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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代兄拜堂只在沖喜裡有,且被沖喜之人是男方,病重,用大喜之事來衝破晦氣,新郎無法拜堂,就由親妹妹來代替。
文婉儀想到這個本不合規矩,然有那木幫做誘餌,祖百壽是以並無異議,兩下里說好,祖百壽同善寶的婚期拖後,先把文婉儀娶進來,因按照沖喜來辦,也就不能大肆鋪張,定了日子,屆時一頂花轎把文婉儀接過府即可。
堂堂的木幫女少東,如此潦草的出嫁,實在讓人唏噓。
文婉儀回了家便找父親說明自己同祖百壽定下的婚事,這其中省略了以木幫做爲交換條件。
文重感嘆:“婉兒,如此便委屈了你。”
文婉儀搖頭:“女兒不委屈,只要能嫁公略,女兒哪怕成親第二日即死了,也了無遺憾。”
芬芳一旁呸呸幾口:“什麼死啊死的,小姐馬上就要成親了,說這個多不吉利。”
文婉儀笑笑:“不說這個,說說嫁妝罷。”
女兒家主動提嫁妝,實屬罕見。
文重大手一揮:“金銀珍寶會有,綾羅綢緞不少,新做的那張拔步牀也給你,這些年你幫爹打理木幫功勞不小,這樣,水場子有個莊子給你,鎮子裡還有兩個院子也給你,你看,爹對你好着呢。”
水場子的那個莊子相當偏僻,也就不值錢。而鎮裡的那兩個院子房屋破舊,自從別人手裡買來從未修葺。
文婉儀感覺透心的涼,文家家財何止萬貫,且自己從十五歲起就爲木幫勞心勞力,近十年的光陰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一邊吐着血一邊還忙着木幫的生意,熬到老大不小總算出嫁,父親竟然只給自己這麼一點點嫁妝,不用問,剩下的都是那個不成器哥哥的。
突然間心口揪痛,推說自己身子不舒服就回了房。
一隻腳邁進門檻就推倒了門口侍立的小丫頭,羸弱之軀力氣大的驚人。
芬芳曉得她是爲了什麼,忙哄着:“當心氣壞了身子耽誤婚事。”
文婉儀大口大口的喘氣,渾身抖動,臉如死灰,怒道:“他給我這麼點點嫁妝,我能嫁得出去麼。”
芬芳給青萍使個眼色,示意她去倒杯茶來,自己就扶着文婉儀往炕上躺了,勸道:“你看看,氣成這樣還怎麼同老爺商量。”
文婉儀苦笑着:“商量?我就知道爹他一直在乎的是哥哥,那個廢物成日的聲色犬馬,憑什麼大筆的家財都留給他。”
芬芳仍寬慰她:“老爺又沒留下遺囑,小姐怎知老爺把家財都留給大少爺了,說來都是你多想了。”
遺囑?
說着無心聽者有意。
文婉儀凝神思索片刻,忽然就笑了,問芬芳:“咱們府裡可有會模仿人寫字的?”
男傭女婢,甚至賬上的,芬芳逐個捋着想了想,搖頭:“咱們府裡書讀的好字寫的好,也就小姐你了,不過我聽說街頭代人寫信的宋老夫子有這個手段。”說到這裡,續問:“小姐你問這個作何?”
文婉儀笑而不答,卻自言自語:“遺囑……遺囑……”
次日,她就帶着文重的遺囑再次來到祖家。
上好的熟宣,疏放的大字,祖百壽放到眼前看了看,問:“你這是何意?”
雖是乘轎子,文婉儀還是凍得渾身冰涼,用條錦帕障着半邊蒼白的臉,道:“這是我爹的遺囑,他百年之後,整個木幫都留給了我。”
祖百壽抖抖手中的遺囑冷然笑道:“說句難聽的,文老爺身子骨比我都硬朗,等他百年?我怕我活不過他。”
文婉儀很是爲難:“家父健在,還有兄長,即便木幫已經是我的,我總不能將他們都掃地出門。”
祖百壽將遺囑啪的拍在身側的條案上,一番爲文婉儀抱不平的架勢:“你打理木幫的能力有目共睹,文老爺如此年紀也該退隱去含飴弄孫了,至於你那哥哥,宅子給他住,金銀由他揮霍。”
文婉儀見他咄咄逼人,大有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意思,想想道:“時間緊迫,我需要馬上出嫁,剩下的事您容我慢慢來做,總之我答應您,過不了多久,木幫就會拱手相讓。”
事已至此,逼急了只怕自己得不償失,祖百壽便道:“也罷,我也不急於一時,總之你若背信棄義,你雖然嫁進了祖家,公略完全可以休妻。”說完喊老郝送客。
他以此要挾,氣得文婉儀緊咬牙根,世態炎涼,人情淡薄,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好歹婚事有了着落,趕着回去準備。
如此,祖百壽娶善寶的日子便拖了後,話遞到善喜那裡,一家子都是非常高興。
更高興的是善寶,她這個時候是日裡盼夜裡盼,盼祖公略快點回來,希望他能像以往那樣幫自己化解危機,如此,父親也用不着鋌而走險了。
眼瞅着快到臘月,冷的彷彿整個天地間都凍僵了,往外面走一圈,睫毛結霜呵氣成冰,又接連下了兩天的雪,祖家大院白皚皚的。
善寶一家都住進了客院,祖百壽答應,婚禮一過,便給善喜赫氏夫妻兩個買房置地,婚禮之前還是要委屈他們不能離開。
這,其實是軟禁。
只是過去三天,眼瞅着等不回祖公略,善寶的心一天天晦暗。
李青昭倒是既來之則安之,不出三天已經與祖家的很多婢女混熟,然後就時不時的回來向善寶說說小道消息:“聽說李姨娘因爲祖老爺要娶你,去鬧了。”
善寶抱着手爐,木然的注視着面前的槅扇,淡淡道:“鬧得好。”
李青昭繼而又道:“聽說喬姨娘因爲文婉儀要嫁過來,去鬧了。”
善寶猛地回頭看她:“喬姨娘鬧得哪番?”
隨即想起喬姨娘找自己看病那樁事,忽而茅塞頓開的笑了。
李青昭緊接着道:“聽說,朱英豪因爲你要嫁給祖老爺,也來鬧了。”
善寶哭笑不得的神情:“他還指望我給他做妾呢。”
李青昭再道:“聽說,猛子一條腿跳着去找祖老爺,也鬧了。”
善寶嘆口氣:“我也沒說過要給他做妾,他鬧個啥?”
李青昭自作聰明道:“會不會是祖公略想讓你做妾?”隨即嘆口氣:“真亂。”
是亂,善寶由此想起一件事,十四歲的時候,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各路媒婆踩破了善家的門檻,求娶者良莠不齊,其中有濟南府知府的公子,也夾着鄰居那個鰥夫孔老三,善喜均以女兒小爲由一一拒絕。
某天,鄰居孔老三的兒子在善寶往寺院進香的途中截住她,叉腰道:“給你兩條路選,一,做我娘子,二,做我娘。”
善寶感覺做他娘子就是老婆,這廝是在佔自己便宜,於是氣鼓鼓道:“老孃懶得理你。”
突然,孔老三的兒子朝牆角處高喊:“爹,善小姐答應嫁給你了!”
接着,啪嗒啪嗒跑出來捧着一束狗尾巴花的孔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