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
納蘭彤彤一宿沒睡踏實。
輾轉反側想着把楊晨帶到一大家親戚面前會出現怎樣的糟糕狀況,尤其半睡半醒中的幾個惡夢,令大清早起來的小妮子心有餘悸,素來不信鬼神的丫頭居然顧不上洗漱先打開電腦上網,查周公解夢。
大凶,大吉,半兇不吉。
小妮子擺弄自己的蘋果筆記本電腦,查閱許久,由於周公解夢的網絡版本太多,沒差出個所以然。
“寶貝,別胡思亂想,你男人活到現在,還沒過不去的坎兒。”洗漱完的楊晨走到納蘭彤彤身後,信心十足微笑。
納蘭彤彤扭身凝視深愛的壞蛋,重重點頭,繼而執着道:“老公,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就算與全家爲敵,我不後悔。”
“嗯....”
楊晨動容地握住納蘭彤彤的手。
作爲男人,紅顏知己爲你,與全家爲敵,至死不渝,此生無憾!
兩人洗漱完,吃早餐,差不多九點,打車去納蘭彤彤外公外婆家,車子從國貿這邊順長安東街往西走,拐入沿河大街,途徑皇城根兒遺址公園,繞過那片曾經輝煌無比的宮殿建築羣和景山公園,到達北海公園東邊。
衚衕交錯,四合院連綿。
納蘭彤彤外公外婆就住在緊鄰北海公園一條戒備森嚴的衚衕裡,衚衕裡大半四合院掛着軍事單位的牌子。
有些沒掛牌的院子,多是退下來的軍隊元老住着。
納蘭彤彤亮出證件,出租車才得以順利通過衚衕口的警衛崗哨,一路上嘮嘮叨叨扯京城秘辛的司機,暗暗咋舌,流露班門弄斧的尷尬。
出租車最終停在衚衕裡邊一座四合院門前,司機收了錢,瞅着四合院宅門,又被深深震撼,京城四合院宅門非常有講究,擱在明清,這起碼是二品大員的宅子,如今有錢也買不到。
納蘭彤彤敲門。
楊晨沒像出租車司機那麼一驚一乍,也沒提心吊膽。
軍方真正的元老或掌權的巨擘全住在西山那邊,住這兒的,多是退下來的高幹,而且楊晨已經猜到小妮子外公是誰。
大門打開。
開門的保姆見是納蘭彤彤,笑着打招呼,饒有深意瞥了眼楊晨。
納蘭彤彤拉住楊晨的手,走入這座大宅子,第一進院子十幾間房,多是警衛保姆清潔工的住所。
二進院落纔是主人起居的地方,院裡有幾株老杏樹,還有個迴廊式的葡萄架,想來夏天的是乘涼的好地方。
幾個小孩和半大孩子正在院裡嬉戲,見納蘭彤彤進來,大多喊姐姐,應該全是小妮子舅舅姨姨的孩子。
沒大人出來迎接。
分明不把楊晨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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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妮子偷眼瞧身邊男人,見他不以爲然,稍稍放心。
二進院裡正中三間房打通,構成一個古香古色的大客廳,是上歲數老人喜歡的風格,納蘭彤彤帶坦然自若的楊晨走進去。
偌大客廳人很多,或坐或站有十幾人,大半是長輩,少數是貌似和納蘭彤彤歲數差不多的小輩兒。
此刻屋裡所有人目光落在楊晨身上,不論男女老幼,全是居高臨下的審視姿態,小妮子幾個表哥表姐要麼一臉不屑,要麼面帶冷笑。
紅木茶几邊圍坐一圈長輩,男男女女八九人,居中兩位老人顯然是全家的核心,葉家老爺子雖然從總長高位退休多年,依然穿着佩戴三顆將星的筆挺將軍裝,將軍的軍銜是終身制,不受退休影響。
葉鳳儀緊挨納蘭彤彤外婆,以前她最不招父母待見,這十來年,隨着丈夫納蘭海財富劇增,在孃家的地位隨之上升,特別是調回京城級別提升後,她已是葉家最傑出的女性,見楊晨進來,她默不作聲,不冷不熱瞧着。
納蘭彤彤外公那側坐着三個舅舅,兩個從政,另一個身着大校軍裝,緊挨面色肅然的老爺子,盯着楊晨,慢慢喝茶。
客廳,鴉雀無聲。
氣氛壓抑的令納蘭彤彤心提到嗓子眼。
楊晨從容不迫,似笑非笑面對小妮子所有長輩,這姿態不禁使葉家的老人們不約而同顯露一絲意外,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踏入京城這深門大宅,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少之又少。
相貌不錯,氣質不錯,有男子漢的樣,比想象中的好些。
這是葉家大多長輩對楊晨的第一印象,不差,但遠遠談不上認可,他們覺得,這樣的青年,在這座兩千萬人口的城市,沒一萬也有八千,多如過江之鯽,無可稱道,而相中彤彤這孩子大有結姻親意思的幾個世交之家,哪家不是門第顯赫。
相比之下,父母是下崗工人的楊晨,算什麼!
“姥姥姥爺,他就是楊晨。”納蘭彤彤忐忑向兩位老人介紹,覺得自己說話時嗓音都發顫。
納蘭彤彤外公葉永年微微頷首,外婆冷着臉一聲不吭,顯然非常不待見楊晨,當年她幾乎打掉納蘭海娶葉鳳儀的決心,虧得葉鳳儀倔強,跟納蘭海私奔回西京,即使如今的納蘭海風光無限,這位老人家仍爲當年的事惋惜。
若非納蘭海,她最漂亮的女兒很有可能成爲那個人的老婆,那個人將在兩年後入主中南海。
發生在女兒身上的失誤,決不能再發生在外甥女身上。
“小楊,你父母是下崗工人?”納蘭彤彤當大校的舅舅明知故問,惹得幾個小輩兒竊笑不已,卻沒有一個大人或明或暗制止這不禮貌行爲。
葉鳳儀擺明要袖手旁觀。
其他大人覺得更像嘲笑的竊笑理所應當。
“我父母是下崗工人。”楊晨不卑不亢道,同時不動聲色瞥了下小妮子幾個竊笑的表哥表姐。
被嘲笑。
他記事起經歷太多次。
多的數都數不清,犯不着計較,但這些公子小姐對下崗工人的鄙夷,令他不滿,若沒當年近四千萬下崗工人,爲大家而致小家窘迫不堪,現在那些牛逼哄哄的國企,大半得被拖死!
“那你還敢邁進我們葉家的門?”納蘭彤彤外婆冷冷插話。
“怎麼不敢?難道我的父母是下崗工人,我就必須對豪門大戶心存畏懼?下崗工人怎麼啦,如果沒有下崗工人,現在的國企央企什麼樣?下崗工人爲這個國家的發展做出巨大犧牲,甚至窮困潦倒,難道換來的僅僅是當權者的鄙夷?”楊晨心平氣和一連數問,問的老奶子啞口無言。
這下激怒葉家所有人。