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邱佐那個迷宮似的家出來，桑也搭車回家。
邱佐追出來，道：“我跟你一起。”
桑也沒搭理他，冷冰冰地上了車。
車窗被推開一條縫，天邊漸漸有了顏色，整個城市活了起來。清晨的風吹在臉上很令人清醒，桑也閉着眼睛休息。
車到站後，桑也下車，邱佐在他身後兩三步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着。
桑也回到自己的家，取了書包，換了身衣服，將髒衣服丟洗衣機裡絞乾淨了，才從家裡出來，給邱佐丟了一袋熱好的牛奶。
邱佐接過牛奶，看了眼手錶：“我等你這麼久，你就招待我這個？”
“我又沒求你等我。”桑也從他身邊經過，“去吃早飯麼？”
“我剛纔被你罵這麼慘，你還跟我一塊吃早飯？就因爲你是學霸，所以你心理素質這麼好嗎？”
瞭解事情來龍去脈的桑也就算不好意思也不想表示出來，因爲他要臉。
桑也只好說：“不吃算了。”
“那你請我吃什麼？”邱佐給他臺階下。小學委臉皮太薄了，這就把邱佐襯托得很不要臉的樣子。
“小籠包吃嗎？我家後面那條街有家老店，鍋貼、粥和小籠都特別好吃。”談到吃的，桑也話一下子變得很多。
邱佐噗嗤一笑，道：“好”。
走着走着桑也突然停下步子。那家店在附近還蠻有名的，經常能碰見同學。他要是帶邱佐去不小心被撞見了，肯定會傳到班長耳朵裡。班長很早就對他和邱佐的關係表示質疑了，總覺得他倆有事兒。一旦被班長知道些端倪，他嘴巴那麼大，自己在班上以後肯定沒有安生日子過，隔三差五會被他騷擾。
邱佐見他走一半不走了，站住問：“怎麼，找不到路還是沒帶錢？沒事兒，早飯你請，賬我結。”
桑也實話實說：“我就是不想讓別人看到我和你一塊兒吃早飯。”
這與邱佐的想法不謀而合，但邱佐沒有他顧慮得多。邱佐道：“誰看見我讓誰閉嘴。”
邱佐在他那羣跟班面前時常灌輸“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的思想理念，明確表示不與學霸爲伍，這會兒要是跟桑也一塊兒吃早飯這不是上趕着打自己的臉，順便坐實他心口不一、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的缺陷麼？
這種丟人的事，邱佐當然不希望發生。
然而該來的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桑也點了份小籠，六兩豬肉鍋貼，兩個茶葉蛋，外加兩碗白粥。邱佐看他一口氣點這麼多，忍不住說：“你吃得完？”
“我已經很含蓄了好嗎？”桑也付完錢，拉開椅子在邱佐對面坐下，“以前我和陳又楠一塊兒來這吃，都是一人點一份雙人套餐。”
邱佐微笑：“你的體重真是個奇蹟。”
“還行吧。”桑也椅子還沒焐熱就又起身，“你等等，我去弄點小菜來。”
邱佐目送他弄了個小碟子在一排小菜架前挑來挑去很有經驗的樣子，正想低頭玩手機，後背被人拍了一下。
邱佐挑眉回頭，看見孫桐，目光一轉，又看見孫桐旁邊站了個女的。也穿着同樣的校服，看樣子是其他年級的。
孫桐容光煥發地說：“邱哥，你怎麼大老遠跑這兒來吃早飯？”
他剛說完服務員端上來小籠和鍋貼，和兩碗粥。孫桐問：“和誰一塊兒吃飯呢？介意拼個桌不？”
邱佐想都不想就說：“介意。”
“我建議你還是跟你小女朋友單獨相處比較好。我可不想大早上看你們秀恩愛。”
“行吧。”邱佐個性就這樣，直來直去，孫桐已經習慣了，拉着他女朋友的手坐隔壁桌。
桑也端着兩個碟子回來坐下，目不轉睛道：“我就說會遇見熟人吧。”
“原來你早就看見了。”邱佐笑了笑，放下手機，給他抽了雙筷子，“剛纔我想了想，咱倆不就在一起吃個早飯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又不是搞地下情。”
“你難道不覺得，”說到這兒桑也停頓了一下，他夾了個小籠包放進碗裡，小心翼翼地吃。
“覺得什麼？”
“我倆這麼和諧地坐在一起吃早飯，比搞地下情還驚悚嗎？”桑也無辜地眼睛眨了一下。
隔壁桌的孫桐剛剝好的雞蛋不知因爲手滑還是別的緣故，“噗通”一聲掉進粥裡。
邱佐：“……”
桑也就着鹹菜喝粥，然後夾了一塊鍋貼吃。他吃東西很安靜，但也很迅速，邱佐發現自己居然還搶不過他。
邱佐放下筷子。
“你怎麼不吃？”桑也疑惑地看着他。
邱佐微笑：你看我有得吃嗎？
桑也吃飽了，抽紙擦乾淨嘴，邱佐纔有機會吃他剩下的。擡起頭時，桑也已經在他對面背單詞了。
要是邱佐哪個跟班在他吃早飯的時候背單詞，邱佐肯定把他的書給揚了。可是桑也在他面前安靜地翻單詞書，邱佐不僅不想揚他的書，甚至覺得賞心悅目，和身後喧鬧的場景一點都不違和。
沒辦法，我就是馳名雙標。邱佐心想。
他說不出來現在對桑也是什麼感覺。可能以前對這個人太過偏激了，一旦深入地去了解，就會越來越好奇，想要了解更多。
邱佐破天荒問他：“你爲什麼這麼喜歡學習？”
桑也一邊默背，一邊拿根筷子倒過來在桌上默寫。聽了邱佐的問題，桑也說：“因爲學會了就是自己的了。”
似乎認爲邱佐很難理解，桑也繼續解釋：“比如一個單詞，如果你沒有把它背會，那麼它對於你來說只是一個單詞。如果你把它背會了，它就是你手中的一張牌，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去用它，讓它爲你創造價值。”
邱佐聽後愣了愣，第一次感到說不出來得有道理。
桑也說：“其實我就是求知慾和佔有慾強而已。我想把一切我所好奇的東西，通過努力變成我自己的東西。”
邱佐笑了笑：“我呢？”
“你什麼？”
“你對我好不好奇？”
“不好奇。”
“可惜了。”邱佐悠悠然說，“我剛想說我對你還挺好奇的。只不過我沒你那麼強的求知慾。”
桑也慢條斯理地翻單詞書：“我只會對那些能夠通過了解變成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感興趣。你明顯達不到這個標準。”
“你想說，因爲我不是你的，所以你纔對我不感興趣？”邱.邏輯鬼才.佐問道。
桑也翻單詞書的手凝固了一下。
“你這樣是不是太功利了？你只有對我感興趣，然後通過一系列的努力，我纔有可能變成你的。”
這是什麼古怪的先雞後蛋還是先蛋後雞的問題？不管怎麼說他們討論的點也太奇怪了吧？桑也心想。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跟你就不同，只要能讓我好奇的東西，早晚都會是我的。”邱佐說。
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