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笙還站在原地，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坐在餐桌裡，距離她一個桌子距離的男人。
這是霍琛嗎？
是她所認知的那個霍琛嗎？
爲什麼，完全不一樣了？
在回來的路上，顧一笙是心顫了好幾次，都在想着，霍琛會如何對待她，會追問她什麼，甚至諷刺她什麼……
她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過最壞的。
可是，現實卻距離她想的，完全的背道而馳。
顧一笙低頭，卻又忍不住的擡頭，偷偷的看着他。
她想要從霍琛的表情裡，稍微看一點情緒，或者說，稍微看一點點，他到底在想什麼？
然而，顧一笙終究是太天真了。
霍琛那樣深沉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輕易的讓人看出他的想法？
因爲什麼都沒有看出，最終放棄的顧一笙，都爲自己有這個想法，而感覺到可笑。
“你今天很不一樣。”
坐在餐桌上的霍琛擡頭，目光冷冷的鎖定在顧一笙身上。
顧一笙身體突然顫了一下，吞了吞口水。
他，他，他……他現在果然要開始發問了嗎，果然要開始了嗎……
顧一笙開始緊張了起來，心臟開始瘋狂的跳動着。
她沒有說話，是在等待霍琛的後續。
按照她所瞭解的情況，接下來霍琛要說的，肯定是顧一笙今天發生的事。
說她，今天見了霍凌霄。
說她，竟然去相親。
說她，真了不起。
然而，今天的一切，註定是要跟顧一笙想的完全有了出入。
她在那邊緊張了半天，想着霍琛會說的話，到最後霍琛卻什麼都沒有說。
“站着能吃飯？”他聲音很冷，帶着教訓，“過來。”
除了這個，完全沒有說其他的事情。
顧一笙挪動小小的步子，到霍琛身邊坐下。
心裡緊張，手不由自主的在顫抖。
伸手想要拿筷子，結果，筷子卻掉到了地上。
旁邊的傭人急忙上前給顧一笙撿起來，隨後換了一個新的筷子。
結果，顧一笙還是沒有接穩筷子，筷子還是掉了下去。
傭人繼續撿起，繼續給顧一笙新的筷子，顧一笙繼續掉筷子，傭人繼續撿起來，如此反覆，不厭其煩的。
到了第五次的時候，霍琛擡頭，一個眼神過去，嚇的顧一笙直接抱緊了筷子，確保筷子不會掉。
“吃飯。”他態度冷漠，低頭吃飯。
霍琛吃飯的速度很快，但，卻優雅的一塌糊塗。
有一種男人，天生的藝術品。
輕易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甚至只是在普通不過的話語，都能成爲讓人驚豔的藝術品。
顯然，霍琛就是如此的男人。
而他比藝術品多的是……氣場。
壓迫人心的氣場，讓人喘不過氣的氣場，讓人……瘋狂的氣場。
在這樣的煎熬下，顧一笙終究是熬不住了。
她放下了筷子，心一狠，“我，我有話跟你說。”
顧一笙說的時候，因爲緊張，聲音都開始打結，甚至還出現發音不準的情況。
可見她是有多緊張了。
霍琛挑眉，放下筷子，身體靠在椅子後背上，“哦？”
“嗯！”顧一笙認真的點頭，再一次的確認，似乎是跟自己確認一樣。
確認啊，她必須要確認啊。
主動坦白，是需要勇氣的。
可是如果不主動坦白，霍琛這個樣子什麼都不說，又什麼都知道的樣子，讓顧一笙更加的害怕。
曾經的那件事沒發生之前，顧一笙還以爲，自己可以有小秘密，可以有事情瞞的住霍琛。
可是結果是？
自己太異想天開了，霍琛什麼都知道，她做過什麼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她想要隱瞞？
那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所以，顧一笙現在是選擇主動坦白。
她低頭，吞了吞口水，內心掙扎的很厲害，最後才鼓足勇氣擡頭，開口，“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
“我一直在聽。”霍琛回答。
只是顧一笙現在太緊張了，所以沒有看到霍琛微微勾起的脣角。
哪個弧度，很淺很淺，如果不仔細看，壓根就看不出來。
而此時的顧一笙緊張的渾身都麻了，就算是很深的弧度，她也看不出來。
低着頭，握着拳。
都走到這一步了，別無選擇！
顧一笙深深吐了一口氣，在擡頭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一切的勇氣。
她開口，“我，我今天見到霍凌霄了。”
她是閉着眼睛說出這句話的。
說完之後，真個人都沒感覺了。
而周圍，卻安靜的讓她心裡發顫，但又感覺奇怪。
顧一笙一直閉着眼睛，感受這樣的安靜，十幾秒後，才緩緩的把眼睛給睜。
一入眼，便看到依舊保持剛纔姿態，靠在椅子上的霍琛。
他看着她，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顧一笙同樣看她，目光裡帶着不解，還有幾分委屈。
而霍琛，卻突然的笑了起來，“你在委屈什麼？”
他覺得好笑，可是顧一笙一點都笑不出來，甚至還有抓狂的感覺。
她真的不知道，這樣的霍琛，到底是想表達什麼，或者說，心裡倒是是什麼想法。
她猜不出來，也不想猜，因爲很害怕。
很折磨人。
“我……我說，我見到霍凌霄了。”
她低頭，小小聲的說着。
“我聽到了，不用一直強調。”霍琛回答。
顧一笙擡頭看他。
“所以，被他欺負了？”霍琛挑眉。
顧一笙搖頭，“沒有。”
“那你委屈什麼？”霍琛問。
“我……”顧一笙想回答，還不是因爲你的態度。
當然，這句話，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的。
最後又想低頭，但頭還沒低下，霍琛命令的聲音便響起，“低什麼頭，說話就看着人，你理虧什麼？”
他的口吻還是非常嚴肅的，像以前小時候面對她不好習慣時教訓她，是一樣的。
顧一笙聽話的擡頭，看着霍琛。
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究竟，是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就這麼在顧一笙心中，開始無限的放大了起來。
她一直都猜不透霍琛，但之前也從來沒有這麼執拗的琢磨過。
這一刻，卻突然發了瘋，想要知道，霍琛究竟是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