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陳睜開眼,目光很平靜,但下一刻,他的手已經按住了我的肩膀,手勁兒特別大,彷彿要將我肩膀卸下來一般,他道:“出去,不準進來。”顯然,我三番五次的弄醒他,陳老大很不爽了。
“鬆……鬆手,你耳朵裡有蟲子,真的不騙你,我看見了。”
但鬼魂陳似乎壓根兒不相信我,手不鬆開,疼的我都想叫爺爺了,一怒之下,我另一隻手立刻朝他耳朵拍過去,鬼魂陳側身一躲,我沒拍上,但他很快放開遏制住我肩膀的手,開始當着我的面掏耳朵,掏了半天,什麼也沒有,他用一種等着我解釋的目光,冷冷的看着我。
我急了,想到那蟲子肯定是爬深了,於是道:“你等等。”我翻出自己私藏的巧克力,弄了一點兒放在鬼魂陳耳邊,就在這時,一隻白『色』的東西,真的慢慢爬了出來,鬼魂陳神情一變,顯然感覺到了,目光頓時冷了下來,但他沒動,須臾,那玩意兒出來之後,我將它捉住,道:“看,就是它,我沒瞎說吧?”
鬼魂陳盯着白螞蟻似的蟲子,神情一變,猛的起身,道:“將所有人都叫醒,立刻!”說着話,人已經鑽出了帳篷。
我不知道他是否認得這種蟲子,但感覺鬼魂陳整個人就如同受驚的豹子,他一驚,我也淡定不了了,趕緊鑽出帳篷,按照他的吩咐叫人。
楊博士等人陸陸續續被叫醒過來,那幾個土著奴隸警覺『性』比較高,不需要我們叫,自己就醒了,然而有一個人,我們始終叫不醒,是沙沙。
楊博士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臉,叫她的名字,但她整個人就彷彿暈過去一般毫無反應,簡直像死了一樣,情急之下我去探她的鼻息和脈搏,都沒有問題,就這時,鬼魂陳道:“來不及了,先將蟲子弄出來。”說着將巧克力扔給衆人,示意用我之前的方法。
此刻,其餘人尚是茫然無措,我只能一邊分巧克力一邊解釋,片刻後,幾乎每個人的耳朵裡都爬出了那種白『色』的螞蟻蟲子,波粒兒一見,頓時神『色』就變了,猛的將蟲子扔了,轉身將巧克力放到了沙沙的耳朵邊上,即便不清楚這蟲子是怎麼回事,我也知道沙沙着了道了。
二分頭緊張道:“這玩意兒怎麼專往人耳朵裡爬?是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抱着沙沙的楊博士忽然神情一變,道:“快看。”巧克力原本是放在沙沙耳朵邊上的,按照我們的經驗,如果有蟲子,也應該是從沙沙的耳朵裡爬出來,但此時,一隻白『色』的白蟻蟲,竟然從沙沙的鼻孔裡鑽了出來,並且帶出了一些粘糊糊的東西,乍一看,很像是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就跟流鼻涕一樣。
那蟲子出來後,就迅速朝着巧克力爬過去,楊博士膽子很大,直接將那玩意兒按死了,接着去看沙沙鼻子裡流出來的東西,整個人神『色』就變了,她似乎想說什麼,這時,我們周圍忽然響起了一種咯吱咯吱的聲音,正是我之前聽到的那種磨牙聲。
該死,難道我耳朵裡又進蟲子了?我試着去拍自己的耳朵,但我隨即發現,其餘人也開始注意起周圍的動靜,顯然,這一次聽到聲音的不止我一個。
隨着聲音越來越清晰和密集,我們腳下層層疊疊的腐葉忽然開始無風自動,彷彿在被什麼東西往上頂一般,一些白『色』的東西,漸漸順着腐葉的邊緣爬出來,居然全都是那種白『色』的蟲子,合着我們居然在蟲窩裡紮營了。
大齙牙蹬蹬蹬的往後退,口齒不清的『亂』叫道:“哎呀媽呀,這麼多螞蟻,會不會吃人啊。”我道:“膽子能不能大一點,這只是白螞蟻,又不是沙漠行軍蟻,吃不了人。”
“不一定。”鬼魂陳忽然說了一句話,緊接着指了指我們附近的一棵樹,那樹上也吊滿了鼓樓,而這時,那些骷髏的眼窩裡,竟然也開始爬出很多白『色』的蟲子,我一看就頭皮發麻了,難不成這些蟲子還會往人的腦袋裡鑽?
緊接着,我又想起了沙沙鼻腔裡流出的東西,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該不會……是腦漿吧?
蟲子幾乎是眨眼間就傾巢而出,鬼魂陳立刻道;“跑,巧克力扔了。”這時候誰敢拿着巧克力,我將身上私藏的巧克力往蟻羣裡一扔,一夥人背起裝備,也顧不得收帳篷,拔腿就跑。
波粒兒揹着沙沙,速度依然不減,那些如同螞蟻一樣的蟲子並沒有急着追我們,而是先撲上巧克力,幾乎瞬間,巧克力連包裝袋都沒剩下,緊接着便又朝我們涌上來,這些小玩意兒速度很快,燈光打過去,密密麻麻一片白『色』,在黑暗『潮』溼的地面滾動,看得人頭皮陣陣發麻。
大齙牙道:“不行,這東西能入地能上樹,咱們跑不掉,得空遁。”
我罵道:“去你媽的,說話就跟放屁,空遁個屁,你給老子弄架直升飛機來。”
大齙牙道;“直升飛機沒有,熱氣球可以弄一個……”話未說完,鬼魂陳忽然停下身形,說道:“你們先走。”他從裝備包裡抽出了一種黑漆漆的武器,就像一顆導彈一樣,我一看那發『射』口,立刻就明白是什麼。
那是噴氣火焰槍,只不過在叢林裡面用這武器,鬼魂陳可太損了。、
就這一瞬間,一道赤紅『色』的火焰從導彈形的槍口中噴『射』而出,地面表層的腐葉頓時燃燒起來,滾動的白『色』大軍也被火焰給攔截住,我們趁着這片刻的喘息之機,一口氣往前跑,也顧不得會不會引發火災,不過我估計火災應該燃不起來,因爲這裡很『潮』溼,雖然沒有下雨,但此刻是夜晚,幾乎每一片葉子都沾着水汽。
我們大半夜的逃命,實在倉促,好在一行人都不是拖後腿的,裝備都帶的妥當,直跑的換不過氣才停下來。
“呼呼……”我累的狠了,說話也結結巴巴,道:“應該不會再追上來了,先、先看看沙沙的情況怎麼樣。”
不停下來不知道,現在一看,沙沙已經開始渾身抽搐,就跟得了羊癲瘋似的,我也拿不準她究竟出了什麼事,楊博士卻臉『色』慘白的指着她鼻子孔流出來的東西,說道:“像是腦漿,那些蟲子會不會鑽進她腦袋裡了。”這個猜測和我不謀而合,我心裡咯噔一下,如果真是這樣,那沙沙可就沒救了。
眼見她抽搐的越來越厲害,波粒兒在旁邊急的就差沒哭出來,紅『色』的臉龐全是因爲緊張害怕而皺起的紋路,我很痛恨自己以前學醫不用功,這時候也只能催促鬼魂陳,讓他趕緊給個結果。
鬼魂陳站在一側,手裡倒提着一挺火焰槍,微微搖頭,道:“晚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的是大腦內部受損,我們現在就算做什麼都晚了,沙沙一邊抽搐一邊發出痛苦的呻『吟』,我想過一路上會遇到很多危險,我們這一批人,或許會有人永遠留在這裡,但我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而且第一次出事的,就是一個女人。
如果我當時沒有聽到聲音,我們所有人現在或許都和沙沙一樣。
我不太清楚當時爲什麼只有我能聽到,或許和肚子裡的情歌蠱有關,但我只恨自己當時太膽小,如果再第一次聽到聲音時,就堅定不移的將所有人弄醒,或許沙沙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連鬼魂陳都說晚了,那就確實是晚了。我們一行人站在原地,楊博士有些不忍,別過臉去,沙沙的痛苦的呻『吟』越來越微弱,在深夜的雨林裡,無法激起一點兒波瀾。
我知道她必死無疑,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她能死的輕鬆一點兒,但波粒兒一直摟着她不肯放開,如果我們此時有人貿然動手,恐怕只會激起波粒兒的反感,在這片叢林中,我們必須要有波粒兒這樣一位資深領路人。
片刻後,沙沙渾身一抽,整個人就不動了,我鼓起勇氣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脈搏,徹底停止了。從外觀上來看,她沒有任何傷口,唯一有問題的地方,就是鼻腔附近少許的粘稠物。
一夜奔波,衆人身心俱疲,按照波粒兒部落的習俗,死後的人需要用一種植物的葉子包裹起來然後埋進土裡,我們無法挽救沙沙,只能滿足他最後的要求,衆人打着探照燈,在漆黑的從來了搜尋那種植物,雖然身體很疲憊,但大腦卻異常清醒。
這種植物當地人叫做‘奔’,葉子很大,有點兒像荷葉,只需四五片,便能將屍體包裹起來,楊博士爲沙沙擦去鼻間的穢物,我們將屍體完全包裹後,就地挖了個坑掩埋,再一次查明周圍沒有其它危險後,這才原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