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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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那年,雲珊18歲,在其鄉鎮一鳴驚人的以高分考入靖藍市的重點大學,如願以償的來到了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大城市。

臨走的那天,鎮長率領一大票平日裡都難得對她展顏的鄉親們來送行,那些當初都把她當初累贅的親戚此刻殷勤的站在她身邊,臉上掛着誇張的笑。這笑容在雲珊的眼裡,顯得是那麼虛僞,那麼噁心。所幸,她可以離開這片是非之地了。離開這羣從小把自己看作剋死父母的天煞孤星的人。

彼時的雲珊,不懂情愛,不識男人,只想用心讀書,將來找到一份可以讓自己衣食無憂的好工作,如此僅好。

因爲出門前的耽擱,加上路途遙遠,等到雲珊到學校的時候,早已經過了報名時間,文法院爲了迎接她這位狀元還特意做了一條大橫幅懸掛在校門口,此時卻被雨水淋溼,在風中搖搖欲墜,看得她心裡一陣愧疚。

班主任是一個年輕的妙齡女子,化着精緻的妝容,穿着時尚,頭髮整齊的盤成一個髻透露出她的成熟與知性,只不過那雙藏在鏡片下面的眼睛似乎看人總是帶着微微的鄙睨。

此刻她正翹着二郎腿姿態慵懶的坐在旋轉椅上,看着對面這個穿着土氣,梳着兩個麻花辮的學生。

“你就是雲珊?”冷淡的聲音帶着一絲‘也不過如此’的意味,伴隨着犀利的目光投射過來,惹得雲珊不滿的蹙起眉頭,卻不敢發作,開學第一天就得罪班主任,可不是什麼好事。

“是的,老師,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和報到證,身份證。”邊說着邊遞上手裡的資料。

“嗯,怎麼這麼晚纔來?”

“家裡住的太遠,要轉三趟車,加上是開學的高峰期,沒買到票,耽擱了一天。”

“這樣啊,我現在打電話叫班長帶你去宿舍,不過得提前告訴你一聲,今年學校擴招,所以大一新生特別多,本來安排的宿舍樓已經住滿了,因爲你晚到所以現在只有和大四的那些學姐們住那棟老房子,等明年改建的時候學校會再安排的。”

“好的,謝謝老師。”

老房子是用紅窯磚頭堆砌而成的,屋頂上蓋得的是黑瓦片,有許多都已經破碎,房子不高只有三層,在一片粉綠色的大樓中間,老房子越加顯得殘破不堪。

雲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意,對這樣的環境視若無睹般安靜的提着一個箱子跟在班長後面走。

“到了。”班長指了指一扇硃紅色的木門,也不等雲珊反應便走了。

雲珊衝着她的背影吶吶的說了聲,“謝謝!”這是兩人今天碰面後說的唯一一句話,見面的時候都只是互相點頭算是招呼。

宿舍門沒有鎖裡面已經有人了,同樣是女孩,雲珊在見到對方後,第一次生出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裡面的人沒注意到她,正側着身子在整理書桌,烏黑筆直的長髮垂在臉側看不清相貌,只見到她穿着一條湖藍色的連身紗裙,露出白皙勻稱的小腿,腳上穿着一雙印花淺口帆布鞋,露出性感纖細的腳踝,踝上繫着一條銀色的腳鏈,隨着她的動作閃爍,讓雲珊不自覺的移開視線。

宿舍不大,是難得的雙人間,比起新宿舍的六人間,這樣的人數讓雲珊更能接受。她覺得自己的過去就是一部血淚交織的孤兒成長史,無人疼愛,享受不到溫暖,沒有朋友所以不懂得與人打交道,她的行事作風全憑感覺和本能。

現在她直覺老師和班長似乎都不太喜歡自己,至於問題出在哪,雲珊知道卻並不在意,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習慣以貌取人,而她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下里巴人,得不到好感實在正常,事實上這樣的冷漠她早已經習以爲常,內心一點波動都沒有。

所以當宿舍的女孩熱情的向她表示歡迎時,真的驚嚇不少。

“嗨,你好!我叫方嘉,學市場營銷的。”

雲珊呆愣的看着眼前這張明媚動人的笑臉,純粹得不帶一點雜質,清澈的雙眸裡只有自己窘迫的剪影,不禁羞紅了臉,低垂着頭,囁嚅,“你好,我叫雲珊,學中文的。”

一聽是學中文,方嘉的眼神都放光了,蹦蹦跳跳過來,幫着雲珊整理收拾,快人快語,“真好,我就盼着能來你這麼一位有學問的人。”

“嗯?”雲珊不解,學中文就是有學問的表現?

方嘉誇張的嘆了一口氣,甩了甩那頭飄逸的黑髮,古靈精怪,“因爲我家裡人總是嫌我沒有涵養唄,現在好了,我有了你這個朋友,所謂近朱者赤,以後我也會像你一樣有氣質的!”說完毫不客氣的伸手拍了拍雲珊的肩膀,大有一副‘好同志,革命的勝利就交給你了’之勢。

可惜雲珊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朋友二字上,差點咬着自己的舌頭,“朋,朋友?”這是第一個對她說朋友的人,還不過剛見第一面,不過開口講了幾句話,就如此?朋友難道是這麼容易做的?到底是她太單純還是方嘉太隨便?

“對呀,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以後有人欺負你,就報我的大名!”方嘉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一臉誠懇,說完還不忘帥氣的勾起雲珊的下巴,說了一句自認爲很帥氣的話,結果某人似乎很不給面子。

“呃…”

一羣烏鴉飛過,方嘉訕訕的放下手,笑得一臉尷尬,“不好笑?《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的話,這部電影我看了不下五遍,越看越喜歡。”

“呵呵,我沒看過。”

“沒關係,我有,晚上我們一起看!”

“…嗯,好吧。”

那時候的雲珊從沒想過真的會和方嘉成爲朋友,最後變成死黨,她一個市長千金,該是有多風光,卻住着破舊的老宿舍,甘之如飴,現在想來,她從頭到尾都沒嫌棄過自己那一身的鄉土氣息,原來不是方嘉太隨便,而是太善良。

可是這麼善良的人,卻被魏展辰這個惡魔給毀了,消失了五年,到現在都杳無音訊。

門口傳來的動靜將雲珊拉回現實,原來是去而復返的溫亦然,他手裡空空如也,一張俊臉皺成一團,悄悄的對着魏展辰喚,“展辰,我們快走。”

魏展辰不用想都知道原因,絕對是被沈逸抓包了,於是也不做停留起身告辭,“嗯,那雲珊,下次再見。”

“嫂子,我們走了,改天出來一起聚聚。”溫亦然像放機關槍似的丟下話,尾音還在,人早就溜沒了。

“魏展辰,你後悔嗎?”快走到門口的他,耳邊突然聽到雲珊略帶沙啞的聲音,不似平常的清麗,彷彿想要確認什麼,問得急切。

他知道雲珊問的是什麼,身軀猛然一震,半個身子都隱在陰暗中,日光燈下那好看的側臉線條由僵硬變得溫潤,深不見底的黑眸此時像是想到了什麼人漸漸溢滿柔情,越加幽深,良久,他笑了,笑得釋然,“可癡,可狂,唯獨不悔!”

雲珊僵坐在病牀上,神色恍惚,人已經離開很久了,安靜的室內卻好似一道迴音牆,一直將魏展辰的話縈繞在她耳畔。

是呵,我可以如癡如狂的愛戀你,亦可以毀天滅地的恨着你,只是此生唯一不悔,是我愛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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