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王恆嶽也遇到刺殺了?”
“是的,行刺王恆嶽的就是重慶信字旗舵把子戚壽三!行刺時被王恆嶽當場抓獲,特意派了一個連的人把刺客押到重慶,交給旅長處置。”
伍祥楨從病牀上下來:“你說,王恆嶽是川南鎮守使,獨立混成師師長,我呢,纔是個旅長,按理說他是我的上司纔對,可爲什麼王恆嶽卻要把人交給我那?”
姚貴禪想了一下說道:“因爲旅長是大總統的人,是天子門生,王恆嶽不過是一介諸侯而已。”
“也對,也不對。”伍祥楨緩緩地道:“王恆嶽不是怕事的人,但他精明着呢。我們和劉存厚、胡景伊之間,是北洋和四川之爭,再往上升一點,是中央和地方之爭,誰捲進去誰就脫不了身。王恆嶽他根本就不想捲進來,所以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我。他呢,躲在川南逍遙自在,冷眼旁觀,爾後再做出自己選擇。”
姚貴禪頻頻點頭:“既然如此,我們該怎麼辦?”
“王恆嶽扔出的是燙手山芋,可我們呢,就是烘山芋的爐子,再熱的山芋我們都不怕!”伍祥楨忽然變得非常自負:“我們這次入川,本來就是準備解決四川問題的,眼下正是個大好機會,先解決劉存厚,再對付胡景伊,然後......”
他說到這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姚貴禪會意的笑了。
“不過,也不能讓王恆嶽那麼得意。”伍祥楨的臉正了一下:“你,派人去把刺客和那個帶隊的軍官帶來,儘快審問刺客,落實口供。然後要大造輿論,刺客企圖刺殺革龘命首義元勳王恆嶽,要讓大家心裡知道,誰誰派遣的刺客!”
“明白了!”姚貴禪必恭必敬地道。
不到一日時間,重慶城裡幾乎都傳遍了,北洋第4混成旅旅長伍祥楨、革龘命首義元勳王恆嶽都前後遭到刺殺!
而且還是傳出風聲,派遣刺客的人是重慶鎮守使、第二師師長劉存厚!
消息正以不可遏制的勢頭由重慶向外蔓延。
隨後,報紙上也登出了這一消息。雖然沒有明確的點名,但從字裡行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幕後兇手直指劉存厚!
一時四川輿論譁然!
伍祥楨是誰,只怕一半的四川普通老百姓都不認得,可王恆嶽的大名,在四川卻無人不知。
放着什麼革龘命首義元勳的名頭不說,在這次天災面前王恆嶽所做的一切,已經夠讓人豎起大拇指,津津樂道的了。
現在,這樣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居然遭到了刺殺?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天理了?
要求查出幕後真兇,嚴厲懲辦兇手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這正是伍祥楨需要的!
“報告,獨立混成師第一團第三營第一連連長王銘章,押解犯人至重慶,交割完畢!”
一看到這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伍祥楨打心眼裡就喜歡:“好,好辛苦了,辛苦了。王銘章,恩,這個名字好啊,來,坐吧,我有傷在身,就不起來了!”
“是!”王銘章大聲應了,在凳子上坐下,只搭了半個屁股,身子挺得筆直。
伍祥楨越看越是喜歡:“多大了?”
王銘章“嚯”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報告旅長,二十一!”
“坐下,坐下。”伍祥楨連連擺手:“才二十一歲就當上連長了,好啊,年輕有爲。怎麼樣,路上遇到什麼困難沒有?不必站起來說。”
“是,謝謝伍旅長!路上遇到一些人的偷襲。”
“偷襲?是些什麼人那?”伍祥楨皺了下眉頭。
“肯定是職業軍人!”
王銘章說着,拿出了把手槍,起身放到了伍祥楨面前,然後又回到自己凳子山重新坐下:“報告旅長,我們從被打死的偷襲者身上繳獲的!”
伍祥楨仔細檢查了下那把槍,放到一邊,冷笑一聲:“是劉存厚的人乾的!”
說着臉上又浮起笑意:“王銘章那,像你這樣的,你們川南鎮守使手下有多少那?”
王銘章明顯遲疑了下。
“啊,哈哈,不說就算了,就算了。”伍祥楨毫不在意,忽然說道:“要不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這裡跟我幹吧。”
“這......”
正有一些尷尬,姚貴禪推門走了進來,朝王銘章看了一眼:“報告旅長,審問結束,的確是劉存厚乾的!”
伍祥楨冷哼了聲:“劉存厚好大的膽子,刺殺我的事呢?”
“也是他手下人做的!”
“好,畫押了沒有?”
“畫了。”
伍祥楨猛然從病牀上翻身下來:“證據確鑿,準備抓捕!”
“等等!”
一聲聲音響起,伍祥楨看去,說話的正是王銘章,又笑眯眯的問道:“年輕人,有什麼要說的嗎?”
“旅長,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是,我以爲雖然劉存厚證據確鑿,但實行抓捕卻容易激起惡果。劉存厚是重慶鎮守使,第二師師長,手裡有幾千人槍。狗急了還要跳牆,萬一......”
王銘章的話讓伍祥楨沉默在了那裡,好半晌才說道:“依你之見呢?”
“屬下以爲,以借召開會議的名義把劉存厚引來,然後就地抓捕,接着再控制第二師,一舉解決。如果劉存厚不上當,則以第四混成旅主力控制第二師,再派一支精銳之師實施突襲,抓捕劉存厚,這樣可以把造成的影響降至最低。”
伍祥楨在那皺着眉頭想了好大一會,忽然展顏笑道:“好,好,有想法,有見識!貴禪,給大總統發密電,把這的情況說一下,同時就按照王銘章說的去做!至於如果誘捕失敗,派誰去抓,這個,這個......”
伍祥楨忽然把目光投向王銘章:“我看就你,帶着你的一連人馬去抓捕如何?”
王銘章又遲疑下來,然後一挺胸脯:“是!”
“好,究竟是年輕人,記得,能夠生擒最後,不能生擒,打死也行,去吧,準備去吧!”
等王銘章走了出去,姚貴禪有些擔心:“旅長,他可是王恆嶽的人,旅長真的要派他去?”
“是啊,他是王恆嶽的人,所以抓劉存厚,或者打死劉存厚,與我們何干?我們只不過是維持秩序的,劉存厚的部下要怪,也只能怪王恆嶽。”伍祥楨似笑非笑地道。
姚貴禪恍然大悟:“明白了......”
這個時候的劉存厚,已經亂成一團。
派去刺殺王恆嶽非但沒有成功,反而被別人一網打盡,眼下,居然又被押到了伍祥楨那裡!伍祥楨本來正在想着如何解決自己,現在不正好給了他一個藉口?
還有伍祥楨怎麼也莫名其妙的遇刺了?沒準伍祥楨還要把這筆賬算到自己頭上!
“鎮守使,不好了,不好了!”高德光慌里慌張的衝了進來。
“什麼事那麼慌張?”本來就心神不定的劉存厚皺了一下眉頭。
“戚壽三一進去就全部招了!”
劉存厚身子抖了一下:“廢物,辦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殺不成王恆嶽也就算了,怎麼讓戚壽三也落到他們手裡了!”
“鎮守使,不光這些,我還打聽到了更加可怕的消息。”高德光神色緊張:“伍祥楨已經準備對我們動手了?”
“什麼?消息可靠?”
“是,絕對可靠!伍祥楨準備在明天以召開緊急軍事會議的名字,誘鎮守使去,然後一舉擒拿!”
劉存厚晃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高德光朝他看了看:“我剛纔特意去第4混成旅那打探了下,第4混成旅已經開始調動了,我猜他們是要強行動手了!”
劉存厚握緊拳頭,用力敲了幾下自己額頭。
完了,全完了!自己苦心在重慶經營了那麼久,因爲一時意氣,現在一切全完了!北洋,想要趕盡殺絕了!
“鎮守使,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我知道該怎麼辦?”
高德光朝外面看可看:“鎮守使,以袁世凱的脾氣來說,解決了我們後,我猜一定不會輕饒我們,既然如此,還不如拼一下!”
“拼一下?”劉存厚睜開了眼睛:“怎麼拼?”
高德光低聲說道:“我們在重慶城內有八百士兵,在城外也能迅速調進來千餘士兵,加上駐守重慶各處的,有五千人槍那,難道就坐以待斃?”
“你的意思......”劉存厚打了個寒戰。
高德光陰冷地道:“既然北洋遲早要解決我們,乾脆我們提前動手,解決掉伍祥楨的第四混成旅,然後通電全國,全部重慶獨立!胡景伊那也受到北洋不斷壓迫,或者也能成爲我們同盟!就算事情不成,到時候趁着四川大亂再跑也增加了成功可能!”
劉存厚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事情實在是太大了,一個鬧不好就是要掉腦袋的!
“鎮守使,不能再遲疑了,不然北洋的槍口就要對準我們的腦袋了!”高德光的聲音一下擡高了起來。
劉存厚來回轉着圈子,心煩意亂,猛然停了下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他媽的,北洋既然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先要了他們的命!秘密命令我第二師全體官兵準備軍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