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拿着平板,一步步走到老校長的面前,舉起平板,上面寫着。
【我媽媽的東西呢?】
老校長看着棠莞,嘆了一口氣,轉身從抽屜裡慢悠悠地拿出一本厚厚的記事本,遞給棠莞。
棠莞小心翼翼地接過,然後就準備離開,就在這時,老校長突然開口說道:“你和你母親一點都不像。”
棠莞的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她的嘴角微微向下垂,眼瞼也是半合,是一種抗拒的姿態。
然而,那道溫和的聲音卻在棠莞的身後繼續說着話,不徐不疾,娓娓道來。
“你和薛家的人都不太一樣,他們很陽光的。”
“和陸家那個小子有點像。”
或許是因爲老校長見棠莞沒有立刻離開,主動挽留:“聽聽老頭子我回憶一下從前吧。”
“畢竟你的曾外公也是我的好兄弟。”
棠莞抿着脣,坐在老校長的對面,將平板舉起來。
【我按照你的說法,把事情鬧大了,這件事你不能告訴給別人。】
這是棠莞第一次和人合作。
從棠莞提出“可以錄取優秀學生入學,提供優惠政策”這條提議之後,老校長就在私下聯繫過棠莞了。
他也想讓更多優秀的人才進入凌雲學院,想讓他們發光發熱,不要浪費人生。
不要被瑣事荒廢,在他們最有天賦的崗位上,成爲社會的頂樑柱。
只是可惜,凌雲學院的股東並不認可這個提議。
在他們的心中,這所學校是私有制的,是他們後輩的後花園。
那些僅靠天賦進來的孩子,是不能和他們的孩子相比的。
即便老校長坐在校長的位置,即便他是董事會家族之一的成員,依舊不能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所以纔有了和棠莞合作。
棠莞有一定的曝光度,也有知名度。
她和這些在凌雲學院上學的孩子不一樣,她自帶矛盾。
那些像是聞到血腥味鬣狗一般的新聞工作者,就會圍在棠莞的身邊,想要從她的身上咬下一塊新鮮的肉。
他們大多是衝動的,大多不會爲棠莞的感受買單。
他們只會看見熱點與噱頭,矛盾和狗血。
所以,這是最好的爆發點。
棠莞也如約做了。
效果很好。
學校股東和董事會爲了壓下這些熱度,退了一步,會和那些公立學校合作,讓他們最優秀的學生來做交換生,相互交流。
棠莞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陸藺和司淮有沒有猜到。
那天回去後,他們什麼都沒有說。
但傅聞之的話卻落在了棠莞的耳朵裡,反而讓棠莞很是不安。
她不想陸藺和司淮擔心,即便這件事棠莞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
老校長這才意識到棠莞不高興的原因。
他笑了笑,臉上歲月的痕跡格外明顯,又越發和藹。
他伸出手,舉起小拇指,勾了勾,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俏皮:“當然。”
棠莞也伸出手,一大一小的手指勾在一起,是一個沉默的約定。
很快,老校長看着表彰牆的方向,有些懷念地開口:“你的媽媽,也是我們學校的優秀畢業生。”
“她和司淮一個會長,一個副會長,吵吵鬧鬧地長大了。”
“你現在看司淮根本看不出他是個脾氣暴躁的人吧?”
說到這裡,老校長從身後的櫃子裡找出一張合照,放在棠莞的面前。
上面是一位張揚的少年,神情有些不耐煩,但眼睛泄露了他的心聲。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人羣中間的少女身上。
照片有些泛黃,但他們的輪廓很是清晰。蔚藍的天和生機勃勃的草地,以及張揚的他們,是一幅名爲“青春”的畫。
棠莞沒敢伸出手去撫摸照片。
她害怕。
害怕自己伸手一碰,這幅美麗的畫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一般散去。
老校長的聲音帶着時間的厚重,像是在講一個短暫的浪漫故事。
裡面不僅有風月,還有理想。
“你媽媽在上學的時候,用的就是化名,這個世界上,大概也沒有人會比她的名字更多了。”
“她很喜歡逗司淮,每次都要把司淮逗到生氣纔會收手。”
說到這裡,老校長停頓了一下。
是了,以前那個愛生氣的司淮已經死了。
活着的,是不苟言笑,像是一架冰冷機器似的司家執行長。
“你媽媽和陸家的姐弟關係也好,他們去少年宮,去走街串巷,去找太陽照不到的地方。”
“他們幫了很多人,也改變了很多人。”
“但最後,沒有多少人回來。”
“現在的小朋友是沒有你媽媽那樣的引路人,他們在長輩的引導下,快要走上錯誤的道路了。”
“糖糖。”棠莞聽見老校長在喊自己,擡起頭,看着那雙,明亮的眼睛,示意自己在認真聽,“你可以幫幫他們嗎?”
他的眼睛透過棠莞,彷彿在看那個明媚的少女。
他的耳邊好似又聽見了她的聲音,和堅定不移地回答。
“當然,裴爺爺,我義不容辭!”
【好】
“您放心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我會努力的】
“等我回來,我會給您帶最最最好吃的鮮花餅!”
【沒有完成之前,我不會離開】
裴校長眯了眯眼睛,彷彿看見了薛閔娜在擁抱眼前小小的棠莞。
世界上最明媚的太陽花,帶來了最溫柔的迎春花。
即便現在的迎春花還很小。
但她已經很厲害了。
突然,棠莞疑惑地歪了歪頭,舉起平板,上面寫着。
【爲什麼上面沒有陳家人?】
裴校長摸了摸下巴,有些不確定地說着:“大概這個時候,陳易已經出國了?”
棠莞點了點頭,沒有再詢問。
只是心裡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陳家知道司淮爸爸和媽媽的婚約嗎?
如果他們知道的話,是不是從一開始,媽媽的身份就沒有隱藏住呢?
等棠莞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上午已經過去了。
她準備直接去食堂。
只是在下了電梯走向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在等候位置上坐着一個人。
桌面上放了幾個空了的罐子。
棠莞很熟悉這些管子。
傅聞之的身上總是有一股冷清到極點的薄荷味,來源就是那些放在罐子裡的薄荷糖。
所以坐在這裡等着自己的人,也就不需要多想了。
是傅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