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迷離的夜……
一家中等式的麥當勞店裡,燈火通明。精緻的櫥窗上面貼面了被色彩筆塗抹的星形賀卡,玻璃大門有高仿白水晶似的珠寶鑲嵌,使得暗黃色的燈光打照的異彩流光。白色長椅上坐滿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幾個人扎堆一起吃着漢堡喝着可樂,眉開眼笑在討論什麼。
“服務員,在來一捅炸雞。”一位扎着丸子頭,穿着緊身七彩衫的胖女生,嘴巴里嚼着一塊炸雞,吐字有些模糊不清的喊着。只見炸雞剛上來,胖女生就急不及待地拎起一隻雞腿大口大口的吞嚥,只一會時光,便吃了個底朝天。
胖女生站起身雙手捧起一大捅可樂,咕嚕咕嚕一連串地喝了好幾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打了個飽嗝。滿足的摸了摸鼓成西瓜的肚皮,還往下扯了扯那蓋不住肚皮的緊身七彩衫。
店外,狂風咆哮,大雪紛飛。夜似藏匿了一層薄紗,疾馳在馬路上的車子也似隔了層白霧,伸展在遮天迷地裡的椏枝格外的蒼涼,愈發凌厲的風吹在人們的臉上猶如刀割樣疼痛。遠處傳來略聽沉重的腳步聲,街道上的路人急忙象逃避瘟疫一樣躲開,一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類似乞丐的人蹣跚走向這家西餐廳,精瘦的身軀只穿一件破了好幾個洞的灰褐布衣,他散着長髮,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踉蹌着腳步,緊緊趴在透明櫥窗上緊盯着櫃檯上那隻閃閃發光的炸雞,還有那些金燦的漢堡薯條,似乎會流油般誘人。
舔了舔乾涸的脣角,乾癟的肚皮又再次奮命叫囂着飢餓。幾近凍僵泛着青紫色的手指掏了幾下口袋,好久才從裡面摸索出幾枚寒酸的硬幣,他輕移腳步,露了兩個腳趾頭的破舊布鞋還未踏進門欄,兩名身着藍色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員便把他豁了出去,踉蹌了幾步,他瘦弱的身軀不堪一擊地穩穩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蓋處被摩擦掉了一大塊皮,殷紅的血絲簇簇竄出來,絲絲絞痛頃刻襲上腦海。手指間緊攥的那幾枚硬幣滾出好遠,從餐廳裡透出來的微弱光線在上面折射出幾縷清冷的光芒。
“臭要飯的,趕快滾,不然打斷你的狗腿!”兩名保安厭惡地撂下狠話,轉身時還不忘一人一腳踢在他身上。
夜、渲染着墨色,空氣中瀰漫着冰冷的雪花。遠處數十種顏色的霓虹燈閃着迷亂的光,枯黃的椏枝下參差斑駁出絲絲暗影。清冷的街道上不時有幾輛車子疾馳而過,卷帶起路邊的積雪留下一抹完美的弧度。
他蜷縮着瑟瑟的臂膀,他一手緊攥着飢餓轆轤的肚皮,一邊用凍到僵硬的手指從口袋裡一直模索,彷彿下定了決心用盡了所有的勇氣,他拿起那把破了好幾個刃尖頭已然全部磨平的舊刀,一瘸一拐的走進西餐廳。
“服務員,再來兩份炸雞和三分薯條給我打包!”胖女生滿嘴黃油的衝櫃檯喊,從隨身攜帶的黃皮包裡掏出一疊錢有些帥氣灑脫的一放,提起滿滿一大袋子的美食準備回家對着電視機在大吃一頓,轉身之時只見眼前一閃,一把冰冷的刀就已經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啊!放開我!”胖女生大驚失色,手中拎的袋子砰一聲縱然掉在地上,魂不附體扯着他的手臂,一邊奮力嘶喊着,“放開我,你這個乞丐,把刀子拿開,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住,住口,”他猛嚥了一口唾沫,早已是嚇得臉青脣白,嚇出了一身冷汗。硬是把手中的刀子用力緊了緊,驚恐不安的望着掏出手機撥打110的人羣和剛纔踢打他的那兩名保安手中正拿着棍子在接近他,“你們,你們不要過來,我,不然,我真的會殺了她的!”
“臭要飯的,快放開那個女生,不然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爲首的那個保安信誓旦旦的說着。只一會兒時間,西餐廳外面就響起了警笛聲,數十輛的警車速速把西餐廳團團包圍,他驚慌失措地望了眼外面的特警正拿着手槍對着他,只要他手中的刀鬆弛一下,也許下一秒他就會被外面的特警擊斃。膽顫心驚的怒叱了懷
中一直喊罵不停的胖女生,他攥緊刀子想要衝出包圍驚恐萬狀的喊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真的會殺了她的,我真的會殺了她的,不要逼我!”
“抗拒從嚴,放下從寬。”爲首的警官試圖說服他,卻是帶着身後的數十名特警步步緊逼。他踉蹌了一下腳步,手中的胖女生看準時機朝他臂膀上狠狠一咬。他吃痛,胖女生順勢想要逃出去。他危如累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扯過胖女生的頭髮,圍觀的人倏地無比驚慌,胖女生嚇的早已是六神無主,魂不守舍,思緒完全不在狀態。他勒緊胖女生的脖頸,可那把陳年舊刀怎樣用力也劃不破一點皮,更別說殺人了,周圍的特警見狀想要鉗制住他。岌岌可危之際,他扔掉那把不中用的陳年舊刀,快速拿起白色餐几上的一個玻璃杯,手抖個不停的指着把他團團包圍的特警,“在往前一步,我,我就殺了她!”
“啊,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我可以給你錢,”胖女生滿臉淚水,驚慌的想要去掏口袋,卻發現自己的錢早被自己花光了,一時間嚇得臉青脣白,“我和你無怨無悔,你放了我吧,我才十八歲,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安靜,你安靜!”他戰戰兢兢的衝胖女生喊,提着心再次指了指舉着手槍的特警,“退後,我說會殺了她,就真的,真的會殺了她的!”特警卻不爲他的話所動,眼神間流露的輕蔑神情彷彿拿下他根本不在話下,步步緊逼着他退後,命懸一線之際,他彷彿一頭在懸崖瀕臨死亡的野獸,如箭在弦舉起手中的玻璃杯朝女生砸去。
“啊,我不想死!”胖女生絕望的嘶喊,“爸,媽,快來救我啊!”
“先生,你是餓了嗎?”
一抹委婉動聽的女聲響起,仿若山澗間的泉水沁人心脾,他錯鄂的轉過頭,不由愣住。
女生看起來只有十九歲的樣子,削肩細腰,長挑身材,瀑布一般的長髮垂在身後,身着青色的墫領毛衣,淺藍色的牛仔褲。白皙脖項圍着一條白色的絲絨圍巾。她站在玻璃窗前,身後的鵝毛大雪在她身後滿天飛揚,螢窗雪案,外面銀花珠樹上裝飾的霓虹燈熠熠閃爍出迷離的色彩。她嵌着兩個深深小酒窩的笑容忽然讓他有一世紀的恍惚,碧水漓漓的眼眸猶如湖水般清澈,他似乎覺得她的眼睛似乎會發光,裡面有光在逆流。宛如黑刷子長而捲翹的睫毛上下撲閃像是詢問,像是關懷,像是問候,“你是餓了吧。沒關係,你需要什麼我都可以買給你吃。”
“我……”
“沒關係的,想吃什麼直說好了,我都可以買給你的。”洛子婕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百元人民幣,走到櫃檯拿出兩個漢堡,微笑着遞給他,“給你,趕快吃吧。但是,作爲條件你可不可以把這個女生放開?”
“哐當——”
玻璃杯砰一聲掉在地板上,他猶豫了一秒,呆愣的接過她手中的漢堡,開始沒有一點形象可言的狼吞虎嚥吃起來。
玻璃窗外,瑞雪紛飛,萬千雪花恍若柳絮輕飄。
“慢點,慢點吃,小心被噎到,給你這個。”洛子婕從櫃檯點了一杯熱奶茶遞給他。他再次愣住,緩緩從她手中接過還冒着嫋嫋熱氣的奶茶,雙手捧起輕綴了一口,溫熱夾雜着香芋味的奶茶真的暖人心脾。他捧起奶茶思緒不知飄到那裡去的喝了幾口。擡眸卻看到洛子婕坐在玻璃窗前,雪花在她身後肆意飛舞,她看着他的樣子一直微笑。幽黑的眼眸忽深沉了一下,他頓了頓,輕輕出聲,“我,是不是很丟臉?”
“不是,你只是餓了想吃東西而已,這個可以理解。”洛子婕乾笑着急忙解釋,望了眼還圍聚成團的特警,她燦爛的笑了笑,“各位大哥,你們看到了,他並不是真的想殺人,只是餓了而已,你們請回吧。”
“萬一,他在傷害店裡的人的話……”
“我保證,不會的,”洛子婕朝着特警們拍了拍胸脯,分外胸有成竹,“如果他真的傷害店裡
人的話,我一定會親自把他送到警署的。”
“這,這,”爲首的警官似乎還有些顧慮,不放心的忘了眼只顧吞嚥的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揮了揮手便領着一羣特警們走出西餐廳。
洛子婕又點了一大堆的炸雞漢堡放到桌子上,一手托腮凝眸的望着他,“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放下手中的漢堡,對上她幽黑的眼眸,吐出一個字,“棄。”
“氣?”洛子婕愣住,淡淡入鬢的蛾眉糾結似的凝聚成一個川字,疑問似的撓了撓頭髮,“怎麼會有人叫這麼稀奇古怪的名字啊?”
“是拋棄的‘棄’!”棄倏然說道,彷彿被攥住心事,心中一片絞痛。他肅然起身,眉宇間的冷漠神情跟剛纔簡直天壤之別,他一瘸一拐的走出西餐廳,留下一臉呆愣的洛子婕。
灰濛的夜色下、粵犬吠雪肆意飛舞,忽然狂風大作,猶如海洋狂瀾似的狂嘯怒號,霎時,凌厲的風捲起紛揚的雪漫天飛舞,縈繞漫天瓊瑤一片浮玉飛瓊,雪花遮天蓋地迷住人的眼睛,狂風更是猶如一頭髮瘋的惡魔猛烈撞擊着樹,咔嚓一聲巨響樹上的枯枝終於承受不住巨大的摧殘劈里啪啦地斷落下來,引來一片可怕的簇簇聲。漆黑一條蜿蜒的小巷彈石鋪路,路燈被覆上一層清冷的光,深夜下的暗影愈發深沉。
棄倏然轉身,一把扯掉臉上的假面,一張美到窒息的臉露了出來,俏薄涼脣緊抿成一條直線,幽黯的眼眸如同鬼睞眼似的陰沉,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到極致,“出來!”
萬人空巷的街頭沒有人迴應,只有滿世界的凌厲的風聲,棄眸光一冷,一抹孤傲與不羈,“曹管家,別來無恙。我知道是你出來吧。”
“少爺,”躲匿在樹後的人終於走了出來,爲首的是身着一套黑色的西裝裡面配上白制服金鈕釦的曹管家,佇立身後的是五個冷眉煞目的保鏢,他們分別穿着筆挺的黑色西裝,戴着大號黑色墨鏡。曹管家大約四十歲的樣子,一張略顯皺紋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卻依舊恭敬走到他面前,虔誠鞠躬行禮:“少爺,跟我回去吧,你故意打扮成這個樣子,老爺知道了一定很難過,回家吧,老爺他一直很擔心你。”
“不要跟我提他!”棄獰着眉,惱怒的厲喝。幽黑的眼眸中閃爍着徹骨的冷意,“你回去告訴他,我就算過着乞丐的生活,每天吃一些殘羹剩飯,尊嚴被別人踐踏腳下,也不願在回到那個家。”
“少爺,你這是何必呢,受苦的是自己,”曹管家語重心長的嘆了一口氣,“更何況,老爺,就剩下你這麼一個孫子。”
“那是他活該!”棄幽黑的眼眸閃爍着陰暗森冷的光,“一個孫子死了,一個孫子是個Gay ,現在知道找我回家了,門都沒有!我是不會回去的!”
“少爺,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啊,”曹管家眼眸微眯,裡面醞釀着計量。行走江湖多年,明白的真理便是,軟的不行來硬的。“那麼,少爺就不要怪老曹失禮了。”
“你們想幹什麼?”棄怒叱着往他靠近的黑衣人,墨眸裡迸射出一道道寒芒,陰狠森冷的語氣讓周圍的空氣也不禁被凍住幾分,“曹管家,我告訴你,得罪我沒好下場!”
“少爺,那也得你回到家纔有懲治我的實權。”曹管家好似沒有脾氣一樣,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實則是個貨真價實的老狐狸,大手一揮,幾個黑衣人便輕易地牢牢鉗制住瘦弱的棄,棄蹙起眉毛,銳利地黑眸閃過一絲精光,倏地,菱形的脣勾起一抹弧度,緊接着便朝着黑衣人的手臂上狠狠一咬!
“啊!”黑衣人怒吼的聲音響徹耳隔,棄抓住時機掙脫開鉗制住他的黑衣人,縱然跑了出去,只見一輛黑色加長林肯迎面駛來,司機沒有料到前面會有人突然闖出來,伴隨着緊急剎車的尖銳聲,鮮血染紅了擋風玻璃,一扯和猩紅,棄的身子猛烈翻滾過車頂,然後砰的一聲巨響撞擊在雪地裡被掩埋的一塊石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