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八月,南方發大水,引發泥石流、山體崩塌等一系列災害,百姓死傷無數,幾乎是遍野哀鴻。
偏偏大水將道路沖毀,朝廷派來的救援及物資都無法及時送達,只能以極爲緩慢的速度前進,並沿途治療,但受災最嚴重的幾個縣卻遲遲等不到救援,恐有爆發瘟疫的危險。
“師傅……師傅……南方發生了大水災,現在情況很糟糕呢!”月初時,雪兒照例出谷去採買生活必需品,卻聽聞了這樣的消息,心急火燎地趕回神醫谷,話音落下,她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雪兒,準備一下,我們午後啓程,前往災區!”任其根本沒擡眼看他,只是淡淡地吩咐着,雪兒怔然,擡頭望去,師傅竟然已經在準備搞災用的藥材了。
“師傅……雪兒這就準備!”心中一番驚喜,雪兒亦幫忙收拾起藥材來,自己的物品倒是簡單,隨手拎上幾件衣服打個包袱就行,要帶的藥材卻是怎樣都嫌不夠。
兩人忙活了整整三個時辰,將必備的藥材裝在兩個竹揹簍中背在背上,包袱則隨決拎在手上,接近傍晚時兩人才準備出發,臨行前,任其又從牀前的小櫃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大瓷瓶,謹慎地納入了包袱當中。
“師傅,這是什麼?”她從不曾見過師傅擺弄這個瓶子,現在帶上了,只能證明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難道……是什麼靈丹妙藥?
“防疫病的藥丸。”任其簡單地應答,直接轉身出了小木屋,雪兒趕緊跟上,心中又有了進一步疑問。
“師傅,這瓶子雖大,可是……帶到災區也不可能夠用吧?”就算藥丸再小,充其量這瓶子也只能裝下幾百顆,受災的百姓可是有成千上萬哪!
“藥丸化水,飲水即可!”語畢,兩人已經來到連接神醫谷出口的長長黑洞,雪兒瞭然應諾,不再言語,安靜地跟在任其身後,兩人很快便出了洞口,神醫谷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兩人出谷原本便是要行醫救人,一路上不斷遇見從南方逃過來的難民,越靠近河流,難民便越發多起來,當兩人來到水災的源頭……中原河時,雪兒幾乎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原本就不窄的中源河,被大水沖刷得加寬了近一倍,水宵持續了月餘,到現在河面上仍是波濤滾滾,沒有半分消停的意思,朝廷派來的救援隊在河岸附近停滯不前,只能等河面偶爾平靜之時,纔敢渡些醫者和物資過去,卻是遠遠解不了災區的燃眉之急。
“師傅,沒有船,我們要如何過河?”雪兒心裡看得一陣陣發涼,尚未到災區已經是悚目驚心,真的處身
其中時,還不知要經受怎樣的震憾。
“爲師自然有辦法,你跟着便是!”任其的語氣沒有半分改變,仍是雲淡風輕,雪兒卻是心焦不已,她雖不是什麼菩薩心腸,可作爲一個學醫之人,她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慘狀而什麼都不做。
兩人之間陷入莫名的沉默當中,就在這時,一個男人走到兩人身旁,語間帶着些微猶豫地問着,“雪兒?”
聽聞熟悉的呼喚聲,雪兒下意識地轉頭望去,下一刻便欣喜過望地撲了過去,“王爺爹爹!”來人正是龍天麟,他奉皇命前往南方督辦賑災之事,卻被洶涌的中源河阻在了對岸,只能望而興嘆。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爹爹和孃親呢?這裡很危險,不宜久留……”欣喜過後,龍天麟便有了無盡的擔憂,火災過後可能會有的危險他再清楚不過,怎能容忍心愛的孩子置身於這樣的危險當中?
“王爺爹爹,我和師傅一起來義診的!”雪兒語氣充斥着驕傲與自豪,趕緊將龍天麟拉到任其身前,“師傅,這是我王爺爹爹……”
“任大夫!”能在這裡見到任其,龍天麟十分驚訝,傳聞神醫任其性情古怪,從來都不醫自己想醫的病,只救自己想救的人,若不然,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仍會無動於衷。
沒想到,他卻能主動前往災做認診!
“王爺,好久不見!”任其淡淡地看了龍天麟一眼,那雲淡風輕的招呼算得上無禮,卻沒有人會去在意。
龍天麟只想着,有了任其,或許……災後可能爆發的瘟疫可以扼殺在搖籃當中,若不然,天雲國必然再起動盪,到那時,可能會引發更嚴重的政治問題,如此惡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請任大夫救救天下蒼生!”龍天麟沒有多說廢話,而是直接單膝跪地,請求任其相助。
“哼!”任其一聲冷哼,驚得一旁的侍衛不敢上前,卻又不滿於任其的態度,手裡的武器都捏得死緊。
“王爺爹爹,師傅原本就是要來義診的,您不必這樣啦!”雪兒想要拉着龍天麟起身,無奈力氣卻拼不過,偷偷看了一眼滿臉清冷的師傅,不由得在心裡暗自嘆息。
師傅就這副脾性,王爺爹爹這不是自己找麻煩麼?
努力了半晌之後,龍天麟仍是雷打不動地單膝跪在那裡,似是打定了主意,任其不答應,他便不起身,這番情義是值得敬佩,卻擺明是用錯了方法嘛!
雪兒無奈嘆息,只好悄悄附在龍天麟的耳中說了一句什麼,見他一臉驚訝地擡頭看她,又鄭重地點了點頭,龍天麟這才猶豫地站起身來,看着任
其久久無法言語。
也許是他真的太過死板,任其原就是不受約束之人,若承他之託,就是原本有義診之意,也要與朝廷扯上關係了,他豈會樂意?
雪兒見狀,悄悄鬆了口氣,輕聲與龍天麟又說了幾句體己話,這才走回到任其身邊,“師傅,您說有辦法過河,那咱們什麼時候過……啊……”
雪兒還沒來得及說出最後一個次,便被驚得尖叫出聲,耳邊傳來的風聲呼嘯而過,無意識地低頭望去,波濤洶涌的中源河遠遠地在身下奔流,任其摟着她的腰,以一種近乎詭異的速度往河的對岸急掠而去,沒多久便消失在衆人眼中。
“天哪!這是哪門子輕功?完全不需借力,直接就飛過河去了……”別說是侍衛了,連龍天麟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也會輕功,可是,卻遠遠不及任其的精湛,這麼寬的河面,若是風平浪靜之時,他借河中船隻的力倒還勉強可以躍過去,現下這種情況,他根本就連嘗試的底氣都沒有。
若是葉琛在的話,興許還可以成功……
“小人葉琛,見過王爺!”纔想到葉琛,龍天麟便真覺得聽到了他的聲音,激動之餘,卻是不敢回頭去看,害怕那只是自己的幻覺。
“王爺,真的是葉統領!”一旁的龍天麟的近侍,是當年葉琛離開京城時親自挑選的,自然是認得葉琛,若非主子在場,他只怕早已衝上前來。
“葉琛,真的好久不見了!”自打那回自映雪山莊回來,他也好,洛璟也好,都不曾再有機會前去探望,連書信來往得也極少,最主要的,還是爲了保護他們的安全。
畢竟,他們是皇帝的心病,天子亦是人,喜怒哀色的洗禮也無法避免,一時的寬容,並不代表一世都能寬容,他們能做的,便是隔絕兩者之間的聯繫。
這些年來,也確實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只是,思念卻像是一種慢性疾病,一點點地浸染着他們的心。
“王爺,葉琛此番前來,是帶着冷爺和夫人的囑託,請王爺收下!”說罷,葉琛雙手奉上一個錦布包,龍天麟接過,不必翻看,他已經猜出那裡面有什麼。
“那本王也不推託,先替萬千災民謝過你家主人了!葉琛,雪兒與任其剛剛過河,你也趕緊追去,別讓雪兒受到傷害……”她可是映柔的心頭肉呀!
“小人明白,這便告辭了!”葉琛也不再多言,又囑咐了侍衛幾句,讓他們保護好主子,便拔出長劍,猛地提氣躍上半空,騰飛至河中央時急速下墜,卻又以劍在河面劃過一道長氣,借力再度騰上半空,眨眼間,也消失在濛濛水霧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