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晚宴就這麼不歡而散,至少夏九歌心裡已經不爽到了極點,而造成這一切不痛快的根源,就是薛遇!
她去看了一眼元立,發現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魂魄離體的時間略微久了點兒,所以這會兒意識還不是很清醒。
有阿珠在那裡照顧他,還有朝戈和嘲風這一對新結識的冤家在那裡半鬥嘴半守夜,夏九歌對這邊還是很放心的。
元立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現在唯一讓她還覺得不安心的,就是那樁婚事了。
兜兜轉轉,命運就像是在故意耍她似的。
當初稀裡糊塗嫁了人,又手忙腳亂地離了婚,現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認定這男人一輩子了,偏偏一樁婚事卻弄得一波三折,夜長夢多。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咬牙切齒地罵道:“都怪薛遇那個王八蛋,耽誤老孃的青春!我要是嫁不出去,一定把他抽筋扒皮!”
說着,她的手指還在神經質地掐着桌布,上好的一塊錦緞,不過眨眼工夫就七零八落了。
正是氣悶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男人低低的笑聲:“原來,你這麼着急想嫁人。”
“你才着急要嫁人呢!”她沒好氣地懟了傅子恪一句。
傅子恪明目張膽地從窗子跳進來,笑得一臉狡猾:“你若願娶,我當然急着嫁給你。”
“呸呸呸!”雖然被他嬉皮笑臉的話逗得心裡直樂,但夏九歌還是嘟着嘴轉過身不理他,不能讓這男人的感覺太良好了!
她這一轉身,就正對着妝臺前的銅鏡了。
鏡子的倒影裡,那人俯下身來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笑得眉眼飛揚。
然而,他臉上的笑意卻只維持了一瞬間,緊接着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瞬間呆住了,愣愣地看着鏡子裡她的倒影,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怎麼了?”夏九歌被他反常的表現嚇得心裡一咯噔,下意識問道。
傅子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嘴巴張了好幾次,才下定決心道:“你好像有點不對勁,好像是……生病了。”
“是嗎?”夏九歌見他的神情很是鄭重,不由得相信了幾分。
她傾身向前,鼻尖幾乎都要撞上鏡子了。
這一看,連自己也看出了幾分不對勁。
“還真是啊……皮膚髮黃憔悴,嗯……毛孔有點大,靠,黑眼圈怎麼這麼大?都快掉到下巴底下去了!”
這一照鏡子,夏九歌頓時發現了許多問題,大驚小怪地嚷道。
看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問傅子恪:“蕭陌呢,他不是什麼天下第一大神醫麼?快讓他來幫我看看啊!”
她是覺得自己身體正常,沒什麼生病的樣子,不過就是樣子憔悴了些,大概是最近睡得太少的緣故?又或者是去冥界走了一圈兒,沾了點兒鬼氣的原因?
管他呢,問蕭陌那個蒙古大夫要兩劑藥補補,不就好了。
說不定還能從他手裡坑來什麼靈丹妙藥呢,就像是從前坑過的固靈丹一樣。
夏九歌心裡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一回頭卻驚訝地發現,傅子恪的表情相當不對勁。
被她這麼
一看,他迅速低下了頭,手也緩緩擡起扶住了額頭,一副搖頭嘆息生無可戀的樣子。
夏九歌還從來沒看到他這麼糾結,小心肝兒頓時一顫。
“你……你可別告訴我,我得了什麼絕症啊!”
天吶,劇情該不會是要朝狗血的方向發展了吧?拜託,這些什麼絕症啊死定了啊之類的情節,都是老掉牙的電視劇裡流行的了,她可不想趕這個潮流啊!
但是,如果是小病,怎麼會讓強大如傅子恪這樣的男人,現在連擡頭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這麼一想,夏九歌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眼看傅子恪不斷搖頭,簡直就像是撥浪鼓一樣,她半邊身子都涼了,聲音也虛浮得像是在說夢話似的:“你……你要不還是,別告訴我了,我這小心臟承受不起。”
她話音剛落,傅子恪就突然擡頭伸臂,把她裹入了熟悉的懷抱中。
他抱她抱得很緊,就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似的,手臂勒得她都稍微有點兒疼了。要是換作從前,夏九歌早就尖叫着推開他了。
然而這一回,被自己得了絕症的消息一打擊,夏九歌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不僅沒力氣,也根本不想推開他了。
感覺到傅子恪把頭埋在自己耳邊,甚至還微微有些顫抖,夏九歌剩下的半顆心也要涼了。
靠,不會這麼慘吧?
能讓傅子恪這樣的男人流露出這麼脆弱的情感,敢情她是分分鐘就要掛了的節奏?
老天爺,不帶這麼玩兒人的吧!她還有大好青春沒來得及揮霍啊!
夏九歌悲催地想了想自己穿越後的經歷,感覺自己是不是應該別這麼快想到嫁人的?尼瑪,電視劇裡都是這樣的,一但挑明感情步入婚禮殿堂了,就該蹦出全劇終這仨大字了。
但關鍵是,她現在還不想劇終啊!尤其是不想讓自己的小命全劇終!
“傅子恪,我……我……”夏九歌還沒想好該怎麼說,卻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此時,傅子恪還趴在她肩膀上哆嗦着,嗓子眼裡還有憋細了的聲音。
但是,這聲音怎麼聽也不像是痛不欲生,反而更像是……憋笑憋得快要炸了的意思?
“靠,傅子恪,你耍我啊!”夏九歌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某人的異樣,用力一把推開了他。
傅子恪順勢倒退了幾步,大大咧咧地往她牀上一躺,眉梢眼角盡是笑意。
看着夏九歌因爲憤怒而突然漲紅了的臉,他眼底笑意更深。
見她惱火地端起一杯茶潑了過來,他就勢一個翻身躲過:“我沒騙你,你確實是病了。”
眼看着夏九歌聽到這話,直接撈起茶壺就要丟過來,他迅速地補充了一句:“只不過,是相思病而已。”
“相思病……思你個大頭鬼啊!”夏九歌直接把茶壺丟了過去,卻錯誤地估計了距離,結果那把茶壺掉在了牀邊,摔個粉碎。
夏九歌的一張小臉如今紅得像是熟透了的番茄,一半是氣得,一半是爲自己的輕信羞的。
混蛋傅子恪,竟然拿這種事來騙她,真是……
手邊能丟的東西都丟完
了,結果傅子恪壓根就沒離開那張牀,只是左翻右滾了一番,就輕鬆地躲開了她的攻擊。
見這可惡男人還不忘衝她挑挑眉毛示威,夏九歌直接起身衝了過去,誰知卻好死不死地踩在了剛纔茶壺的殘骸上,腳心頓時一陣刺痛。
於是乎,剛纔還氣勢洶洶要衝過去打人的夏九歌,瞬間就歪在了牀邊,抱着腳倒抽冷氣。
受傷的地方恰好是最柔嫩的掌心,疼得她眼淚都要下來了。
一想到茶壺是自己摔的,夏九歌頓時就有了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而且還是往死裡砸,砸的血肉模糊的那種程度。
她正疼得齜牙咧嘴,腳踝處卻突然一暖。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傅子恪已經蹲在了面前,輕輕替她除去了染血的鞋襪。
他的手很寬大溫暖,輕輕包裹在她的腳踝處,而他的另一隻手,已經取了布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傷口的血跡。
夏九歌臉上更紅,不安地蜷了蜷腳趾:“那個……我自己能行,一點兒小傷,根本就不算什麼。”
據她感覺,也就是被碎瓷片在腳心割了個小口子而已,流血可能都不多,只不過是皮肉嬌嫩,所以痛感明顯了點兒。
這點傷,不管是前世今生,對她來說都只能算是“小傷”,包紮上就已經是最繁複的處理方式了,更有可能的是她過了這陣疼勁兒,就把這小傷口給忘到腦後去了。
只覺得被握住的腳踝處傳來暖暖的感覺,夏九歌就像是不小心坐在了刺蝟身上似的,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忍不住要扭來扭去的。
她這麼一扭,傅子恪的眸色頓時一沉。
深吸了一口氣來壓制住內心的躁動後,他才沉聲道:“你再亂動,我就把你綁起來再包紮傷口。”
夏九歌好生無奈:“大哥,我剛纔哭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疼了自然會掉兩滴眼淚,但是……這麼點兒小傷口,真的不……”
她的話還沒說完,蹲在她面前的傅子恪就突然擡起了頭,目光灼熱。
“我不允許我的女人受傷,尤其是在我面前,”他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麼略微有點喑啞,“但凡是你身上的傷,就沒有什麼是小事。”
說完,他便低頭繼續替她處理腳心的傷口去了。
就這麼坐在牀上,看着平日裡不可一世的大男人爲了她的一點小傷忙個沒完,夏九歌心裡就像是煮化了一鍋甜粥似的,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夏九歌眼看着傅子恪替她上藥,裹好繃帶,又擡頭問她:“痛不痛?”
他的語氣和從前都不一樣,溫柔寵溺,嗔怪牽掛,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橫插一腳,讓夏九歌覺得自己的骨頭都沒二兩重,分分鐘就要飄上天的節奏。
“怎麼了?還很疼?”留意到她木然的神情,傅子恪的眼神有些慌張。
慌張,是夏九歌一向認爲他沒有的情緒,這時候突然看見,才彌足珍貴。
看到他急切詢問的模樣,夏九歌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了勇氣,竟然低頭湊了上去,在他額角處結結實實地親了上去,還發出了吧唧一聲。
這回,呆若木雞的人,就變成傅子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