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剛開始。
楚楓便一直躺在雪地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笑容,逐漸平復,深邃的眸子看着天空。
雪地有餘溫。
可溫度......似乎過高了些?
耳邊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下來。
裴秀與周家家主,不知道去了哪裡。
“嗤。”
一聲嗤笑,劃破寂靜。
“真當那是你未婚妻?”女聲,帶着戲謔和嘲弄。
楚楓起身。
眼看着一名赤紅裝束的女子,踩在雕塑之頂。
伴隨着她的出現,四周冰雪,逐漸融化。
熱浪之下,他不自主後退兩步。
無窮無盡的壓力。
楚楓眯起眼:“真冷。”
物極必反。
這女人氣息,冷到了極致,纔給他一種熾熱感。
“閣下,就是朱雀吧?”
被猜中身份的女人,也不驚訝,只是冷道:“是......麼?”
話音剛落,她忽然轉了個圈,整個人化作另一幅模樣。
楚楓沉默。
此刻,女子模樣,與慕芊芊相同。
“夫君。”‘慕芊芊’盯住楚楓,單手捂脣,呈羞澀相。
“滾。”
“呵,”朱雀變回紅裝,站在雕塑頂,睥睨道:“失望了麼?”
“失望個屁。”楚楓輕啐一口。
“你!”朱雀呵呵一笑:“生氣了?”
千里迢迢尋妻,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結果卻是她假扮。
誰知,
楚楓沒有半點憤恨震怒模樣,而是擡頭,輕聲道:“敢問閣下,會爲我而哭麼?”
朱雀臉色一凝。
一股強悍氣浪席捲,楚楓的身體如炮彈般彈射到身後牆內。
連帶着嘴角吐出的血,都凝結成冰渣。
然而,楚楓嘴角勾起:“既然不會爲老子哭......那雕塑上淚痕,也不是你的吧?”
朱雀錯愕低頭,看到雕塑臉上淚痕,終於明白過來。
那是芊芊的淚痕。
“你倒是挺會觀察。”
“她,在哪裡?”再次開口時,楚楓笑容已經消失不再。
“死了。”
“那小妞要真會死,早在蘇航就死了,”楚楓定定道:“估計,也是閣下救的人?”
“你......”
“多謝。”
朱雀看了楚楓許久。
明明是自己佔據絕對優勢,可爲什麼一番對話,總是被這小子牽着鼻子走?
在她思量之時。
忽然見到,楚楓眼睛變成赤金色,
臉色更加寒冷,她擡手之際,空氣中千萬雪花,化作細細冰針。
楚楓一個激靈,連忙後退,不忘道:“別,不看了,不看了。”
終於看出來。
這位真的不是人,也不是狗。
而是......
一隻九尾雪狐。
這麼想來,之前在帝都之時,肩上的小白狐,似乎感覺很冷?
難道那一次,就遇到這老狐狸了?
“小白在哪裡?”
楚楓嘗試着開口。
然而,不知道爲何,這話像是引燃了炸藥桶,一根冰針猛地刺向他胸口,
楚楓臉色劇變,情急之下,只來得及躲開要害,
冰針透體。
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朱雀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擡手間,上千冰針轉向,齊齊對準他。
“廢物。”
開口之時,一千根銀針暴射而出。
顯然沒有留手,要置他於死地!
凝神之際。
那一千冰針忽然停住。
女子皺眉,看起來有些疑惑,看向楚楓手指處:“那是......什麼?”
深知不可能傷到朱雀,楚楓也有無奈。
情況緊急,而他能利用的,僅僅是手中這棒棒糖。
棍尖萃劇毒。
“這是棒棒糖,吃的。”楚楓輕輕剝開糖衣。
正要一口含住,那棒棒糖卻從他手裡消失,到了朱雀手裡。
“你......老子死前想吃口糖都不行?”楚楓怒罵。
朱雀嘴角微翹,絲毫不管他咆哮,紅脣輕啓。
一口將糖含住。
咬了幾口後,將糖整個嚥下。
這就是......自己女兒所說,人類世界最貴之食?
甜甜的。
做完這些,朱雀注意到楚楓目光:“你看我作甚?”
怎麼還沒發作?
楚楓直勾勾瞪着她。
朱雀沒在意他目光,開口詢問:“還有沒有?”
“沒了。”
“真沒了?”一根根冰針再次推進。
“有,你等等。”楚楓忙取出一根棒棒糖。
狐狸都愛吃糖?
狗狐狸,既然想吃,
吃不死你丫的。
與此同時,楚楓對着棒棒糖,張口小聲嘀咕。
一步,御神符。
爆炸符。
火球符。
引雷符。
催欲符。
......
“你在嘀咕什麼?”等待許久,朱雀終於忍不住。
“等等。”
楚楓額頭上多了些汗水。
連續疊加不知道多少層符文後,他的後背已經被打溼。
“拿去。”
“棒棒糖不是這麼吃的,要慢慢舔,才能吃出味道。”扔出棒棒糖時,楚楓不忘‘好心’解釋。
那些符文,疊加了二三十道。
要不是棒棒糖快炸了,還能疊個上百道來。
女子剝開糖衣,緩緩將其含住。
......
隨即楚楓便失望了。
朱雀臉上,除了些許陶醉神情,以及微紅的面龐,並無異色。
“這個不錯,比剛纔那個好吃。”
楚楓愣了許久。
直到狐狸擡手,將他兜裡剩下的棒棒糖全部取走。
“看在棒棒糖的份上,這次不殺你。”
“至於她,你別想見了。”
朱雀正要轉身。
誰知,一根冰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刺向她。
“嗤,”朱雀滿是輕蔑之色。
那冰針在她眼裡,速度如螞蟻。
況且,楚楓用的,是她自己凝結的冰針,想傷到她?
笑話。
輕輕擡手。
“看來,你還是不知道我們差距......”
旋即她臉上,多了一絲錯愕。
那冰針,在接近她一米之時,速度陡增!
嗤嗤——
一條銀白色狐尾掠過,狐狸驚訝不已。
很久很久。
沒有人將她真身逼出了,哪怕只是狐尾。
“把芊芊,給我。”
楚楓神色微沉。
棒棒糖受不了太多他的九御,但,那冰針受得了!
趁着剛纔嘀咕時,他已經暗地裡在冰針上面,足足疊加了數百道御山海,只爲加速所用!
“剛剛那是......”
回想起剛纔的冰針,女人神色中,露出濃濃震驚。
壓迫。
她竟然從剛剛那冰針的身上,感受到了壓迫的氣息?
並不是說楚楓有多強,而是......似乎那種氣息,對她有天生的壓迫感。
不對,這是......
“該死,九御,你是九御一脈?!”
就在這時,她猛地捂住嘴,臉上薰紅之意更甚。
嘴裡一陣火熱。
酸甜苦辣,讓她都一陣恍惚。
楚楓眯眼。
這麼細看。
朱雀無論是身形還是相貌,都是絕品。
然而他卻不敢靠近,只是遠遠退出數百米。
難保這瘋女人,不會在發瘋之前,把他殺了。
驀然,腦海深處神石,一道話音仿若來自遠古,悠然傳來:
九御......
一步御萬靈!
“快給我解了,要不然殺了你!”
朱雀站在原地,又驚又怒。
她們,極北雪狐,修極寒之術。
而她,更是修到了極致九尾。
只差百年,即可登仙。
極寒之下,任何毒素都應該無效!
可......
誰想,這不是毒素!
“九御一脈.....都該死絕!”她目中滿是血絲。
“芊芊在哪裡?”楚楓緩緩後退。
“你!”朱雀擡手,無數冰針再次鎖定楚楓,劃破空氣,穿刺而出。
楚楓踏出一步。
九御第四御。
一步御萬靈。
這一步,抽空他所有力氣。
然而,那女子卻渾身如遭雷劈,上千銀針,在空氣中層層寸斷。
似乎冥冥中,有一種禁制,
使她,無法對楚楓出手!
“混蛋,上一代九御,坑害了我幾百年......若不是他的禁制,你能在我面前狂妄??”
楚楓咧嘴,緩緩開口:“九御第四御......”
“住口!”
朱雀捂住腦袋,一股氣浪再次傳出,將楚楓推出老遠。
“所幸,你太弱......”
再次擡頭之時,朱雀已然恢復如常。
身後,
已出兩尾。
冰冷刺骨。
“你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吧。”似乎將楚楓一眼看穿,朱雀定定道。
上一代九御,封印她,正是用的這第四御。
只要楚楓使不出第四御。
對她來說,就沒有影響。
然而。
她剛剛邁出兩步,腳步停止。
眼神中止不住地震驚。
楚楓身上的傷口,正在快速癒合,而右手處,一根根細細藤蔓緩緩纏繞。
“把芊芊,給我。”
整個人的氣勢,節節攀升!
“這是......彼岸花?你身上,爲何有彼岸花!”
她喃喃道:“這至邪之物若是奪舍,有了他的九御之力......”
後患無窮。
不行,此子,留不得了。
當她凝神之時,一道清影猛地竄出。
擋在楚楓身前。
細劍凌空旋轉。
“師父,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傷他。”慕芊芊清眸,滿是怒意。
“回來,那已經不是他了,那已經是至邪之物!”
慕芊芊轉頭,
近在咫尺,呼吸可聞。
她並沒去在意,楚楓佈滿藤蔓的右手。
而是看向他胸口處。
真正摯愛之人。
見面之時,根本不會關心對方有多強,有多高成就。
只想知道,對方,過得如何。
“你的傷......”慕芊芊擡手,向楚楓胸口處那穿刺處摸去。
這些日子,
楚楓究竟爲她做了多少事。
她不知道。
但通過肌膚相觸,一剎那,心靈相通。
終究沒能再忍住,淚水嘩嘩落下。
這麼久不見。
他爲自己,白了發,
身體氣機,也近乎枯竭。
慕芊芊單手捂嘴,啜泣不止。
眼前青年這幅身體,自離別後,又受了不知多少傷!
若不是還想見到她,也許楚人皇,早就對命運妥協。
淚水劃下。
都怪我......
熾熱和冰寒兩道氣息,無形交融。
那些藤蔓,竟奇蹟地,被這融匯成的靈氣阻止!
“師父,救救他。”
朱雀:“......”
“求求你,救救他,我發誓,從今往後,我都聽你的......”
“你想好了?”朱雀許久才道。
“嗯,我跟你修行。”
她,不想成爲累贅。
許久。
當朱雀指尖從楚楓頭頂離開,才幽幽開口:“放心,過不了兩年,他對你來說,纔是累贅。”
“您太小看他了!”慕芊芊懊惱。
“不是我小看他,他此生註定入不了道,註定,是一個永遠待在九層的廢物。”
探查過楚楓身體,朱雀終於鬆了口氣。
九御一脈。
本就順天而行。
她本來還擔心楚楓入道後,對自己威脅更大。
可。
現在才發現,
那小子,不知道發了什麼毒誓,竟然逆着天,自封了入道之路?
這與自廢修爲,有何異?
“我相信他。”慕芊芊堅定道。
“怎麼相信都沒用,”朱雀輕聲開口:“我只能壓制那至邪之物一兩年,那之後,花毒寄生,該死還是得死。”
“不,不可能。”芊芊顯然有些急了。
“他自己不能突破,只能混吃等死,怪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