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完狠話，申姜有點無事可做，旁邊坐着一個學霸，她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申姜把自己的一個筆記本拿出來，開始在上面畫小人。
小人畫了兩頁，座位被人搖晃了兩下，申姜不耐煩地擡起頭，前面的同學遞過來一張紙條，手指衝左邊某個位置指了指：“何威給你的。”
申姜朝那邊看過去。
平頭，皮膚有點黑，眼睛挺亮，也就那雙狗狗眼睛能看了。申姜“哦”了一聲，沒興趣，懶得理會那張紙條。
一節課，申姜全用來畫小人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申姜摸出來一看，竟然是蘇佑發來的微信。
柚子：【川川，我聽葉蓁說你去煙城了。】
申姜瞅了眼信息，沒回復。
很快，蘇佑又發了幾條信息。
柚子：【你在那邊怎麼樣？】
柚子：【我國慶剛好要去那邊玩，要不我們見一面吧？】
柚子：【我給你帶你愛吃的。】
一個小破縣城，有什麼好玩的。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被偏愛的總有恃無恐。
申姜想起了和蘇佑的短暫戀愛，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凡事都透着小心翼翼，自以爲隱藏很好的心思，在申姜看來都很拙劣。
申姜點了點屏幕，想了想，打下幾個字。
川川：【發張自拍來看看。】
很快，蘇佑發過來一張照片，一看就是現拍的，還沒用美顏。
死亡角度，但是很帥。
申姜發過去一條信息。
川川：【也沒長殘啊，騷年，你往後的人生一片光明，別惦記着眼前的兒女情長了，好好學習，乖。】
發完，申姜就把網絡關了，把手機揣進了兜裡。
當初她追蘇佑就是一時興起，對於美麗的東西，申姜總有一種想弄到手的變態感。
說起來，她跟蘇佑一點也不適合，蘇佑人帥家教好，每一個想法都要經過深思熟慮，和她談戀愛第一天，他就想着和她考同一所大學；而自己隨心所欲，骨子裡的叛逆是天生的，也不喜歡被約束着，所以當蘇佑非得給她補習時，她開始覺得他煩了……
她要的是一個和她一起瘋的人，不是一個家長。然後，談了一段時間，她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提了分手。
沒什麼意思的感情，她不想浪費時間。
申姜沒頭緒地想起之前的事，直到下課鈴聲響起。
“申姜同學。”頭頂上一個聲音，打斷了申姜的神思。
申姜擡眼瞅了瞅，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何威，坐在她前桌位置上看着她，申姜看着他，眼神裡的意思是“有事快說”。
“你剛來我們這兒，放學後我帶你去轉轉，你有興趣嗎？”何威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說到轉一轉，申姜掃了眼正在收作業的沈竹瀝，特別想說老孃昨天就是去轉轉把門牙轉沒了。
“沒興趣，謝謝。”申姜扯了扯嘴角。
“那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帶你吃吃這邊的特產？”何威鍥而不捨。
申姜搖了搖頭。
“那這樣……”何威拿出手機，衝她笑了笑，“你什麼時候想轉想吃了，你打我電話，我們留個聯繫方式。”
申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沒打算留。
這個城裡來的小姑娘大概是何威遇見過的最大的刺頭了。
“不方便啊？”何威問。
“申姜。”正好收試卷回來的沈竹瀝，把幾張空白的試卷放到申姜面前，交代道，“這是我們暑假的作業，你補上，明天交給我。”
沈竹瀝又把他的筆記本給她，然後說了一句：“知識點都在上面，不會的問我。”
申姜看着筆記本，沒有接。
“班長，你……”何威看着沈竹瀝和申姜，起身，“你們先聊着正事啊，我不打擾了。”
看到何威轉身離開，又擡眼看着沈竹瀝，申姜的眼神裡帶着嘲弄：“班長，幫我解圍啊？”
沈竹瀝沒出聲，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放下筆記本，抱着懷裡收來的一沓試卷，直接從後門走了出去。
“啊。”申姜無聊地嚎了一聲。
想想還得在這個地方待上以年爲單位的時間，申姜覺得全身的細胞都透着一股頹廢。之前，她朋友不少，雖然都是一些一塊玩的，但至少不會這麼無聊。
申姜拿出手機，連上網，蘇佑的微信就蹦進來了。
柚子：【川川，我挺想你的。】
圖片.JPG
沒想到她來到這個地方，第一個說想她的竟然是前男友，申姜盯着那句話和那張照片看了一會兒。
照片還是去年聖誕節拍的，蘇佑摟着她，笑得一臉花兒的模樣。當時，蘇佑還給她設置了屏保，分手後，申姜就把照片刪了，沒想到他還留着。
覺察到身後有人時，申姜嚇了一跳，沈竹瀝站在教室門口，掃了她的手機一眼，申姜的手機頁面上還顯示着那張和蘇佑的合照。
申姜退出頁面，很快把手機屏幕按黑了，心裡有點小心虛。
相比之下，沈竹瀝就淡定得多。
……
來煙城之前，姜曉一直是開車送申姜上下學，但是煙城這個地方不大，街上人又多，開車反倒不方便。
放學時，申姜收到老媽的信息，叫她先回家。
申姜沒把滑板拿到學校來，走回去也不遠。她往嘴裡扔了兩片綠箭，一邊嚼着，一邊拿出手機，插上耳機，開大音量。
住的地方離學校也不是太遠，申姜走到家時，就發現樓下有人在搬家。申姜嚼着口香糖吹了個泡泡，好奇地看了兩眼，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竹瀝挽高袖子，正接過搬家師傅從貨車上遞下來的大紙箱，紙箱裡的東西看起來不輕，沈竹瀝接過時，線條結實的手臂上，青筋畢露。
他剛轉過身，就看到了站在路旁的申姜。
小姑娘乖乖地穿着校服，腮幫子一鼓一鼓，雙肩書包隨意地掛在左肩上，高高紮起的丸子頭上彆着一隻小鴨子，笑容明媚又囂張，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一股漫不經心的懶散和傲慢。
在她身後是大片大片斑斕的晚霞，夕陽的光芒，透過雲朵的空隙，包裹着她，像是一團火，直刺入他的眼裡。
那團火朝他靠了過來。
沈竹瀝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下，乾燥又灼熱。
申姜挑了挑眉，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調侃地笑了一句：“班長，搬家啊？”
“嗯。”沈竹瀝把紙箱卸到地上，移開目光，繼續去接師傅遞下來的紙箱。
申姜掃了一眼紙箱上的標籤，寫的全部是書籍。
申姜心裡想着，她們住的這棟樓一共就五層，她們搬來時，就剩下三樓和五樓還空着，不會那麼巧，沈竹瀝就住對門吧……
“幾樓？”申姜問了一句。
沈竹瀝打量她一眼：“三樓。”
嘿，緣分啊。
“我住你對門。”申姜說，“……真巧啊，鄰居。”
沈竹瀝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有種他是故意住到她們家對門的錯覺。
這房子原本是他姑媽家的，表姐考上大學後，姑媽一家搬去了市裡，這房子就空了出來。
因爲奶奶一個人在家，沈竹瀝不放心，就沒辦理住宿，和奶奶一直住在郊區。現在他高三，奶奶知道他時間緊張，姑媽家的這房子離煙城一中又近，奶奶才向姑媽開口說讓沈竹瀝借住一段時間，於是，沈竹瀝才搬了過來。至於沈奶奶，被姑媽接去了市裡。
沈竹瀝的沉默讓申姜有點兒不爽，她掏出鑰匙扣，在食指上轉了個圈圈：“你不信啊？”
“信。”沈竹瀝說完，又繼續搬他的紙箱子。
高冷呢。
這天不用聊了。
申姜眯了眯眼，又看了看地上一堆的行李，轉着手上的鑰匙圈，走進了樓道。
一口氣爬上三樓，開門，前腳剛踏進去，兩秒後，申姜又退了出來，門上新貼了一張裝寬帶的小廣告，差點就被她忽略了。
申姜扯下那張小廣告，看了看，嘖了一聲：“這麼便宜，小破城還是有優點啊。”
申姜鑽進屋子，把書包一扔，又很速度地去廚房煮了飯，然後按照廣告上面的電話，撥了過去。
早就想上網了，本來還不知道到哪裡去拉網線，眼下正好。
老媽回來時，拉網線的人還沒來，姜曉敲門時，申姜叼着棒棒糖去開門，就見到對門開着，師傅們進進出出，老媽提着菜，正和沈竹瀝在說話。
“……聽說蔣老師還特意安排你跟我們家川川同桌，你們以後可以一起去學校了，之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你這孩子別放心上。”
“不會，姜老師，那是個誤會。”沈竹瀝禮貌地回答。
姜曉見門開了，邊進門，邊道：“小沈，今晚就上阿姨家吃晚飯，你那屋一時半會兒收拾不出來。”
“謝謝姜老師，我已經點外賣了。”沈竹瀝看到了站在姜曉背後的申姜，說了一句。
“你們這些孩子，老是外賣外賣的，多不健康啊。”姜曉笑了一句，進門換完鞋後，又回頭叮囑他，“那就下次，下次阿姨來叫你。”
沈竹瀝看着走進去的姜曉，沒有回答。
“申姜。”沈竹瀝忽然喊了一聲。
準備關門的申姜停下手，同時看向他：“有事？”
沈竹瀝擦了擦手，拿出手機，“蔣老師讓我把你拉到班級羣裡，平時通知都會發羣裡，你注意動態。”
這要聯繫方式的手法可比何威老練多了，偏偏還沒法拒絕呢。
行家啊。
見申姜沒有動作，沈竹瀝奇怪地看向她：“怎麼了？”
申姜盯着他手上的手機，嘴角挑了個笑容：“微信還是企鵝？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兩個都有羣，我掃你吧。”沈竹瀝瞅了她一眼，低頭打開了掃一掃。
沈竹瀝的手機看起來有點年頭了，款式老，拿在手裡還特別醜。申姜把二維碼遞過去時，他網絡加載很慢，掃了幾次才掃成功。
沈竹瀝加了申姜後，很快就把她拉到了班級羣裡。
進羣沒幾分鐘，申姜就收到了幾聲提示音，申姜看了看，都是加她好友的，有一個還是何威，發來的驗證消息是：喲，班長才加得到美女啊。
“行了嗎？班長。”申姜看着沈竹瀝。
沈竹瀝的視線還沒來得及從她的添加好友的頁面上移開，他手機裡有全班同學的聯繫方式，自然認出了何威的圖像。
“你要怕被打擾，可以……”
“不用。”申姜低頭看着添加好友的信息，懶得去研究是誰，直接都點了添加，她其實在教室裡就是擺擺架子。
還有一點，那就是她的小傲嬌在作祟。
“我要是做微商了，這些都是我的潛在客戶。”申姜加完好友，把手機揣回了兜裡，“再說，同學之間要團結友愛，多交點朋友不是壞事，是吧？”
幾句話懟得沈竹瀝無話可說。
“沒事了吧？”申姜問他。
“沒。”
“那班長您先搬家。”申姜說着，關上了門。
沈竹瀝看着眼前關上的門，又看了看微信頁面上申姜的圖像——一張美得很囂張的海邊自拍，心裡突然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