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陽這邊傷亡越來越多,苗不交的一窩蜂也不好過,這種人俑蠱只能一對一的施展,三十個人俑需要三十個施術者,一旦巫蠱被破,施術者也會身受重傷。
在密林深處的一個巨大沼澤旁,一團淡綠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着,二三十個侏儒密密麻麻的躺在火堆旁邊,臉色被火焰映襯的慘綠,每個人都被開膛破肚,這些侏儒的人俑蠱剛剛在不久前被破掉,身受重創奄奄一息,直接被同伴刨開了肚皮。
另外十幾個侏儒喜滋滋的抱着一個大罐子,小心翼翼的收集着同伴的內臟,偶爾交頭接耳的交談幾句,晃着罐子炫耀自己的收穫,發出吱吱吱吱好像老鼠磨牙的聲音。
這些內臟都是煉製巫蠱的上好原料。
還有一個侏儒,端坐着正對火焰,滿頭密密麻麻的汗珠,身體不時的顫動一下,臉色越來越蒼白,他控制的假溫不做每受一次重創,人俑蠱的力量就會減輕一份,他自己的傷勢也會更重一層。
就在施法的侏儒終於堅持不住,哇的一口烏黑的膿血仰天噴起的同時,一聲怒笑毫無徵兆的在密林邊緣響起:“殺!”,五個人影像怒豹般撲至!
正在收集內臟的侏儒立刻炸了窩,把手裡的罐子丟到地上,笨拙的四處亂跑,他們隱匿在叢林沼澤中以巫殺人,但是自身幾乎沒有任何的自衛能力,力量比着七八歲的孩子還不如。
四個死字號就像出閘的猛虎,雙眼血紅或施毒或揮刀毫不留情的斬殺這羣怪物。
侏儒們沒有一個逃脫,面對着死字號手腳麻利的殺人手段,他們根本沒機會再施展巫術,黑色的血污轉眼流淌了滿地,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乾癟的身體裡,居然囤積着驚人的血液。
溫樂陽稍微有些詫異,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順利,皮膚呼吸感受着周圍,確定密林裡沒有隱藏的敵人。
四個死字號不用吩咐,每個人都帶上手術專用的塑膠手套,小心翼翼的開始檢查侏儒的屍體。
一窩蜂的侏儒一施展巫術進攻,就會稀泥聲大作,溫樂陽想得沒錯,稀泥的聲音和斬雁峰的佛光相似,古怪的聲音不僅擾敵,而且還能輔乘巫蠱,當巫蠱被攻擊的時候,稀泥聲也會漸漸減輕直到消散。
稀泥聲本來根本沒有脈絡可循,從四面八法同時響起,可是當巫術被攻擊的時候,肯定是一個方向上的稀泥聲先減弱,其他方向上的聲音才隨之變輕。
那邊的死字號和百足蟲,每往假溫不做身上插一刀,溫樂陽就能找到方向前進一段,一路潛行果然找到了侏儒們的棲身之地,一舉破敵。
過程雖然簡單,但是如果沒有自己特殊的靈覺來感受聲音帶來的輕微震動,就算明白道理也找不到方向。
一個死字號捏着塊從屍體身上搜出來的青布條,走到了溫樂陽跟前。
布條上依舊寫着兩個大字:晚矣!布條上絲絲縷縷,應該就是從第三個‘板凳’上扯下來的。
四個死字號已經停止了搜索,除了布條之外沒有一樣有價值的東西,散到了四周小心翼翼的戒備着。在他們偶爾掃過溫樂陽的目光裡,都充滿了尊敬和喜悅。
溫樂陽一皺眉,本來他一直以爲‘板凳’是苗不交傳來的警告,現在看來放板凳的另有其人,否則侏儒也犯不着扯下布條不讓他們見到。
布條的反面,還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西北,聽天由命。
溫樂陽把布條收到懷裡,對着死字號一揮手:“我們回去……”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之後迅速的躍回空地,把一具具屍體飛快的踢向火堆,三分之一還沒踢完,熊熊的綠色火焰就被砸滅了。
他們衝進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最後一個侏儒對着綠色火堆施巫失敗,溫樂陽不懂其中的關竅,總之把火撲滅了萬無一失。
就在火焰熄滅的瞬間,遽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遠遠的從七娘山傳來,就像一把燒紅的刀子毫不停頓的從耳膜一直扎入所有人的腦漿中。
溫樂陽嚇了一跳,對身邊正用‘你怎麼這麼欠得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死字號問:“闖禍了?”
死字號眨巴眨巴眼睛:“沒準!”說完五個人撒腿就跑,向着小辣椒的方向衝去……
淒厲的慘叫之後,整座密林都開始氤氳起一層讓人作嘔的溼氣,小辣椒正彷徨的時候,突然眼前一花,溫樂陽已經回來了。
慕慕驚喜的跳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溫樂陽已經衝過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根本來不及分辨方向,大聲吆喝着:“快跑!”
一羣人問也不問,跟在溫樂陽身後拔腿就跑。
夯實的土地正在迅速的裂開,緊緊銜在隊伍的尾端,一個個巨大的泥泡爆裂開,發出刺鼻的腥臭,樹林不停的塌陷着被裂縫吞沒,隆隆的悶響充斥在天地中央!
小辣椒一邊跑一邊不停回頭看,驚詫的問溫樂陽:“你怎麼惹了這麼大的禍……”話還沒說完,突然驚叫了一聲,他們腳下的土地也變得稀軟了,每一步都把人陷在泥濘中,幾步之後,稀泥就從腳面漫到了膝蓋,不過好在沒有繼續沉陷,只是大大的降低了大夥的逃跑速度。
身後的裂縫,像飢餓的水蛭,搖頭擺尾的張着大口追了上來。
溫樂陽不停的在隊伍裡穿梭,只要有人稍稍落後就被他抓起扔到隊首,短短一會功夫,溫不做已經飛了五次了,連他不愛說話的兄弟都埋怨他:“你就不能跑快點?”
小辣椒倏地停住了腳步,回頭對着溫樂陽大喊:“不行,有陷阱!”
溫樂陽一直在不停的扔人,根本顧不得別的,沒發現在稀軟的泥路下四處佈滿了根本無法察覺的噬人氣泡,已經有兩個人失足陷落,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那麼脆生生的憑空消失。
溫樂陽現在渾身有勁使不出,顧着後面就顧不了前面,咬着牙大吼:“西北!向西北跑!”
慕慕答應了一聲,在倉皇中辨認了一下方向:“咱就是向着西北跑呢!”
“那就快跑!”溫樂陽以前可沒發現,小辣椒還這麼愛說話,只要自己有上句,她肯定回下句,一失神的時候,心裡毫無來由的想:她剛纔把自己寫在她手心的,認成什麼了呢?隨即眼前人影晃動,溫不做又成了最後一個,苦着臉望着溫樂陽:“受累了,受累了。”
一羣人在巨大裂縫的追逐下亡命而逃,不時有人陷入隱藏的陷阱,幾個腳程最好的死字號和百足蟲,在隊首排成一排發力狂奔,一旦有人陷落,跟在後面的人就會迅速的躲開陷阱,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塗着厚厚的悲慼!
終於,衆人腳下的泥濘越來越淺,腳步也越來越輕捷,瘋狂追在身後的裂隙也漸漸的慢了下來,當地面重新變得乾燥堅硬的時候,小辣椒眼前一亮,他們已經跑出了密林。
裂隙不甘的悶吼了一聲,在追到密林邊緣的時候戛然而止,溫樂陽走在最後,身後的叢林狠狠的顫抖了幾下之後,再度回覆了平靜。
一共有九個人陷進了泥土中再也沒能出來。
在溫樂陽和小辣椒身後,只剩下十一個人了,七個死字號,四個百足蟲。
眼前一片荒蕪,腳下的土地都是乾涸的龜裂,看樣子應該是一條幹枯了千萬年的河牀,遙遠處,一座形狀古怪的廟宇,赫然矗立在墳塋之中。
幾個死字號都鬆了口氣,最高興的是溫不做:“連根草都沒有!”他還想着自己是被藤子勒死的。
河牀荒敗,寸草不生,黃土直連七娘山腳。
可是四個駱家百足蟲,才衝到河牀上之後,卻不約而同的臉色鉅變!
小辣椒跺腳對着溫樂陽怒叱:“你……你怎麼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