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和“阿生”並肩而行,前往摘星樓。
摘星樓,位於星隕郡的西北角,緊貼着城牆建造。樓高三層,高度比城牆還要高一些,若站在第三層上,可以看到城外的大片原野,以及遠處的赤焰森林!這也是郡內最大、最高檔的酒樓,消費檔次自然也是極高的。爲了能夠說服對方,給自己作證,任逍遙也算是下了本錢了。
這一路上,阿生都是唾沫橫飛,胡扯不斷,幾乎就沒有停歇的時候。而任逍遙只能用“嗯”、“哈”這樣的簡單字眼,予以迴應。他恨不得離阿生遠一點,因爲這廝實在太能說了,再加上他那奇葩的長相,走到哪裡,都會成爲衆人的焦點。
強忍了一路,任逍遙已經近乎崩潰,總算捱到了摘星樓。
“掌櫃的,好吃的好喝的招呼着,一定要快點上!”一進入摘星樓,任逍遙連座位都沒選,就衝着掌櫃喊道。因爲只要酒菜一上來,就能堵住阿生的嘴了。
兩人徑直上到三樓,選了個靠窗的座位。
窗外,便是星隕郡城外了,一大片廣褒的原野,點綴着稀疏的灌木。還有那遠處的赤焰森林,透發着神秘與勃勃生機。不得不說,在這樣的景色下吃飯飲酒,胃口都要好一些。
而且到了此處,阿生也終於沉默了下來,任逍遙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憑欄而望,看着城牆外的原野。
忽然間,阿生長嘆一聲:“啊!好美的景色啊……任兄,此刻我有一種衝動,很想吟一首詩!”
“呃……是嗎?”任逍遙聞言,不禁皺了皺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似乎已經預見到,阿生這首詩會是怎樣的奇葩。他心中祈禱着:不要念,不要念,千萬不要念出來……
不過,阿生果斷讓他失望了。
阿生獨自憑欄,奇醜的臉上盪漾起一股騷氣,似乎醞釀着內心的詩意。猛然間,阿生深吸一口氣,開聲道:
“江山如此多嬌……
恰似美女***……
摟一摟啊抱一抱……
奇妙奇妙真奇妙……”
念道“摟一摟啊抱一抱”的時候,他還用手摩挲着窗棱,露出陶醉的表情,彷彿在撫摸一個美女的腰肢一般。
“噗!”
任逍遙聽了這首“詩”,險些噴了出來,連忙剋制自己,捂住了嘴巴。
不過在心中,任逍遙暗道佩服:能把詩吟成這樣,這廝也算個“淫才”了。
這時,幾名美女侍應端着酒菜,向兩人的桌子走來。不愧是星隕郡最高檔的酒樓,上菜的速度快不說,連“店小二”,也個個都是美女級的。
看到酒菜擺滿了桌子,任逍遙連忙招呼道:“來吧阿生兄,咱們喝一杯!”說着他斟滿一杯酒,示意與對方同飲。
阿生也將酒斟滿,猥瑣的一笑:“啊哈哈,乾杯乾杯!”
說着,兩人碰了一下杯,同時一飲而盡。
爲了堵住對方那張愛胡侃的嘴,任逍遙一杯飲盡後,毫不停歇,又斟了一杯:“再來!”
沒想到的是,阿生竟也毫不含糊,同樣斟滿了一杯酒,一仰頭便喝光了。同時,他還暢快的笑道:“哈哈哈,好酒!很久沒和人喝那麼痛快了,第三杯!”
話音未落,他再度端起了杯子,竟主動與任逍遙喝起來。
……
就這樣,兩人還未動筷子,就一杯杯酒灌了下去,足足喝了七八杯才停下。至此,任逍遙對阿生的印象有了點改觀:儘管行事很猥瑣,但酒品很好!
俗話說,“酒品如人品”,在看到阿生喝酒如此豪爽後,任逍遙隱隱覺得,眼前這個長相奇葩、行事猥瑣的傢伙,似乎也不那麼差勁兒。
七八杯後,兩人不再崔杯換盞,開始一邊吃菜、一邊喝酒。同時,原先的小酒杯也被他們撤了下去,換成了容量半斤的大碗!這一碗下去,普通人恐怕直接就醉了,可是這兩個傢伙,竟一碗接一碗地喝,如同喝涼水一般。
酒意微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彼此暢聊。
任逍遙發現,阿生的人品的確如酒品一般,是個很豪爽的傢伙,而且言語間十分風趣,許多時候他故作猥瑣,不過是爲了博人一笑罷了。這種拿自己調侃的方式,初始時會覺得猥瑣,但聊得多了,反倒覺得十分討喜,讓人感覺與他相處時,分外輕鬆與有趣。
關於阿生的信息,任逍遙也多瞭解了一些。他來自大夏帝庭的都城——天都,照他自己所說,似乎還出自一個不小的家族,至於是哪個家族並未說明。他此次留在星隕郡,的確是奉了杜千帆大元帥的命令,在這裡繼續視察邊關。杜千帆授予他的職位,是“百夫長”,理論上可以管理一百名士兵,不過實際上,他手底下卻並無下屬,算是最低級、最沒權力的軍官……
比較奇怪的一點是,在席間,任逍遙屢次問到阿生的全名,阿生都沒有告訴他。而且在任逍遙的逼問下,阿生屢次閃爍其詞,甚至臉頰通紅,似乎“名字”這件事,讓他很沒面子一般……
這讓任逍遙有些好奇:“阿生”的全名,到底是什麼?
一個能讓阿生這樣的厚臉皮,變得臉頰通紅的名字,難道能比他的長相還奇葩嗎?
當然,兩人的談話內容中,也包括任逍遙的最初目的——請阿生做自己的證人。對於這一個請求,阿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而且他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幫任逍遙做的漂漂亮亮,讓他大搖大擺迴歸家族。
阿生說道:“你就放心吧,幫你洗刷罪名的事情,就全權包在我身上。到時候不用你出面,我保證讓你家族的那些長老們,八擡大轎擡你回去!”
對於阿生的說法,任逍遙半信半疑。不過他可以確定,只要阿生亮明身份、出面作證,幫自己洗去罪名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任虎威和任虎猛誣陷自己、信口造謠的帳,也定要一併算清!
……
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好幾壇酒。就在兩人喝的差不多,想要離去的時候,一陣喧鬧的說笑聲從樓下傳來,伴隨着一陣上樓的“噠噠”聲。
聽到樓下傳來的說笑聲,任逍遙皺起了眉頭,因爲他聽出了聲音的主人。那上來的幾人中,正巧就有任虎威和任虎猛!
對於這兩兄弟的聲音,他實在太熟悉了。
“阿生兄弟,一會兒上來的幾個人裡,就有造謠陷害我的兩個主謀!我現在還不能讓他們看到,只能避一避了。”
任逍遙小聲對阿生說了兩句,同時迅速帶上了斗篷。自他從任府出來之後,爲了防止被任家人發現,他就準備了這個斗篷,以備不時之需。他現在的身份,乃是任家的“叛徒”、“罪人”,如果被任家人發現,肯定要抓回去問罪的。
阿生點點頭,並未言聲,只是靜靜看着那上來的幾人。
不一會兒,任虎威等人就來到了三樓,剛好就坐在任逍遙隔壁的桌子,同樣靠窗。他們總共五人,除了虎威、虎猛兩兄弟,還有兩男一女,任逍遙通過斗篷的縫隙看到,那另外兩男一女,竟然都是當日進入星隕之地時,來自不同家族的精英。
五人一落座,先是點了些酒菜,等菜的過程中,便開始聊起來。對於他們聊天的內容,任逍遙本不感興趣,但當他聽到任虎威的第一句話後,不由得打起精神。
任虎威一臉笑意,說道:“呵呵,三位,關於任逍遙的事情,就拜託你們了,如果有我們任家的人問起,你們千萬不要說錯了話。”
那三人紛紛應和:“兩位任少爺放心吧,我們知道該怎麼說。到時候,保證讓任逍遙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哈哈……”
“那就好,真是多謝三位的幫忙了。等我們兄弟繼承了家主之位後,必有厚報。”
“哪裡哪裡,虎威兄言重了,我們不過是撒個小謊言,不足言謝。”
……
聽着這五人的對話,任逍遙是越聽越氣,怒意升騰。
任虎威和任虎猛這兩個傢伙,竟然在收買人證,讓那些同往星隕之地的傢伙,替他們撒謊!
可以想象,如果這些人口徑一致,都一口咬定任逍遙是叛徒,出賣了大夏帝庭、投靠了西涼國的話,任逍遙的罪名就徹底坐實了。到時候,恐怕他不只成了任家的罪人,還會成爲帝庭的罪人,直接被處死都不爲過!
“這兩個敗類,真是作死!”
任逍遙心中怒嘆,有一股當即暴起殺人的衝動。不過此處耳目衆多,並不是殺人的地方。
一旁的阿生,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聽在耳中。他一直沒有開口,直到這時,他忽而站了起來,向隔壁那桌子走去。
他徑直來到了五人面前,標誌性地一笑,猥瑣的樣子十分惹眼,讓人想不注意都不行。任虎威等五人全都看向阿生,阿生也就在這時開口了:“各位,你們應該認得我吧?”
五人盯着阿生,他那奇葩的長相,在此時成了一種優勢——只見五人同時點頭,紛紛道:“認得認得,我們認得你!”
“你不是杜千帆元帥的屬下嗎?當初進入赤焰森林,你就在同行之列。”
“沒錯,你和付雷將軍他們,每一個都是高手,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阿生的長相,是如此的奇葩,直接導致這五人和任逍遙一樣,見過他一次之後,就牢牢記在了心裡。
“認得我就好。嘿嘿,實不相瞞,我乃是奉杜千帆元帥之命,留下來繼續挑選、考察星隕郡的年輕一代的。對於考察的對象,我有權直接推薦給軍方,讓他們當將軍。”說着,阿生得意的抱着肩膀,一副高高在上之色。
五人聽了,均面面相覷,對阿生的話半信半疑。
任虎猛問道:“真的假的,你有那麼大的權力?”
阿生並不言聲,而是一隻手探入懷中,摸索了半天,才掏了出來。同時在他手中,多了一個金色的令牌。
令牌之上,一面刻畫着一頭猛虎,猛虎栩栩如生,非常有氣勢,彷彿活的一般。另一面,則簡單的刻着一個篆體字——
——杜!
一瞬間,對面的五人全都瞪大了雙眼,甚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良久,他們才神情激動、結結巴巴地道:
“杜……杜元帥的將令?!見令牌,如見杜元帥本尊……”
“可以調動帝庭大軍、號令地方官員、見皇帝可以不跪的將令……”
“哼,這下你們相信了吧?”阿生揚着下巴,傲然道。
在這一刻,他那堪稱奇葩的面龐,在五人眼裡完全變了——這張臉醜嗎?不,絕對不醜!這張臉,分明就是一張上位者的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