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軒和上邪的幻境到這裡,全部結束。
上邪將手從血婆婆手中抽出來,卻不敢去看楚靖軒的臉,而楚靖軒亦是緩緩地放開緊握住上邪的手。
現在,唯有血婆婆和情落依舊緊閉雙眼,只因情落的幻境還沒有結束。
楚靖軒覺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塊。他怎麼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前世喜歡的人居然是上邪,雖然那個女子名爲素柔,但是那就是上邪前世的名字。
而他,居然是將她的心挖出來的兇手!
一時間,楚靖軒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話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轉世重生之前的承諾,在今生他並沒有兌現,所以在尋找到南宮上邪之前,他愛上了南宮情落,所以纔會在一夜之間雙腿殘疾吧?
後來,殘疾好了,是因爲他已經死了。死了之後的他是被上邪救活的,可以說是一次新的重生,這便是他雙腿在跳崖死去之後完好的原因。
千般滋味在心頭輾轉,似乎有氾濫成災的傾向。
而上邪呢,則是面色慘白,情緒不斷翻騰,險些要將她湮滅,前世說過的話其實前世早就忘記了,在今生,她雖然不懂愛,卻仍舊熾熱地纏着楚靖軒。
在幻境中,她依舊能夠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曾經真的和楚靖軒如此相愛過,真的……如此相愛過……
這怎能不讓她想哭?
而那個爲她舞劍的男子便是今世的楚清朗……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對她那樣好,難怪她會在初次見他的時候,感覺到熟悉……
那……他又是因爲什麼轉世成人的?要知道,妖的壽命是很長的,沒道理,她和楚靖軒轉世之後,他也跟着一起轉世了……
此刻,南宮情落還處在那個幻境裡面,剛纔上邪和楚靖軒之間所經歷的,她全部都看見了,但是接下來的幻境,卻是隻屬於她自己一個人的。
她覺得自己就是那顆被楚靖軒從天上拋下來的心,千瘡百孔,鮮血淋漓,一路穿過雲層,掉落在一片杏花之中。
天空很陰沉,沒一會兒便下起了大雨,那顆心上染就的鮮血被雨水沖刷乾淨,後又被泥土掩埋,在杏花嶺上,經過歲月的洗禮,風吹日曬雨打,終於在一個月圓之夜,那顆心幻化成了五歲的小孩。
情落記得,那是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她……居然是上邪體內的那顆心幻化成的人?!難怪她一出生便會說話,還能文能武……甚至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
南宮情落,南宮,響應的是上邪今生的命運。情落,響應的是前世的遭遇。荼蘼成燼花事了,燼,情落……
原來,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忽然,前方出現了血婆婆的樣子,情落愕然地看着她,爲什麼她能夠出現在這個幻境中?
“因爲我有話要和你說,便把我的話放在這幻境的末尾了。”血婆婆像是一眼便能看出情落的疑問。
“什麼話?”即使在幻境中,她的心依舊是很疼很疼,疼到她想落淚。
“你之所以會喜歡蘇煜,只是因爲蘇煜是個書生,書生溫和,而你卻是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你想要的只是溫和的生活,以及溫和的愛情。”血婆婆說道。
情落不明白她爲什麼會說這些。
“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你的今生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血婆婆解釋道。
“楚靖軒跟你走南闖北,在這段時間裡面,他給了你最多的溫暖,哪怕他嗜血、冷漠,他依舊是給了你最多的愛意,而你這顆心也在這愛意中漸漸被撫平,所以你現在喜歡的人是楚靖軒。”血婆婆又道。
“但是你應該知道,楚靖軒之所以喜歡你,只是因爲你是前世素柔的心,而素柔是上邪,楚靖軒會喜歡你,是因爲他先遇見你,然後再遇見的上邪,如果他先遇見的人是上邪,那麼他便不會喜歡你。”微頓,血婆婆側眸看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聽懂和沒聽懂,有什麼區別?這一生,不管是蘇煜還是楚靖軒,她都是愛而不得。
“是不是有點怨恨?怨恨命運太眷顧南宮上邪了?”血婆婆忽然說道:“而你,卻只是她體內的一顆心,遲早都是要與她融爲一體的,因爲你們本來就是一體。”
南宮情落怔怔地看着血婆婆,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爲血婆婆真的說中了她此刻的想法,她居然真的只是上邪體內的一顆心。
啊,難怪之前會感覺自己和她是一體的,因爲自己本來就和她是一體的啊!
她忽然有種想要毀滅世界的衝動。
“想要永遠做南宮情落,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了南宮上邪。”血婆婆說道。
南宮情落內心猛然一震,怔然地看向她,“你……!”難道血婆婆不是從小看着上邪長大的嗎,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道我說的不對?”這次血婆婆倒是沒有再解釋,“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變成心,成爲她身體裡的一部分,要麼就殺了南宮上邪,從此以後,你便是獨立的個體,再也不受任何人限制。”
在離開之前,血婆婆撂下一句話:“怎麼選擇,你自己想吧,我只負責把事情告訴你們,而你們的選擇在你們自己手中。還有你的幻境和上邪還有楚靖軒的幻境是不一樣的,你自己知道把你的幻境告訴他們兩,會是怎樣的結果。”
語盡,幻境消失。
南宮情落那隻抓住血婆婆的手,骨節泛白,想來她剛纔是真的在做激烈的掙扎。
楚靖軒和上邪都是一臉關切地看着她,但是由於她帶着斗篷,所以看不清她的面容。
血婆婆睜開眼來,“該知道的你們都知道了,現在還有什麼需要問的?”
南宮情落雙手放在桌子上,腦袋微微低垂,看來她還沒有從剛纔那場幻境中走出來。上邪和楚靖軒也沒有催促或者是詢問的打算,因爲他們也剛從幻境中出來,情緒也很低落,抑或應該說是消沉。
忽而,上邪擡起眸子,看向血婆婆,問道:“……楚清朗……他是爲什麼下凡來的?”這是她唯一的疑問,其他的,都已經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