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薄紗屏風難以遮擋陽光,灑在地板、琴臺一角。
窗外蟬鳴幽幽,川蜀夏日的悶熱,讓從汴京過來的李師師有些難以招架。
舞裙半解,肩頭雪白,白色的肚兜露出半朵荷花的輪廓,修長十指撥動琴絃,透出幾分慵懶和煩悶。
環兒跪坐在琴臺旁邊,持着把小團扇搖着,面前放着個小木盒,裡面裝着冰塊和一串葡萄。
冰塊在這世道可是稀罕物件,也只有大戶人家深挖地窖在冬天製作儲存冰磚,到了夏天才能存下少許,非鉅富之家根本沒法享受。這些冰塊還是成都府的豪紳送給沈從文的,好不容易纔要過來一點點。
環兒用團扇,把冰塊帶起的涼意扇向熱的發慌的李師師,幽然道:
“小姐,成都府的夏天就這樣,又悶又熱,早知道就呆在蜀王府不出來了,多涼快。”
古代大宅的修建很講究風水,玄學方面不敢評價,但‘藏風聚水、冬暖夏涼’是基本要求,蜀王府的後宅確實比較涼快,回河廊地處府河沿岸,因爲陽光照射時間長有利於泥模成型才選在這裡,街邊的房舍很熱,不適合住人。
李師師表情恬淡,撥着琴絃,顯得有氣無力:
“曹公子的後宅,我常住下去像什麼話。”
環兒連連搖頭:“是蜀王府,謝姐姐的宅子,不是曹公子的宅子。”
“呵呵...照你這麼說,曹公子還是入贅的上門女婿?”
“本來就是,謝姐姐那麼厲害,收容了曹公子的人馬,又準備以身相許,不就是入贅嘛...”
李師師抿嘴輕笑:“我倒感覺是謝姑娘陪了身子又折兵......不過比我強,我好不容易攢下點家當,就被祝曲妃那潑婦搶了,轉手就送給曹公子,還不敢要回來,現在估計連自個都要搭進去....”
環兒嘻嘻笑着,湊近幾分:
“小姐很高興對不對?”
李師師表情一如既往的寧靜,擡手摘了顆葡萄,塞進環兒嘴裡:
“沒大沒小。”
“嘿嘿...”
言辭之間,樓下傳來響動,沈家兄妹和曹華打招呼的聲音。
李師師坐直身體,把搭在胳膊上的舞裙拉起來,整理好領子,想了想,又眼神示意環兒,把銅鏡拿過來。
環兒小心翼翼,走到旁邊拿起銅鏡和胭脂水粉,跑到跟前放下,然後手腳麻利的整理頭髮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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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子也就兩間門面,比楊樓街的萬寶樓大不了多少,二樓說是青樓,看起來更像是出租屋裡的‘樓鳳’,就兩間屋子,裝修的倒是極爲奢華,李師師來了後,另一個成都府頭牌就回去了,算起來整個青樓就一個姑娘。
曹華沿着小樓梯走上二樓,一間門關着裡面沒人,進入旁邊的房間,轉過屏風後,便瞧見身着青色舞裙的李師師,側坐在琴臺旁邊,舉止清麗出塵,似乎連炎熱的暑氣都難以侵擾到那份發自骨子裡的清冷。
環兒彬彬有禮的上前,微微俯身:
“曹公子來啦。”
他點了點頭,臨窗的軟榻被太陽直曬,也只能走到琴臺旁邊坐下,打量幾眼:
“最近戰事頗多,府上又添了新丁,把師師姑娘冷落了,不要多心。”
李師師眨了眨眼睛,露出三分幽怨:“妾身本就是風塵女子,無妨的。”
環兒抱着木盒跑過來,放在曹華面前,殷勤道:
“公子,屋裡悶熱的緊,小姐都快受不了了,沈二公子才送了些冰鎮葡萄過來,一直捨不得吃,專門給您留着....”
“環兒!”
李師師略顯無奈,只是自幼的培養讓她不可能當着外人面教導丫鬟,只是微微偏頭:“你先出去。”
“哦..”環兒放下木盒,便轉身往出走。
曹華想了想,從懷裡拿出一張銀票,遞給環兒:“去陪着沈姑娘出門逛逛,聽說錦官街上新開了個布莊,裡面的蜀錦繡的巧奪天工,有看上的給自己買幾樣。”
環兒一愣,眼中閃過幾分驚喜。
李師師見曹華支走丫鬟,眼神頓時變了幾分,搖頭道:
“不用啦,多謝公子好意....”
曹華伸出手,眼神微眯。
環兒反應過來,一個哆嗦,連忙拿着銀票,‘咚咚咚’的就跑下了樓。
少許,下方傳來“喲呵,姓曹的這麼大氣,走走走,小心他反悔...”的聲音。
清雅的小屋安靜下來,只剩下窗外的蟬鳴和對面兵工廠的些許喧譁。
李師師表情有些僵硬,依舊保持着恬淡清冷的態度,撥着琴絃,眼神飄忽,顯然在醞釀話語。
曹華摘下一顆葡萄丟進嘴裡,坐姿略顯懶散,偏頭打量幾眼:
“誰讓你一個人搬出來的?吃醋?還是覺得受了冷落,故意在這裡等着我過來賠禮道歉?”
李師師努力保持平靜,想了想:“公子說笑,妾身本就是風塵女子,無名無份,豈能長居與公子內宅....”
“哦,想要名分。”
曹華點了點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師師微微蹙眉,略微思索了下,才柔聲道:“妾身和公子....並沒有太多瓜葛,只是被祝曲妃綁來才....”
曹華呵呵一笑:“口是心非,沒瓜葛你裝睡偷偷蹭我做甚?”
“我....都說了我睡着了...不明白公子再說什麼...”
“上次我親你,也沒見你反抗...”
“我那是反抗不了....”
李師師臉色微紅,帶着幾分窘迫,幾句話下來,便做出了不悅的模樣:“公子請自重,莫要用這些放浪言辭調笑妾身.....若再說這些,妾身要逐客了。”
曹華點了點頭:“好,不提以前,今天我就當個客人。”
李師師微微頷首,然後手按在琴絃上,柔聲詢問:
“公子想聽什麼曲子?”
“來點葷的。”
“.....”
李師師臉色僵了下,感覺坐立不安,左右瞧去,鋪子好像沒人了,她只能擡手:“公子...請回吧....”
“呵呵...”
曹華從木盒裡取出一枚冰塊,咬在脣邊,湊到李師師跟前。
李師師微微後仰,雙手撐着地板,絕美的面容顯出幾分慌張:“曹公子,你...你讓開...”
曹華咬着冰塊沒法說話,只是擡手扶着她的下巴,李師師偏頭躲避,不曾想冰塊一鬆,便掉在了她領口,順着輕薄的舞裙就滑了下去。
“呀——”
突如其來的冰涼,讓李師師驚叫一聲,急急忙忙想要拉着領口把冰塊抖出來。只是瞧見曹華玩味的眼神後,她動作便停住了,硬生生忍着胸脯間難以言喻的冰涼,做出平靜的姿態。
天氣很熱,冰塊接觸體溫,很快便融化了。青色舞裙的衣襟出現了些許溼跡,透出裡面雪白的肚兜和荷葉的一角。
“很冰,快拿出來。”
“我不。”
李師師脾氣也是倔,偏頭就這麼硬忍着。
曹華有些於心不忍,便擡手伸了舞裙的領子。
“啊——”
李師師頓時慌了,擋着曹華的胳膊,失去雙手的支撐,身體也倒在了地步上,被男人壓住了。
“曹公子...你...你別這樣...”
曹華嘴角含笑,摸索半天,取出了融化大半的冰塊,居高臨下,看着惶恐無助的姑娘:
“師師,讓你在後宅呆着,你非要往這裡鑽,明明挺想我過來,來了又轟我走,老這麼口是心非,可不討喜。”
李師師繡鞋在地步上蹬了幾下,掙扎不開,只能偏頭看向窗口:“曹公子,你不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曹華點了點頭,將冰粒按在了雪白脖頸上,順着往鎖骨滑去,挑開了肩頭的舞裙。
李師師“嗚——”了一身,衣衫半解,臉色緋紅,焦急道:“我...妾身賣藝不賣身,公子豈能如此...”
“我又不給錢,怎麼能說賣?咱們這是情投意合。”
曹華頗有興趣的拿着冰塊,在無處可逃的李師師身上滑着:“看你這麼熱,我心疼,給你涼快一下。”
李師師抓着他的手,呼吸略顯急促:“妾身不是隨便的人...”
“我隨便,又不是讓你隨便,你繼續反抗就好...”
“你——”
李師師抿了抿嘴脣,想了想,便直挺挺往地板上一躺,閉上雙眸,淡然道:
“公子既然把我當青樓歌妓,那就隨便好了,整個成都府都是公子的,妾身也沒辦法...”
“這可是你說的。”
曹華得到‘許可’,擡手便扯下了舞裙的上半部分。
李師師一愣,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擡手就拔下了頭上的髮簪,抵在喉嚨上,認真道:“妾身雖是風塵女子,卻也知貞潔良俗,自幼守身如玉,公子...公子若硬要如此....”簪子抵近了幾分,滿眼寧死不屈的神色。
曹華頗爲失望,想了想,坐起身來,摘下一顆葡萄丟進嘴裡,搖頭輕嘆:
“本以爲師師姑娘對我有意,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也罷.....過兩天,便派人送師師姑娘去江南,聽說你老家在哪裡,隱姓埋名應該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說不定還能找個如意郎君嫁了...”
李師師一愣,躺在地上眨了眨眼睛,懵了片刻後,把簪子放握在手裡,坐起身來,偷偷瞄了一眼曹華的臉色,發現曹華略顯不悅。
她神色僵了下,沉默許久,才柔聲道:
“...公子不要誤會...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說啦,是我冒昧了師師姑娘。”
曹華起身,朝着門外走去。
李師師渾身微震,不假思索的便站起身來,跑到門口伸出雙臂阻擋,滿眼歉意:“曹公子,我...呀——”
一聲尖叫。
李師師話沒說完,便被扛在了男人肩膀上,朝着屋裡的繡牀走去。她焦急晃盪着繡鞋,羞怒道:“曹公子,你住手...”
啪——
臀兒狠狠的捱了一巴掌。
曹華把她往幔帳之間一扔,略顯無奈:“你再這樣,我抽你了,乖乖趴着。”
李師師摔在薄被上,揉了揉痛處,絕美的雙眸滿是惱火,還想再抵抗幾句,便瞧見曹華轉身又要走,她焦急之下,握着小拳頭在被褥上砸了下:
“曹公子,你就不能陪着我聊聊詩詞琴曲?我對你有意不假...可..可也不能上來就...就那啥...”
曹華這才滿意,站在旁邊居高臨下打量幾眼:“習慣就好,孤男寡女郎情妾意,呆在一起聊詩詞,你畫本小說看多了不成?”
“本就該如此,若人人都像曹公子這樣,規矩禮法豈不是全亂了套...”
“我曹華守什麼規矩,規矩不都是我定的,我來還是你自己脫?”
“.....我...我自己脫吧....”
李師師美眸中全是羞惱,卻又無可奈何,想了想,把舞裙解了下來,有些氣惱的扔在了曹華身上,然後抱着胳膊往後縮。
曹華解開幔帳,便倒了進去。
“...等等...不許...不許‘鴛鴦被裡戲鴛鴦,後...’那啥...”
“這可由不得你...”
“嗚嗚——真的不行,求你啦.....”
輕喉婉轉,帶着幾分顫音,向來沉靜如水的李師師,此刻也顯出了幾分小女兒的窘迫與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