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樣不好吧。”墨離皺了皺眉頭:“九方夏他……”
“可我們那麼多人,他會覺得我是去抓他的。”龍禹道:“還是我一個人進去,好好地說。”
墨離苦笑了下:“至少,我要跟着公主一起。”
好好的說?龍禹倒是想的簡單,也有些一廂情願,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即使她願意和九方夏好好地說,九方夏卻怎麼可能還是當初的那顆心。
還沒等龍禹和墨離大眼瞪小眼的誰說服誰呢,一個男子的聲音便插了進來。
“兩位是來看醫的嗎?”一身英俊的青衫男子從櫃檯後面走過來:“如果不是,請不要擋在醫館門口。”
龍禹他們站的十分不是地方,被人一說,這才發現兩人果然正站在醫館的門口,再加上身後跟着隨時待命的十幾個侍衛,幾乎將這小巷子堵得嚴嚴實實,原來有幾個人看樣子是要過來的,探頭進來看見這陣勢,便都退了回去。
也難怪醫館的老闆臉色十分難看,龍禹忙往裡進了一步,賠笑道:“不好意思,我們是來找人的。”
“我這裡是醫館,只管治人,不管找人。”男子面色不悅,從房間一角拿起一個柳條編織的框子:“我要出門採藥,麻煩兩位離開吧。”
這男人脾氣還不小,龍禹偷偷腹誹了句。卻更相信九方夏一定在這醫館裡。而且這個醫館的老闆,必然沒那麼簡單。說不定和九方夏還是舊識。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醫館大夫,看着這麼一羣人上了門,再是脾氣不好的,也不至於這麼鎮定。龍禹是便裝,可是龍禹身後這十幾個王府侍衛可不是好人的樣子。
“大夫。”龍禹直言道:“請問一下你有沒有看見一位臉上有疤的男子?”
那大夫上下打量龍禹一番,不緊不慢道:“你是什麼人,我爲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我醫館裡有什麼人,又與你什麼相干?”
這樣的回答,就算是回答有了吧,龍禹和氣道:“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如果大夫看見了,麻煩告訴一聲。”
大夫將柳條筐背在背上,聽了這話,不由的笑了一聲:“我倒是不知道,福寧公主是這麼幽默的人。如果讓九方夏聽說,你和他之間,只是朋友之間的一點誤會。真不知作何感想。”
“九方夏在裡面嗎?”龍禹顧不得去追究這大夫奇怪的語氣,急切道:“他沒事吧。”
如果這個男人是九方夏的朋友,那對自己的身份肯定是心知肚明的。九方夏若是如墨離說的那樣,自然城府關係,什麼都有。有這樣的朋友,也不奇怪。
“公主自己進去看看不就行了。”男人笑了笑:“我要去採藥了,他就在裡面,直走,四十步,左轉,三十步,那個院子。只有你可以進去……”
男人點了點墨離:“如果你們非要多一個人,有什麼閃失,可別怪我。”
男人的態度太囂張,墨離沉了臉,拿劍的右手提起擋在男人身前,冷冷道:“醫館裡的路,想來錯綜複雜,還要麻煩您領個路。”
男子的態度絲毫不改,伸手推開墨離的劍:“若是讓我領路,你們怕是根本見不到九方夏。”
龍禹扯了扯墨離,道:“多謝了。麻煩大夫了。”
男子扯了扯嘴角,扯出個完全沒有笑意的笑來,不看墨離,徑自走了。
看着男子離開,墨離道:“公主,我陪你進去。”
對九方夏,他雖然覺得並沒有什麼危險,可是覺得還是不應該掉以輕心。而且對九方夏,他也有些擔心,這些年的相處,雖然說沒有到掏心掏肺的那一步,可畢竟還是關心的。同樣的處境,他們之間更能相互明白。
龍禹道:“沒事,我自己進去。我總覺得,九方夏應該不會對我不利,如果他真的想做什麼,機會太多了,不必把我引到這個地方來。”
“不行……太危險了。”墨離堅持:“我不能離開公主一步。”
“真的沒事。”龍瑾道:“這是我的命令,坐在這裡等,一會兒我要是沒出來,再進來找我。”
“公主。”墨離話沒說完,便被龍禹按着坐在了椅子上坐下。
“就在這裡等我。”龍禹道:“有什麼事,我會大喊的。”
那大夫雖然有些讓人覺得可疑,但是龍禹始終覺得九方夏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就算他是恨自己的,也不會貿然出手。否則的話,這麼多年,自己再是高手,還能沒個防備薄弱的時候?
墨離雖然還是不願意,可他終究還是得聽龍禹的吩咐,龍禹不讓,他也無可奈何。而且裡面的人若是九方夏,或許也是有些話有些事情,不願意讓別人在場。
龍禹安撫了墨離,便一個人往裡走,雖然覺得那大夫有些故弄玄虛,但卻也不敢大意,按着他剛纔說的,直接四十步,左轉,又走了三十步,果然是個院子。
走在門口,便能聞到陣陣梅香,進了院子,只見大片大片的臘梅樹在風中搖曳,散着淡淡梅香,梅樹林中,置着一張躺椅,躺椅上,是一個清瘦的身影,穿着一襲白色的袍子,長髮披散着搭在肩上。
那人似乎睡着了,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不過身形,應該就是九方夏了。
龍禹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卻見躺椅上躺着的人,正是九方夏無疑,本來就清瘦的臉龐在一院子的花樹襯托下,更顯得清瘦。仰面躺着,閉着眼,看不出是睡着了還是正在休息。
他髮絲散亂的搭在肩上,散在臉龐,遮了半邊臉頰,有着疤痕的那邊臉,也被遮住了大半,人又在花影下,隱隱綽綽的,看的不真切。
“九方夏……”龍禹輕輕地喊了聲,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躺椅上的九方夏只是輕輕地動了動,並沒有睜開眼睛,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很是不適。
想着墨離說的,九方夏應該在爲她療傷的時候消耗了很多內力,又馬不停蹄的奔波了一路,就算是昨天休息了一個晚上,現在也應該還很虛弱。
龍禹有些擔心,輕手輕腳的又往前走了幾步,輕輕地碰了碰九方夏,低聲道:“九方夏,你沒事吧……九方……”
九方夏的手微微動了動,翻轉過來,似乎是要搭着龍禹的手。
龍禹沒敢動,反而往前湊了湊:“怎麼了……”
就在龍禹說話的時候,九方夏閉着的眼睛猛地睜開了,搭在龍禹腕上的手猛然收緊,人也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一柄程亮的在陽光下閃着妖異藍光的匕首,橫在她咽喉上。
龍禹瞬間僵硬了,屏住呼吸,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固定住了,動也不敢動。
男子飛快的伸手在龍禹身上點了幾下,這才放鬆一些,卻依舊保持着匕首橫在她脖子上的姿勢,笑眯眯道:“公主,這匕首上,可是淬了劇毒,只要割破一點皮肉,就會立刻毒發身亡,我知道你的手下都在門口,可你若是不想他們進來替你收屍,就千萬不要亂動,也不要做什麼小動作。”
這聲音,明顯不是九方夏的聲音,龍禹心裡明白,這下糟了。
隨着坐起來的姿勢,散落的髮絲遮擋住了視線,男子隨意的將頭髮往後撥了撥,露出臉來。
龍禹頓時的睜大了眼睛,這男人,雖然聲音和九方夏不一樣,長得跟九方夏還真是九成的像。一樣的眉眼,一樣的五官,只是年紀要稍微小一些,臉上,也沒有那一道觸目驚心的疤。
龍禹的喉嚨動了動,甚至能感覺到刀鋒的刺痛,沒敢說話。
“走吧。”男子站起身,匕首明晃晃的搭在她身前,將她往房間裡推去。
龍禹此時心裡還不是很緊張,墨離就在門口,時間一長自己沒出去,自然會發現不對,會想辦法進來救人。這花園就算是再有什麼機關陷阱,人在裡面,還能飛了不成。
可惜龍禹好事還沒想完,男子把房間門一推開,她就知道事情更糟了。
這是個再普通沒有的房間,房間裡窗子是關着的,房間裡,還有另一個男人,只能知道他是個男人,因爲這男人帶着半截銀色的面具,遮住了臉的上半部分。手上舉着火把,正在等他們。
房間的一角,是個打開的地道入口,一塊青磚地面被掀開,露出黑黝黝的通道來。
兩人甚至沒說一句話,男子將龍禹推到通道入口,冷聲道:“下去。”
龍禹回頭看了一眼帶着面具的男子,猶豫道:“九方夏……?”
房間的門窗都是關着的,雖然有火把照亮,但也看的不那麼清楚,可這個男人,身形身高,露出的半張臉,怎麼都是九方夏的樣子。而帶着的那個面具,卻正好可以遮住臉上的疤痕。
“走。”九方夏沒有否認,卻也沒有說什麼,冷冷說了聲走,在她肩上推了一下。
可憐龍禹哪裡有過這樣的經歷,被九方夏這不留情的一推,踉蹌了一下,一腳踩進懸空的地道,哎呀了一聲。幸虧兩手撐在地面上,才勉強沒掉下去。
“下去。”九方夏在龍禹肩頭踢了踢,沒用什麼力氣,可那種感覺卻像是完全對待人販一樣。充滿了不耐與輕視。
幸好通道里還架着梯子,龍禹試探着踩着梯子,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兩人也馬上跟了下來,關上了地道的門。
這是條很長的通道,九方夏舉着火把在前面開路,龍禹走在中間,那酷似九方夏的男子走在最後,不時覺得龍禹走的慢了,在她肩上推聳一把。
走着,似乎是無聊,聽着身後的男子道:“三哥,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女人?”
三哥?龍禹腦子轉了轉,難怪長得這麼像,這個男人,原來是九方夏的弟弟。而那個大夫,應該也是一起的,自己這次,是自投羅網了,九方夏離了東錦國都,就在這裡等着自己呢。
九方夏冷冷的哼了一聲,淡淡道:“慕,你太無禮了,龍禹公主是臨洛的貴客,怎麼能用處理二字呢?”
“少來了三哥。”九方慕帶了調侃的道:“這又沒外人,少裝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嗎?難道公主府這幾年的委曲求全,狼就會變成羊?三哥,雖然那時候我還小知道的也不多,但是皇家爭鬥向來殘酷,若是沒有手段,你又豈能在臨洛有可以力排衆議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