶蘭玉芳,這中間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她冷着聲道:“你都聽到了什麼?什麼那個晚上,玉芳的第一次分明就是給了你的,你若是聽到什麼謠言的話,那必定是蘭晴萱在毀玉芳的名節!”
顧染墨冷冷地道:“是蘭晴萱在毀她的名節還是她自己真的做下了醜事,相信你們自己心裡是極清楚的,我先走了!”
他說完一甩袖子,扭頭就走。
這一次李氏沒有再攔他,她一屁股跌坐在椅中道:“完了,完了,完了!”
她連說了三個完了,伸手撫了一下頭,然後看了一眼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蘭玉芳,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相較於李氏的愁雲慘霧,築夢閣那邊的氣氛就要好得多。
蘭晴萱和長公主走進了築夢閣之後,長公主見她的院子佈置的清雅,此時縱然蘭花已謝,滿院的薔薇卻已經盛開,整個院子看起來生機勃勃。
長公主看到那些薔薇之後滿眼欣喜地道:“這薔薇開得極好,品種竟是西慈國的天女薔薇,之前皇宮裡也曾有一株,可是不知怎的竟沒有養好,只開了一年花就枯萎了,我一直想要一株卻一直沒有機會,沒料到你這裡竟有。”
“這些薔薇都可以剪枝插枝了,若是孃親喜歡的話,遲些剪下幾枝帶回公主府讓花房好生養着便是。”蘭晴萱含笑道。
長公主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只是我聽說這薔薇不比其它的薔薇,不是那麼好種,你之前是怎麼養活的?”
讓蘭晴萱製藥問診扎針她極爲在行,但是讓她種花養草就不是她的強項了,她輕輕一笑道:“這些花是我親孃當年種下的,至於是怎麼養活的我就不知道了。”
長公主看着那株花愛不釋手,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還是不種了,這花草也是通人性的,能在你這裡長得好到我那裡未必長得好,若是帶回去之後沒有養活,到時候我怕是還要傷心一場,這花就還在你這院子裡養着吧,我若是想看的話再到你的院子裡來看。”
蘭晴萱含笑點頭,兩人緩緩又走進了屋子裡,長公主見屋子裡的格局透着大氣和優雅,又暗藏書香,裡面的一應用具也的確不差,雖然這裡的東西不如公主府裡來得精緻,卻勝在佈置纖巧,一進去就讓人覺得極爲舒服,由此可見主人眼光和修養。
長公主輕笑道:“你的那個繼母行事惡毒歸惡毒,這明面上的事情倒是處理的極好,看得出來,你住在這裡倒是沒有受什麼罪,只是暗地裡只怕她有一大堆不能見人的細碎手段。”
蘭明萱聞言笑了笑,長公主又道:“今日的事情我想想都有些後怕,晴萱,依我的心思,你還是搬到公主府去住吧,真住在這裡,我心裡擔心。”
“我若真搬到了公主府去住了,誰來照顧那株薔薇?孃親想看薔薇的時候怎麼辦?”蘭晴萱含笑道。
長公主看了她一眼道:“你這孩子的心思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蘭晴萱將笑意斂了些後道:“孃親的心思我心裡自然是明白的,我知道孃親是爲我好,但是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孃親也看到了,我還懷疑我生母的死有些問題,我想留在蘭府把那件事情查清楚,他們這些人眼下只所以日子過得那麼舒服,說到底不過是在吃用我生母的罷了,我要將原本屬於我的那些奪回來。”
她與長公主相處這些日子之後,對長公主的性子已經有了一些瞭解,長公主其實也是個嫉惡如仇之人,雖然有滿腹的心思和手段,但是行事還是喜歡直來直去的風格,這個是長公主的本性。
且長公主不喜歡別人有事瞞着她,所以蘭晴萱纔會選擇在長公主的面前說實話,最最重要的是,如此一來,她還能得到長公主的幫助,且兩人有了共同的心思和秘密之後,那麼關係將越來越好。
長公主聞言眸光深了些,她想起早年在宮裡的一些事情,她當即點頭道:“你有這心性我很是喜歡,你儘管去查你親孃的事情,若是真的查出什麼來,又或者這中間有些事情你不太方便處理,你儘管來找我,不管理什麼時候,我都會支持你。”
蘭晴萱聽到長公主的話後眼睛紅了紅,輕輕點了一下頭,卻並沒有再說客氣的話,只道:“上次在萬佛寺,我當真是因禍得福,有孃親這般待我,我就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兒。”
長公主聞言笑了笑,又道:“你的這番話我很是喜歡,只是方纔我在你父母面前的那個提議你還是考慮一下,你是個女兒家,終究是要嫁人的。你四哥人你也見了,他的性子是有一些不穩當,但是他的心不壞,再則他自小就是個懂得疼人的孩子。”
蘭晴萱輕聲道:“我知孃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爲我着想,只是這件事情事關終身大事,我還需細細想想,孃親也回去問問四哥的意思,我瞧着他似乎並不喜歡我。”
上一次楚離歌在她的手裡吃了那麼大的虧,不可能會喜歡她,長公主是好意,她終究不能直接拒絕,只能拿楚離歌當擋箭牌。
長公主笑了笑道:“好吧,這事我先回去問問你四哥的心思,他若是同意了,你可得到公主府來做我的兒媳婦。”
蘭晴萱輕輕低下了頭,然後再點了一下頭。
長公主看了屋子裡的幾個丫環一眼道:“你屋子裡的人不多,但勝在忠心,你的這幾個小丫環我瞧着都是極不錯的,對你也忠心耿耿,只是終究因爲年紀太小了些,行事算不得周全,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對你忠心,處事之道以後可以慢慢學。”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之前傾詩和傾畫以爲她死了那副護主的樣子實在是讓她感動,她之前也沒有料到兩個丫環竟對她忠心至此。
秋月畢竟是蘭老夫人拔給她的人,雖然一心向着她,卻終究多了幾分顧慮,這一次秋月在以爲她死了之後,還是幫她把蘭老夫人請了過來,秋月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夠了。
人和人之間相處是一門極大的學問,所以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急。
長公主又道:“這一次的事情也給我提了個醒,你這屋子裡的丫環雖然對你忠心,但是還是弱了一點,你這屋子裡還缺一個主事的媽媽,遲些我回去拔個人給你,我也只是暫時借給你的,等你身邊的人成纔起來之後可是要還給我的,還有,她在你這裡的這段時間,月錢由你來付,至於付多少由你來決定。”
蘭晴萱覺得長公主真是人精,這番話可以說是說得恰到好處,也處理的極爲妥當,她之前還擔心長公主往她的身邊塞人卻由長公主來付月錢,那麼對那個媽媽而言主子就還只是長公主,但是如果那個媽媽的月錢由她來付的話,那麼一切就又另當別論。
她微微一笑道:“好,一切都聽孃親的。”
長公主看到她的樣子微微一眼,眼裡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對於蘭晴萱,她是越看越喜歡。
蘭晴萱送走長公主之後,傾詩和傾畫就撲到她的懷裡哭道:“小姐,今日真的嚇死我們了!”
蘭晴萱輕聲道:“沒事了,沒事了,出了這件事情,長公主再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
傾詩輕聲道:“若小姐真的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說完這句話眼裡已經滿是淚,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先說哪一句。
蘭傾傾輕聲道:“傻丫頭,這世上的人不管是誰都不會因爲沒有誰而活不下去,往後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要先設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自己連命都沒有了,那麼其他的事情也就成了空談。”
傾詩輕輕點了一下頭。
秋月站在一旁,看到主僕幾人這般說話,她反倒覺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蘭晴萱扭頭看着秋月道:“今日裡你的做法是最理智的,雖然你沒有像傾詩和傾畫這樣,但是你至少保全了你自己,所以你也沒有錯,在我的心裡,你也依然和傾詩傾畫一樣重要。”
秋月輕輕咬了一下道:“小姐……”
她喊出這一聲之後又發現什麼都說不下了,當下輕輕抹了一下淚。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身上此時髒得緊,你們去幫我打點水洗澡吧!”
她從火場出來的雖然很早,但是身上依舊沾了些許煙,身上也有好幾處都是黑的,那件褚裙上更是破一個洞,好在裙子層層複復,並沒有露出肉來,但是身上的這一身衣服是得換了。
傾詩和傾畫當即一個去提水另一個去生火,秋月則爲蘭晴萱準備衣物。
很快水就燒好了,蘭晴萱洗澡的時候並不喜歡被人伺候,所以就讓幾個丫環在外面等着,她正打算脫衣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她扭頭一看卻見簡鈺此時就站在屋子的角落裡,屋子裡的光線不是太強,他站在那裡並不惹人注意。
蘭晴萱忙將衣服整了整道:“你還沒有走?”
“我的娘子都快成了別人的媳婦了,我哪裡敢走。”簡鈺懶洋洋地道。
蘭晴萱抿了抿脣道:“我要洗澡。”
“我幫你洗。”簡鈺說得坦然,說完這句話後人已經走到了蘭晴萱的身邊。
蘭晴萱咬了咬脣道:“多謝,但是我自己有手有腳,就不勞煩你了。”
“哦,原來你是想我在旁邊看着啊!”簡鈺往後退了一步道:“那我就在這裡等你好了,你隨意。”
蘭晴萱雖然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但是不代表她能在一個男子的面前坦然脫衣洗澡。
她嘆了一口氣道:“簡鈺,別鬧了。”
“我沒有鬧。”簡鈺依舊語氣淡淡地道:“我們遲早要成親,我是真的不介意在大婚之前提前行使我的權利。”
他說完頭微微低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蘭晴萱雖然與他相處的時間極短,對於他這個人也算不上了解,但是此時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他這張似笑非笑的臉就知道他生氣了。
她突然想起她與他初見時,他大開殺戒之前似乎也有這樣一個笑容。
她想起那些吊在樹上的屍體,不知怎的心裡就生出了一股懼意,忙賠笑道:“我覺得你既然覺得我一定會是你的妻,那就請你稍微尊重一下我。”
簡鈺一直看着她,沒有忽視她眼裡情緒的變化,他問道:“你不喜歡我?”
蘭晴萱想說這是多麼顯而易見的事情,只是此時她實沒有膽子敢惹毛他,她輕聲道:“今天謝謝你救了我,算來你也救了我好幾回了,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
“除了以身相許之外,我對你其他人的任何報答都沒有興趣。”簡鈺說話間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我怎麼就會喜歡上你這麼一個女子?”
蘭晴萱伸手想將他的手拉開,只是他手上的力氣比她大得多,她根本就動不了他的手半分,這個動作反倒激怒了他,他手上的力氣用得大了些,勾得她的下巴有些痛。
щщщ▲т tκa n▲¢o 她剛欲出聲,下一刻他的脣便覆了過來,渾厚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的手裡生出了幾分慌亂,她正在想要不要再咬他一口的時候,他卻已經微微將頭擡了起來,他看到了她眼裡的淡淡怒氣,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勾着她下巴的手也鬆了開來。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晴萱,不要嫁給其他人。”
他的語氣裡透出一分淡淡的憂傷,蘭晴萱此時心裡已有些惱了,她抿緊了脣沒有說話。
簡鈺在她的浴桶邊上坐下來道:“明日我有些事情要離開一下,這些天可能不能來看你了,你要照顧好自己,莫要被人欺負了。”
蘭晴萱想說自她穿越過來之後,好像欺負她的人一直只有簡鈺一人,蘭府裡的這些人雖然數次爲難她,數次欲置她於死地,但是她還真沒有怕過。
只是他雖然欺負過她,但是也幫過她好幾回,若是沒有他的話,那些事情她雖然也能處理的過來,但是卻有些小麻煩。
她輕聲道:“好。”
簡鈺扭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安安靜靜地站在昏黃的燈光下,整個人若空谷的幽蘭,清雅怡人。
她這從善如流的樣子反倒讓他更加覺得有些不放心,他輕聲道:“你今日其實做得很好。”
蘭晴萱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不由得扭頭朝他看去,他又道:“尋常人若是聽說長公主親自上門求娶,只怕早就高興壞了,又哪裡會拒絕,所以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蘭晴萱笑了笑道:“你怎麼我不是欲擒故縱?”
“你不是。”簡鈺的嘴角微微一勾道:“我感覺得到,你雖然拒絕了我,但是也沒有答應長公主嫁給楚離歌,這件事情終究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蘭晴萱對於他此時百轉千回的心思實有些理由不了,細細想來,她和他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他這副情根深種的樣子爲那般?
簡鈺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輕聲道:“我有時候真要直接將蘭府滅了,然後帶走遠走高飛。”
蘭晴萱愣了一下,簡鈺卻已經將她鬆開道:“等我回來。”
他說完拉開窗戶直接就跳了出去。
她對於他這種來去自如的方式實有些吃不消,她怕他又像以前一樣半路折回來,她伸手將門窗全部插了一遍,雖然知道這些東西未必能攔得住他,卻終究能讓她安心一點。
她將門窗關好之後,想起他走時對她說的話,她的心裡一時間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前世就沒有談戀愛的經驗,對於感情之事也一直有些渾渾噩噩,此時不知道心裡爲何會生出這樣的感覺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將身體靠在門窗邊眼睛往上望着,心裡莫名的就生出了幾分孤單,她輕輕咬了咬脣,眼睛微微合上。
傾畫在門外聽到裡面的動靜,輕聲問道:“小姐,有事嗎?”
蘭晴萱輕聲道:“沒事,方纔只是風把窗戶吹開了,我方纔在關窗。”
傾畫又問道:“需要我進來服侍小姐嗎?”
“不用了,我馬上就好。”蘭晴萱答道。
她說完將心情收拾了一番,然後將身上的衣服除盡,將身子沒入水中開始洗澡。
等她洗完後突然發現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極爲精緻的碧藍色的蓮花圖案的戒指,她一時間想不起來那枚戒指何時戴到她手上的。
她抿了一下脣,突然就想起簡鈺走時將她抱進懷裡的情景,當時她記得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手指,她當時心裡有事並沒有注意,那枚戒指材質也極爲特別,戴上去竟沒有感覺,她直到此時才發現。
她伸手欲將那枚戒指脫下來,卻發現那枚戒指竟戴得極緊,一時間她竟取不下來。
她心裡一急又取了一些皁夾放在指尖想要將那戒指褪下去,只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那枚戒指都沒有取下來,她心裡頓時有些無可奈何,眼下這樣的光景也只能將這枚戒指先戴着。
她換好衣服出去的時候,傾詩眼尖的看到了她指尖的戒指有些好奇地道:“小姐,你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戒指的?真好看。”
蘭晴萱淡淡地道:“是我娘留給我的,之前李氏將我孃的東西還回來的時候我覺得很好看,所以就戴着了。”
幾個丫環一聽說這是秦若歡留下來的東西都驚歎了一聲,直贊那戒指做得極爲精巧。
蘭晴萱笑了笑,傾詩敏感的覺察到她此時心情有些低落,於是又道:“方纔我聽大廚房那邊的人說了,顧染墨回去了,把大小姐一人丟在蘭府。”
蘭晴萱對於這件事情倒沒有太多意外,這樣的行事風格和顧染墨很搭,她淡淡地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往後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
顧染墨如今失了做爲男子的根本,蘭玉芳又小產了,這件事情對他們而言影響極大,依着顧染墨那極度自私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會顧及蘭玉芳的感受?又怎麼可能會對蘭玉芳好?
傾畫輕聲道:“真是謝天謝地,小姐沒有嫁給顧染墨,否則的話,如今吃苦的就是小姐了。”
傾詩也道:“之前我還爲這件事情可惜,如今想來實在是萬幸。”
蘭晴萱微微一笑,對於顧染墨的事情她已不想再說。
蘭玉芳和顧染墨的事情到了這一步,再往後會如何就得看蘭玉芳的造化了,只是依着顧染墨的性子,以及顧府那些人的性子,蘭玉芳的未來已經可以預料得到。
蘭晴萱第二天就聽到蘭玉芳醒來後在房裡大鬧的事情,她淡淡一笑,蘭玉芳現在鬧已經沒有用了,以前蘭明德也許會寵着她,因爲她是蘭府的女兒,但是現在的蘭玉芳已經是顧府的兒媳婦,身份已經有了極大的轉變。
只是之前蘭玉芳已經被李氏給寵壞了,平日裡在人前雖然總會端着千源城第一才女的名頭,但是她的性子其實是極爲尖銳的,此時一聽說顧染墨將她丟在蘭府,他直接回去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受得了?
蘭晴萱不用去看蘭玉芳,也知道她此時夢碎的樣子,李氏和蘭玉芳用盡心思才讓蘭玉芳嫁進了顧府,沒料到這才嫁過去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顧染墨這一走,蘭玉芳再回顧府只怕都是一件難事。
接下來的幾日,李氏派人去了顧府,讓顧府把蘭玉芳接回去,顧府那邊只說她才小產完,此時不宜走動,讓她先在蘭府裡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