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夏九歌驚愕地重複一遍,“傅子恪,你是瘋了麼?竟然冒這麼大的險!”
硬生生將活人的魂魄抽出,放進另外一具破敗的軀體內,還要冒着不能迴歸原身的風險……這個男人,是瘋了麼?
傅子恪眉尖一挑:“你這是在質疑爲夫,七天內無法擺平南邵的爛攤子麼?”
他嘴角微勾,原本清秀普通的容貌,因着這魅惑一笑增添了無限光彩,彷彿能勾魂攝魄一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嘲風在一旁酸聲酸氣道:“還剩六天。”
傅子恪揚一揚眉,對夏九歌伸出三根手指:“給我三天時間。”
被他眉宇間的自信所感染,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才追問道:“你有什麼計劃,要我做些什麼?”
她的目光落到他胸口的傷處,眸底帶了濃重擔憂。
早知這副身體裡是他的魂魄,她那一刀根本不會刺下去……喉中彷彿被塞了什麼東西哽住了一般,她轉身就去撕牀單,想替他把傷口先包紮起來。
傅子恪按住了她的手:“別怕,我只不過是借用他的身體而已,根本感覺不到疼。”
“真的嗎?”夏九歌狐疑的目光投向了朝戈。
後者愣了一下,在看到傅子恪的神情時才反應過來:“哦,是啊,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麼?”
他和傅子恪對視一眼,便指了指門外:“我先去解決外面的人。”說着,他便化作一縷白煙,從門縫裡輕而易舉地飄了出去。
傅子恪微微一笑:“而且這個樣子去見龍應騰,效果纔會更好。”
夏九歌的注意力頓時被他這句話吸引住了:“你要去見龍應騰?”她的眼睛瞬間一亮,大約已經想到了傅子恪的計劃。
狡黠地衝她眨眨眼睛,傅子恪溫聲道:“爲夫來得匆忙,沒做什麼準備,只好陰險一把,勉爲其難演一出借刀殺人了。”
借刀殺人,夏九歌倒是很贊同,畢竟他們現在是在南邵的地盤上,孤立無援。
只是,她還有一點顧慮……
“只怕,你要借的那把刀不夠鋒利。”龍應騰智商有硬傷,而且又是個不會蠱毒的主兒,智商和武力都不咋的,想靠他扳倒南邵的皇帝皇后,這個難度貌似有點大。
傅子恪嘴角笑意未收,低頭直視她略顯憂慮的眼眸:“你信不信我?”
“自然。”四目相對,夏九歌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彎了彎。
冰冷的手指輕輕掠過她的耳垂,傅子恪忍住觸碰她的衝動,只輕輕拈起她一縷髮絲淺嘗輒止:“既然信我,便在這裡乖乖等我回來。”
夏九歌還沒來得及回答,嘲風已然暴走:“靠,老子看不下去了。”
他正想往外跑,尾巴卻被兩根冰冷的手指夾住。
傅子恪把他提溜起來放在了夏九歌面前:“你在這裡陪她。”
“我纔不要!”嘲風傲嬌地一扭頭,很不配合的樣子。
傅子恪俯身對他說了什麼,聲音壓得極低,連夏九歌都聽不見。
出奇的是,聽完他的話之後,嘲風竟然一反常態,主動走到了她旁邊來,只不過臉上還掛着勉爲其難的神色。
夏九歌正想問傅子恪對這隻傲嬌的毛球說了什麼時,恰好朝戈飄了回來,報告說外面的侍衛已經被統統搞定,他們可以放心大膽地出去了。
“你這麼厲害啊?”夏九歌兩眼放光,“早知道就帶你一起來了,還不是分分鐘搞定那一對討厭的皇帝皇后。”
朝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只不過是用了冥界的小法術,把他們定住半個時辰罷了,他們的生死各有天命,不是我能干涉的。”
說着,他還頗爲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歉意十足。
夏九歌趕緊安慰他:“我是說着玩兒的,你別放在心上,那種賤人總歸是要自己收拾起來才比較爽,你能幫我們這麼多已經很辛苦了。”
不知道爲什麼,她這麼說了之後,朝戈臉上的內疚反而更明顯了。
他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傅子恪打斷了:“既然只有半個時辰,我們還是快去快回吧。”
等傅子恪和朝戈一起離開了之後,夏九歌纔想起來之前的事,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小獸的腦袋:“喂,傅子恪剛纔和你說了什麼,你竟然肯聽他的?”
嘲風沒好氣地衝她齜了齜牙:“誰說老子聽他的了?明明就是……老子看他可憐,幫他一把罷了。”
“他……可憐?”夏九歌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你什麼意思?”
嘲風的綠豆小眼心虛地閃了閃,突然換了話題:“你來南邵,到底是爲了什麼?”
問題突然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夏九歌本能地撒了個謊:“沒什麼啊,就是……來看看。”
她還記得,在自己失憶的時候,嘲風是極力鼓吹自己留在霸王寨,並且對山河社稷圖和靈珠的事情隻字不提的。
雖然這傢伙並沒有明說,但夏九歌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他對於自己收集靈珠的行爲非常抗拒,既然如此,她現在當然不便明說,等到把六顆靈珠都集齊了再和他討論也不遲。
印象中,嘲風應該是和須彌山有些牽扯的,只不過他這麼個大大咧咧的性子,竟然對這件事閉口不言,想來應該是有什麼苦衷。
總之,她既然已經決意要去須彌山,尋找救傅子恪的方法,這些煩心事,不妨等堆到眼前時再去考慮,反正提前想了有沒有用,總不能把所有困難都給變沒了,還不如假裝不知道,全力以赴做眼前能看到的事就好。
嘲風看了她一眼,就冷冷道:“你是爲了洞光珠吧。”
“洞光珠?那是什麼東西,很珍貴的寶貝嗎?”夏九歌故意裝作從來都沒聽過這個名字的樣子,一臉熱切地看着嘲風。
嘲風翻了個頗有她神韻的白眼:“就你那點演技,還是別裝了。”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總之,你絕對不能去須彌山。”
他都這麼開門見山地說了,夏九歌自然也沒有再裝傻的必要了:“爲什麼?”
見嘲風有猶豫的樣子,她皺皺眉:“你不告訴我的話,我還就非去不可了,而且現在就要去。”
說着,她就作勢要往外走,一副心急火燎要去找須彌山的樣子。
嘲風果然被她嚇住了,脫口而出道:“須彌山已經被封印
了,打開封印是要付出代價的!”
夏九歌停下腳步,聲音莫名地冷靜下來:“什麼代價?”
嘲風舔了舔嘴脣,一時間拿不準自己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她,但看到夏九歌又有了要往外走的意思,他便顧不得什麼了,果斷道:“只有擁有山河社稷圖的人才能打開封印,但是,要付出性命的代價。”
回答他的是無聲的沉默,夏九歌的背影看上去也有些僵硬。
嘲風以爲她是被這個沉重的代價給嚇到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知道害怕就好,他就怕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去那裡闖一闖。
其實,和須彌山內部的可怕比起來,打開封印要付出的代價,已經不算什麼了。
嘲風輕咳了一聲,覺得自己的嗓子還挺癢癢的,哎,這可是他生平唯一保守過的秘密,現在都快說到嘴邊兒了,就這麼硬生生地吞回去,感覺真的不好,很不好。
都怪那個丫頭,平日裡伶牙俐齒,今天都來到了這個秘密的邊緣上,竟然什麼都沒有追問,這也……太不正常了,難道真的是被嚇怕了?
嘲風正想走上前去寬慰一下她,沒想到夏九歌卻猛地回過頭來,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
“喂,你剛纔說話的樣子怎麼那麼……正經?簡直都不像你了。”她的語氣很是輕鬆,一如平常揶揄他時的樣子。
嘲風很是不爽:“老子一向那麼正經的,你別岔開話題,剛纔我說的你都聽見了?”
他現在很是懷疑,這女人的神經是用什麼做成的,聽到要付出這樣的代價,怎麼還是一副若無其事……哦不,是極度興奮的樣子?
“好,我知道了。”她簡短應道。
“……知道什麼了?哦,是剛纔那個,”嘲風被她的笑臉弄得有點懵,愣了一下才小心問道:“那,你打消去須彌山的念頭了吧?”
夏九歌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扭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你說,他們多久能回來?”
嘲風一頭霧水地尖叫起來:“我在問你問題,臭丫頭,你好好回答我一句行不行?”
“你剛纔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清楚了,真的。”夏九歌看着他,認真作答。
“這還差不多。”被她突然拿出來的認真態度給忽悠了,嘲風點點頭,全然忽略了她回答的還是之前的問題,僅僅是告知他那些話她都聽到了而已,至於接下來怎麼做,卻是一個字都沒提。
只是,她的語氣太過誠懇,讓本來就神經大條的嘲風想當然地以爲,她是同意了自己的話,於是放心地呼呼大睡去了。
看着那隻小獸四肢攤開地躺在寬大牀榻上,流着口水進入夢鄉的樣子,夏九歌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凝結。
原來,姬流雲諱莫如深的原來是這個。
難道她是怕告訴了自己,自己就會對須彌山敬而遠之,繞道而行了麼?
去,自然還是要去,既然傅子恪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在須彌山,別說是區區性命,哪怕要她永墮地獄在業火之上煎熬的代價,她還是一樣要付!
只是,既然知道了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她的計劃裡便要多一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